入殓师小姐，你家先生不是人！

    
    左边的裤脚是卷起来的，他小心地撑开拉出来，半强硬地把她身上的束缚都褪了，才抱着她放到椅子上，取下花洒调试水温。
    洗干净毛巾，他拧得半干，像照顾女儿一样先替她把脸擦净。
    他用毛巾搓她的脸，从是的手搭在他胳膊上，想说小力点，但被捂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洗好了脸，从沿将花洒重新打开：“手抓着我，别让淋到了。”
    被看光光的她自觉没脸见人，也无力挣扎，只好顺从地抓着丈夫腰腹的部位，视线虽然不知道放哪里，但总之就是不与他对视就对了。
    但他本人看着倒心无旁骛，很尽职尽责地替她把身上除了受伤的部位都洗干净。
    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只有从是煎熬得像是一百个世纪，脸上的红晕只有更深没有消退的迹象。
    “衣服呢，有带来吗？”
    “在…在外面。”她声音低弱细蚊，已经羞于启口。
    他出去拿了她的衣物重新再折返，一件一件地替妻子穿上，再把人抱出来。
    虽然无地自容，但洗过澡后的从是确实舒服了许多，坐在病床上弱弱地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一句话不说。
    小动作被他捕捉入眼，也不说什么，晃了晃床头柜的暖水瓶——空的。
    遂拿了出去打水。
    他人离开病房，她方重重呼出一口气，感觉脸上的燥热稍稍有所退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抓着被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数分钟后，提着满了的暖水瓶回来的从沿给她倒了杯开水出来晾着。
    看着他的举动，从是低声说着：“其实你不用飞来的，那么远。”
    且自己也能隐约觉察出，他或许是怕她没有人照顾。
    “动个手指买张机票的事，又不用我自己在天上飞。”
    噗嗤被逗笑，她偷偷觑了对方一眼，抿着唇忍住了。
    见状，他不冷不淡地反问：“脚不痛了？”一边将水递过去。
    “谢谢。”她两手接过来捧着，小口小口往嘴里抿。
    “你隔壁那张病床有人睡吗？”
    喝着水的人摇了摇头。
    “那今晚我睡那里。”
    她一噎，险些就被水呛住，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他。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跟我，领证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她提醒：“合法夫妻。”
    面上一讪，从是弱弱地说：“可….可我领导，待….待会就回来了。”
    “你领导今晚陪床？”他挑眉，略显诧异。
    “不是，晚点应该就回酒店了。”毕竟没见领导有带换洗衣物跟洗漱用品来。
    “那这其中有什么影响？”
    “碰见了，多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又不是偷情。”
    说不过他，从是就乖乖闭嘴了。
    好半天后忽然想起来：“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
    “你过来了，那店里怎么办？”
    “小灿他们会关店。”
    “爸妈…….知道你来吗？”
    “放心，他们不知道。”
    闻言，她安心些许，毕竟原先公婆就不希望她外出工作，如今又出了这档事，还麻烦儿子来回奔波。
    两个人再没有什么对话，不消多会儿，病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随之便被人拉开。
    二人都朝门口看去，从是喊了声：“仝姐。”
    归来的仝茹对她拉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匍出来，却乍然间石化在脸上。
    从沿脸上的闲庭自若也在看清来人那一刻，忽然地消失了。
    一秒、两秒、病房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从是看了看领导，又看了看丈夫，鬼使神差地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最先敛好情绪的是仝茹，她提步上前来，而从沿将她注视着。
    从是坐着，从沿站着，她稍稍转头对着丈夫道：“我领导，仝姐。”
    转而又对仝茹介绍:“这位…..我先生。”脸上的羞窘隐约可探。
    有那么一瞬，从沿可以看见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上的微笑有所龟裂，眨眼又在努力的恢复如初。
    可他依然能依稀辩出这张伪装的笑脸下的震惊、失望，与难过。
    他的视线从她受伤的手腕上一扫而过。
    仝茹挂着适宜的微笑对从沿点了点头：“你好。”
    后者配合着她的互不相识：“你好。”声色寡淡又平静。
    看向从是，仝茹试探着：“从家里那边过来的？”
    她点了点头。
    “你先生对你真好。”
    稍稍低头，从是有些腼腆。
    看着昔日的恋人，从沿默不作声。
    眼神向上，她鼓足勇气与对方对视：“你的小妻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工作上也肯学肯吃苦。你们，很配！”
    他注视对方，半天后，方说了声：“谢谢。”
    可从是却没来由地觉得领导后面夸奖的相配有些奇怪。
    笑了笑，仝茹继而看向从是：“既然你先生来了，那我先回酒店，还有很多事要忙。”
    “对不起啊仝姐。”她为此感到很抱歉。
    “傻啊，别一天到晚道歉。”转而对从沿略一点头：“先走了。”
    “嗯。”
    “谢谢仝姐。”
    “哦，对了。”正要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回过头跟从是说：“刘副厂那边亲自上酒店给我道过歉解释过了，白天开摩托那个是保安室的，今天休息，喝大了。那个人也已经送公办了。”
    “噢~好。”
    “那我先回酒店了，明天的行程我一个人可以处理，你好好休息。”她的目光掠过他，很快地转移开，旋身离开病房。
    密闭的空间就剩夫妻二人，半天没有人说话，从是觉得奇怪，抬头看向丈夫，对方神色平平，接过她刚才没喝完的水一口饮了尽，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新的。
    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把玩着手机，从是也百无聊赖，偶尔抬眼偷偷觑一眼，约莫二十来分钟后，看见对方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好。”
    他从走廊走到消防通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衔了一根在嘴里正要点燃，余光瞟见楼下坐着个人，偶尔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
    取下烟，他稍稍探目，认出对方的身影，心脏忽然在一瞬间钝痛了一下。
    楼下的人随手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他陡地往后一避，耳畔听到对方上楼的声音，遂从通道走出隐到一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