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眠春这两天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彻底地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并且还甚至拥有了原本所未曾拥有的人脉。
“你说,世上有没有鬼啊?”
孟眠春如这几天一贯的姿势,托着脸兀自念叨着。
旁边斟茶的双禄闻言浑身一颤,这是又在神叨叨说些什么呢?
当然孟眠春也不指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来,便听双禄哆嗦道:“少爷,您这么问,不会是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双禄觉着他这样着实反常,已捂着脸三天没出门了。
孟眠春翻了个白眼:“你才见鬼了。我是说柳照……”
双禄舒了口气:“您说柳照是鬼啊?这个……我只听说形容人是妖精的,形容别人是鬼,不大好吧。”
孟眠春诧异:“妖精?为什么是妖精?”
双禄腹诽,不就是话本子里面说的那种勾人的妖精么,还能是什么妖精……
主仆俩还没就鬼和妖精的话题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双喜就把谢平懋去种家的消息传了进来。
自然,找人盯着种家,这本就是他做的出来的事,若不做,反而不像他了。
“他倒是耳目灵通,不是说一直在外办差么?”孟眠春磨了磨后槽牙:“真是好一个肱骨之臣。”
他这冲着谢平懋的酸话从前也不少,只是如今这酸味儿闻着又多了两分罢了。
双喜小心翼翼地道:“少爷,这谢三公子会不会是因着过世的仙惠郡主的缘故才去种家的呢?”
也不一定就是冲着柳照影啊。
孟眠春:“……”
好像忘了这一茬。
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想了想便站起身道:“他都去了,我自然也得去,备马!”
好在他脸上的印子已瞧不出什么来了,否则对英明神武的国舅爷来说,属实还踏不出这个门。
双喜和双禄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
人家去拜访种家很说得过去,那您又是为哪般?
莫说仙惠郡主如今去了,便是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有什么交情啊,厚着脸皮去人家家里怎么也是不妥。
不妥,但无所谓,因为对孟眠春来说,再多的不妥都是妥的。
……
但孟眠春怎么也没想到过,谢平懋还能被迎进去,他竟然吃了闭门羹!
这还有天理吗?
满京城打听去,谁敢对他做这样的事?
震惊、伤心、不可思议的情绪接连浮现在他脸上,红红白白,叫人望了直接退避三舍。
双禄真怕他一怒之下砸了种家的大门。
好在孟眠春还没来得及动手,里头就透出了个脑袋,正是小蛮。
“哪位是双禄小哥?”
双禄颠颠地跑了过去,小蛮将一封信递了过去,笑了笑:“柳公子的信,烦请转交。”
说罢就又缩了回去,叫人想拦也来不及。
双禄本就不比双喜伶俐,搔搔头,只好转身将信递给了孟眠春。
孟眠春瞪了他一眼,拆开信看了,倒是火气下去了些,很快对于自己被很没面子地拒之门外竟也不提了,最后反倒扬了扬手,道:“走吧。”
这就铩羽而归了?
双禄颇为不解,想知道那纸上写了什么,莫不是什么镇压的符咒不成?否则如何能让他家少爷这般轻拿轻放。
纸上虽然不是符咒,但也差不多了,柳照影原也没想一直避着孟眠春,但是种家也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何况自己脸上的痕迹还有一些未消退,也并不想见他,便写了封信,约他三日之后在金明池边一见。
如今也算是游湖的好时节,这邀约但凡正常些的人瞧了也瞧不出什么暧昧来,但架不住有些人自作多情。
孟眠春看完了信,一时就颇有些欣喜的念头,只觉得柳照影大概是要借这个机会同自己道歉了——自然是要道歉的,世上还没哪个人打了自己还能不当一回事的。
他便是坐在了马上时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左半边的脸,心里越想便越觉得很对,虽然是道歉,她大概也是要准备一番的?
其实他想要的倒也不是这样,只要她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自然胸襟宽广,又怎会同她一般见识。
双禄瞧着实在觉得瘆得慌,悄悄问双喜:“少爷笑得真吓人,这信上是写了什么?”
能叫他连谢平懋的事情也不计较了,这么容易就不闹事不找麻烦乖乖回家了。
双喜目光复杂地望了马上之人意气风发的背影一眼,说道:“那是写信的人有本事啊。”
哪里又真是信的原因呢?
孟眠春回去后,便坐不住地进了里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几乎是将自己历年来看得过眼的衣裳都翻了出来,一边找还一边不满意,不是这个旧了,便是那个料子差。
其实他的衣裳,大多是府里绣娘使出十八般浑身解数精工细作而成,更有帝后恩典,他一年里总有几件场面上的衣裳是宫里太监带人来量了尺寸,出自尚衣库的,在世家贵族中都是头一份。
双喜双禄叫他折腾地满头是汗,也没让他大爷满意。
选了青的,他嫌寒酸,选了织金的,他嫌花哨,选了白的,他嫌跟谢平懋似的,晦气。
好在老国太身边的菊嬷嬷恰好过来送点心,见状颇为好笑,便做主替他选了件荔色洒金的窄袖锦袍,解救了两个小子。
孟眠春原嫌这颜色女气,却听菊嬷嬷夸赞:“小少爷穿这个,正是十分潇洒,谁见了都会感叹一句风采照人。”
他确实适合艳色,想着同是女人,菊嬷嬷总比两个小子靠谱,孟眠春便眉开眼笑地采纳了。
菊嬷嬷得知他是因着三天后要游湖,心中不免诧异,心道怎么今儿就开始挑衣裳了?何况这位小主子打小就不是注重打扮之人,回头一想,心里又高兴起来,回去便向老国太禀告了。
“说不得是要去见心上人了。”
知子莫若母,老国太做下这样的判断。
菊嬷嬷实在好奇对方是哪路神仙,心里跟有猫儿抓似的,但老国太却叮嘱:
“瞒着些老大,他那个性子真是随了他爹,古板得很,别又搅和了小幺儿的好事,回头兄弟俩闹起来。”
菊嬷嬷笑着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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