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姝的咆哮声刺破九霄,林鸟四惊,吓得采摘野果的沈梦云差点脚滑摔下拾多尺的树梢。
沈梦云用衣服兜住满满当当的野果,就往言紫姝那边赶过去。
穿过层层树林,沈梦云只觉得前方有若隐若现的杀气,正往他这边逼近。
突然,他看见眼前笑里藏刀的言紫姝,一副笑意盈盈的皮囊下,暗潮涌动,她莞尔一笑,却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栗,柔声问道:“回来啦?”。
沈梦云脚跟不由得退了几步,定定地说:“嗯?...嗯!”,目光却在她白皙修长的腿上停留了许久。
话音刚落,言紫姝抽出去尘,朝他玉颈刺去。
沈梦云手里抱着野果,不好拔剑,不过还是旋脚避开了。
避开后,言紫姝依旧不依不饶,几个后勾脚,每一脚都瞄准要害,其中一脚差点让沈梦云断子绝孙。
沈梦云身下一凉,后脊冒汗,大骂道:“姑奶奶,有必要这么狠吗?”。说完,愤愤地丢下怀里的野果,空出双手,勾起嘴角,定定说道:“我让你一只手!”。
言紫姝此时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把能砍的东西全削成烂泥,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挥动去尘,愤愤地说:“谁要你让?”,说时就往沈梦云腰上刺去。
沈梦云把雪白的剑身夹在两指中间,细细端详道:“不错,是把好剑,就是用的人不怎么样。”。
言紫姝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把剑尖轻轻一挑,那冰冷的剑芒就从沈梦云的玉颊擦过,划出一道不浅的血口。
沈梦云用手指擦了擦溢血,冷冷笑道:“我要是毁容了,婚事艰难,你可脱不了干系!”。
言紫姝听后更恼了,一掌朝沈梦云的腹部推去,却被他摁住拳头,拉着她的手悠悠转了个圈。
沈梦云嘴角扬起,眉目温煦,淡淡笑道:“谁家的小娘子,脸上这样红?”。
言紫姝眉头轻皱,气得咬牙,心想:“什么时候了,这厮还有心情开玩笑,根本没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想时,把掌心的一团灵气向沈梦云腹部定定推了出去。
那团灵气在树林掀起一阵风波,落木萧萧,尘土乱扬,惊鸟四起,风声呼啸,眼前的沈梦云却不见了踪影,徒留一片空旷。
言紫姝还在迷惑,肩上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募地回首,眼前的人眼若星辰,齿如皓月,清冷的眉眼中蕴藏着一缕极淡的温存,脸上浮现一抹浅笑,和师傅笑起来的样子别无两样。
言紫姝还没反应过来,沈梦云却发现她身后的一根苍天翠竹正以极快的速度倒下,他赶忙拦腰抱住言紫姝,护住她的脑袋,一齐滚倒一旁。
两人在漫天的扬尘里起身,沈梦云抽了抽了嘴角,厉声呵斥道:“你是不是傻?打人差点伤到自己?”。
言紫姝稍稍垂下眼帘,高高撅起的嘴角也软了下来,环抱双臂,呆呆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突然,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言紫姝尴尬地抚了抚干瘪的肚皮。
沈梦云手动成诀,把地上的野果全收进掌心,扔进言紫姝怀中。
言紫姝捧起怀里熟透的红果子,轻轻咬了一小口,入口甘甜,唇齿溢香,饱满的汁水从果实里流出来,渗透在指间。
言紫姝吃得急,把果实的籽残留在嘴角。
沈梦云回头看了,忍俊不禁,嗤笑道:“吃个果子,还能多一颗媒婆痣,真是符合你的个性。”。
言紫姝赶紧用袖子抹嘴,可是总能完美避开那颗“痣”。
一旁的沈梦云笑得肚子都疼了,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右边!”
“再下面一点.....”
“左边一点”
“你是不是傻?”
沈梦云笑得尽兴了,实在看不下去和自己同行的人可以楞到这种地步,便轻声踱步到她面前,拇指在她嘴角轻轻一抹,把那粒芝麻大小的籽去掉。
言紫姝的脑海顿时风卷云涌,伉俪过往一帧帧涌入脑海,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比任何时候都要心碎。
就是去人间的前一晚,沈梦溪还站在她面前,抚去她嘴角的玫瑰花糕的残渣。
如果他们没有下界,没有去人间,就不会发生这些糟心事,师傅就不会莫名消失。
等一下,那一晚,她不知道怎么地被人下了药,全身如万蚁蚀骨般麻痛难耐,神智也有些混乱,还是沈梦溪把她背回了客栈。
当时客栈的其他人都睡了,唯有阿婧的客房还亮着灯,阿婧看见她和师傅,很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来疗伤,于是师傅把她背到阿婧的榻上休息,自己出去和阿婧姑娘出去说了一些话。
她躺在床上,在迷迷糊糊中看见阿婧姑娘和师傅推推桑桑,还看见阿婧脱下外衣,露出白皙的香肩,口里还哭诉道:“沈仙师,是他们让我污蔑你的,如果我不这样做,明天就会没命,你千万别怨阿婧!”。
她当时听见了,头疼欲裂,手臂开始不受控制,拿起床边的去尘,就往阿婧那边走去。
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她的手臂,当她眼睁睁地看着阿婧倒在血泊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死在自己手里。
在昏阙之前,她只记得师傅惊恐的眼神,和阿婧死不瞑目的惨白的脸庞,之后的事就再也记不清了。
她卷曲的羽睫悬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抱拳的双手上暴起青筋,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报仇,我要让做恶者血债血偿!”。
说罢,她挥剑断发,及腰的青丝簌簌落下,变成了利落齐耳短发,她掷地有声地说:“仇一日不报,我一日不归。”。
沈梦云呆呆地注视着她,手指轻颤,缓缓伸出去,几番犹豫后,还是收了回来。
两人到集市,言紫姝走到一家男服店,店家看见言紫姝随手拿了一件就进入内室更衣,眼里满是疑惑地看看旁边的沈梦云。
沈梦云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地摇摇头。
店里的顾客来来往往,沈梦云时而坐着,时而站着,时而来回踱步,不知不觉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
更衣室的帘子终于被缓缓揭开了,言紫姝一身锦纹淄衣,头束玉冠,衣袂翩跹,英姿飒爽。
她扬起长长的发带,一身干劲利落的打扮,平添了几分豪迈。
她冷冷地抬眸,犀利的目光落在目瞪口呆的沈梦云身上,轻声说道:“可以走了!”。
大漠上,夕阳余晖散落在两人骑马驰骋的背影上,像在茫茫沙海里升起的两道烽烟,向看不见尽头的前方飘散,纵横在天地间。
言紫姝身着男装,重重地抽动长鞭,勒紧缰绳,那匹骏马便跃起前蹄,朝着天空长长嘶鸣了一声,和落山的夕阳组成一副壮美的图画。
黑色的发带在风沙中乱舞,少女的眉眼中添增了几分练达和落寞,琥珀色的瞳孔依旧明媚,只是再也不是不谙世事的神情,而是更加坚毅和冷淡。
两人在魔界的大门灵犀洞前止步,沈梦云瞥了言紫姝一眼,嘴角翕动,淡淡问道:“你做好决定了吗?一旦进去可能就会被戴上魔族叛徒的头衔。”。
言紫姝目光里充满坚定,定定地说:“为了接近真相,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沈梦云眼里露出玩味的眼神,轻笑道:“没想道你平时总是端着,对我爱答不理,心里却这么放不下我!”。
言紫姝冷冷翻了白眼,定定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别自恋了,我是为了.....”,她觉得说了沈梦云这个粗神经也不会明白,不如省省,于是把到嗓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为了你师傅对吧?”,沈梦云摆动浓密的马尾,边向前走去边继续说道:“都被你说了一路了,你师傅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三句话不离他。”。
“说到底,都是男人,又有什么差别,不就是那些花花肠子.....”沈梦云自顾自地走着,发现言紫姝没有跟上来。
再转身时,他募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踱步,不敢出声,害怕打草惊蛇。
突然,言紫姝倒挂在树桩上,手里捧着色泽鲜艳的野果,跟捡到什么宝似的地说:“看这些野果,红彤彤的,像心脏一样。”。
沈梦云眼珠微微向上掀,心里暗暗想到:“魔界的果实都是用人的尸骸灌溉的,当然鲜艳了,而且那不是像心脏,那就是心脏,不过是一些被捕捉的路过动物的心脏。”。
不过看见言紫姝手里捧着的心脏,沈梦云的脑海像被击中了一般,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个夜晚雷电交加,狂风呼啸,不过最可怕的一幕是,沈梦云看见自己的父亲吃下自己人类母亲的心脏,那颗沾满鲜血,还在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
那一刻,沈梦云的心也仿佛被数万头豺狼虎豹分食,那种感觉才叫真正的撕心裂肺。
“扑通.......扑通......”,沈梦云捂住剧痛的胸口,胃里翻江蹈海,嗓眼又干又烈,有点干呕。
言紫姝没有发现沈梦云犯恶心的状况,把那颗“果实”举到嘴边,正想细细品尝这颗“甜美”的果实。
沈梦云推出一团魔气,把那颗心脏击落在地上,厉声怒斥道:“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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