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姝头上盖着沈梦云的羽织披风,时冷时热的身体居然升起一掬和煦的暖,她侧首窥了窥远处初升的晓旭,在群山深处晕出一圈圈光斑,是淡淡的橘黄色,不刺眼,很温暖。
一只朱雀在她肩头穿梭而过,留下一根绒毛藏在她的发间。
她抽出那根绒毛,对着它轻轻吹气,就将它吹到天际。
“别分心,我脑壳后没长眼睛,不能时刻看着你!”沈梦云目视前方,淡淡说道。
言紫姝被他一番劝谏说得回过神,指节又拢紧了几分。
“这毛物有什么稀罕的,你若是觉得讨喜,我到时候吩咐喜鹊捎几只好看百倍千倍的送过去。”沈梦云侧首说道。
“我只觉得看着新鲜,就是要不经意看看才觉得机玄巧妙,倘若关在笼子里,赶都赶不走,那便不值趣了。”言紫姝拢着他的腰,双目透着纯洁无邪的光芒,定定说道。
“不关在笼子里,以后再想看,却天涯海角寻不到踪影,怎么办?”沈梦云一边操控着曜日,一边询问道。
“那便回想着昔日的影像,反反复复回味几遍。”言紫姝有些没底,毕竟她没有想留却留不住的人或物。
“越是回想,越是抓心挠肝 越是辗转难寐,怎么办?”沈梦云穷追不舍地问道。
“那便暂时放一放,待到时间去消磨记忆。”言紫姝半敛眼睫,紧了紧指节。
“你大概没有体会,到那时,不是时间消磨记忆,而是记忆拖滞着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用记忆纠缠着你。”。沈梦云幻想着接下来的对话,想着还是别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十分安静地停在黄泉路的路口。
言紫姝看着满路上的开得鲜艳的彼岸花,轻拢花座,凑过去嗅了嗅。
“这地方我好像来过……”言紫姝将熟悉的风景收入眼帘,脱口说道。
沈梦云眸子微不可查地颤了颤,缄默地往前走去。
“你之前也来过?你来这做甚?”言紫姝松开手里的花座,追问道。
“闲逛”沈梦云敷衍地回复道。
“嘁…你?平时踏出赤水绝境半步都生怕被人突袭,舍得跑这么远来闲逛?”言紫姝绕道他身前,眯起眼睛质疑道。
“该不会是…来找红尘痴侣吧!”言紫姝挑了挑眉头,戏谑道。
沈梦云满脸绯红,稍夹愠色,强辩道:“胡言!”。
言紫姝却募地怔住了,两眼发直,喃喃道:“还真是?”。
“是哪位小娘子,长得什么样子,眼睛亮不亮?身材好不好?”言紫姝说时把手挡在嘴边,仿佛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两人一躲一追地走了几里路,募地吹来一阵妖风,将满天黄沙吹地满身都是,活像两个泥人。
两人还没看清风沙中有个人,一声婉转柔媚的声音就刺破了沉寂的气氛。
“笙郎~你还知道你姐姐我在这盼星星盼月亮,盼你来看看我这个孤寡老人。”自称老人的女子在风沙中缓缓走出来,一席红纱裹不住曼妙的身材,微敞的小腿可以窥一斑而见全身,脚踝带着坠着铃铛的脚环,仿佛是吸睛的神来之笔,让本就曼妙的长腿更曼妙。
“红尘痴侣?不对,绝色佳人?”言紫姝暗暗讶异道。
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仿佛对言紫姝并不陌生,先绕着她踱步了几圈,还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打量着言紫姝。
“她居然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阎罗女帝回到沈梦云身旁,支起下巴,淡淡说道,语气有些自豪和惊讶。
沈梦云轻笑一声,默不作声。
阎罗女帝撑撑他的肩膀,挑眉打趣道:“复活后,干正事了没?”她眯起眼睛,轻轻合拢手掌,拍了拍。
沈梦云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心神领会暗暗扯了扯她发袖子,示意她别再说此类的事了。
“呲…我还指望听点香尘艳事呢,看来等你开窍还要再等几百年呢!”阎罗女帝失落地努嘴说道。
“这女子生的这样娇媚,我若是男人也会想不远千里来找她吧!”言紫姝站在他们身后愣愣想到。
阎罗女帝却在远处饶有兴趣地望着言紫姝,悠悠晃倒她身旁,拉起她的手臂,翻起她的袖子,看了看她手上的斑痕。
“此为何症状?”沈梦云关切地问道。
“简单,她的躯体承受不了你割裂给她的魂魄,因此产生了裂变的反应。”阎罗女帝不以为然地说道。
“嗯?”言紫姝蹙起眉头,一脸惊异地发声道。
“噢…就是她旧的躯体承受不了新的魂魄了,这个回答,你们满意吗?”阎罗女帝露出生怕得罪人的微笑。
“可有解法?”沈梦云继续问道。
“这个就没那么简单了,要不把你的…呸,把新的魂魄移出体内,不过这样又不可避免地产生血脉虚浮,气象变弱的问题,或者去极寒偏远的北辰山上找得冰灵珠,吸收其灵气精华,也可维持生命。”。阎罗女帝缓缓说道。
言紫姝却凝视着手上的红斑,双目蔼蔼,手掌抚在心口,攥皱了衣襟。
晚间,阎罗女帝安排两人在阎罗殿住下。
她募地停在阎罗殿的大门口,突然把手指轻点嘴唇,缓缓说道:“阎罗只有一厅两室,一间被我占用了,你们要不…挤挤?”,她说时还对沈梦云眨眨眼。
偌大的阎罗殿怎么可能只有两间房,沈梦云指着一间角落里的偏房,定定说道:“那不是还有空房吗?”。
阎罗女帝暗暗骂着沈梦云没出息,还是挤出笑脸打圆场道:“嗷…嗷…那是我空着预备留给晚上来的死魂住的,不能占用的,反正就只有一间房了,你们爱住不住!”。
“我在大厅里睡”沈梦云拂袖而去。
“这…这…”阎罗女帝一个人愣在原地窘迫。
言紫姝这时也往内室里走去,对门口阎罗女帝微微一笑,躬身道:“打搅了!”。
“唉…唉…”
……
阎罗女帝一片苦心就被人这么无视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觉得心里堵得慌。
想时,她略施小计,将沈梦云来阎罗殿送她入轮回的情形以梦的形式输送道言紫姝的脑海。
她看着用幻术编织的梦境,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正要输送时,却发现言紫姝的脑子还是清醒的状态,梦境跟本输不进去。
阎罗女帝等了半宿也没见言紫姝入睡,急不可耐就开了穿墙眼,想看看她到底在干嘛。
她看见言紫姝时而躺在床上发呆,时而下地漫无边际地踱步,时而剪断一根灯芯解闷,总结起来,就是辗转难眠。
她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她这些的时机,或许沈梦云不让她说是有原因,说时,她对言紫姝施用了安魂法,送她进入梦乡。
她看着言紫姝酣睡的脸,勾了勾嘴角,支起下巴,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合说了一句话。
移空法…此法将可将两个空间合二为一,起到缩短时空,拉进距离的方法,是上古神术,常用于战场上,缩短进击距离,可以打得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也算是旧法新用。阎罗女帝暗暗窃喜道。
她看看窗柩旁的月亮已经落尽了,地府的白天也完全结束了,迎来真正的夜幕。
两个空间合二为一,那两个空间的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直教两处销魂。
“身各两处怎么“销魂”?”阎罗女帝拎起一根长烟斗,轻吐烟圈,挑眉说道。
两人背对背侧卧在合并的空间里,不见鼾声,也没有梦话,不过两人都睡得很沉很沉,沉地如同月夜漆黑不见底的湖水,什么也无法侵袭,什么也无法接纳。
“我的好弟弟,弟媳,可别’直教两处销魂’,须得守住天赐良缘。”她默默转过身,冷冷地吐着烟雾,被云雾缭绕的背影居然显露出一份孤寂和落寞。
次日,安宁慵懒的清晨被尖叫声划破,阎罗女帝若无其事地端起一壶清茶,倒入晶莹剔透的茶杯,刚拈起茶沿,欲轻呡香茗,却被突然地地震晃洒了杯中了茶水。
看见两人争执不休,她被吵得心烦,拦两人中间,把两人推开一尺的距离,缓缓道:“什么事值得大动干戈?”。
“她昨晚自己走到我身旁睡的,今早居然说我占她便宜!”沈梦云字字铿锵。
“这明明是我的房间,是他先进来的,他居然说是我去找的他!”言紫姝气得额间青筋暴起。
“其实…这是大厅也是房间”阎罗女帝小声解释道。
“什么?”两人一齐把头转向阎罗女帝,质问道。
“不然你们数数,原来的一厅五室,现在变成了五室……”阎罗女帝赔笑道。
“啊?原来有五个房间?”言紫姝愤懑地说。
“早知道就该让他睡在房间里,再上好锁。”言紫姝努嘴说道。
“为什么不是锁你的房间?明明是你到处乱跑。”沈梦云叉腰反驳道。
“好了…你们都很老实,是…是这房子它不老实,它…它们怎么就粘到一起了呢?”阎罗女帝故作苦思。
两人冷冷地盯着她,眼里透出一丝杀气。
言紫姝攥紧了拳头,步步向她逼近,缓缓说道:“我看,不老实的人,是你!”。
沈梦云见状打断道:“既然事已至此,也没生出什么大的事端,下不为例!”他拦在言紫姝前面定定对阎罗女帝说道。
“事已至此?就这么算啦?”言紫姝推开沈梦云,愤懑地说道,“这种事还有下次?这次就该给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沈梦云冷冷说道。
“我……我……要她给个说法!”言紫姝伸出手指定定对着阎罗女帝。
那根手指却被沈梦云握住,转而对着自己,定定说道:“昨晚和你在一起的是我又不是她,你要她给什么说法?”。
阎罗女帝顿时觉得虚惊一场。
“那我就和你要说法,你到时候别说我太过分!”言紫姝环抱双臂,昂首说道。
“我娶”
……
“你们俩原来不是夫妻呀!”阎罗女帝躲在沈梦云身后,幽幽探出脑袋,轻声说道。
“娶?谁说是这个啦?”言紫姝两颊泛红,耳根子都气红了,指着阎罗女帝,定定说道:“我要你和这个女人撇清关系!”。
阎罗女帝无辜被点名,往里缩了缩,弱弱说道:“什么关系呀?我们就是单纯的亲密关系。”。
沈梦云也一头雾水,这就是言紫姝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来的“过分要求”?
“我和她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他淡淡说道。
“笙郎~你也太狠心了吧?怎么能说这种无情无义的话,我好歹陪了你一千年!”阎罗女帝挤眉弄眼地说道。
“我看你打了一千年的牌桌,到处喝花酒,回到阎罗殿的时候睡得昏死。”沈梦云翻了翻白眼,缓缓说道。
“笙郎,我虽然人不在你身边,但是心里时时牵挂着你呀!你怎么都不记得我的好?”阎罗女帝挤出几颗可怜兮兮的眼泪,撒泼道。
“她复活后打人更厉害了,你确定要惹怒她?”沈梦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她听后马上变成冰块脸,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不认识他,完全不熟,他就是在我这租个房子住,从来没说过话。”。
沈梦云被她变脸的速度惊讶到了,还是一边点头附和道:“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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