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为甲

    
    徐公道看着病床上的冯双梅，想了想，说道：“我先去给你打印‘病危知情同意书’，在此之前我最后确认一遍，你需要转上级医院治疗吗？还是坚持留在乔星社区医院治疗？”
    冯双梅的家庭经济情况并不好，虽然是个土生土长的深圳人，乔星街道里也有房子，可是因为儿子赌博和创业失败，家庭十分拮据，是乔星街道里的低保户。
    冯双梅没有多想，就很干脆地和蔼地笑着：“留在这治疗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老婆子我也不会怨你，也不会让家里人纠缠你……”
    她的话深深刺痛到了徐公道的心里，看来老人还是注意到了白晴故意咳嗽提示徐公道时候的表情，活了八十多岁的人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呢，冯双梅心里其实也有数。
    徐公道是个好医生，她也不想徐公道为难，所以才直接将心窝子里的话说了出来，让徐公道不必有压力。
    面对冯双梅的坦诚布公，还有老人那和蔼的笑容，徐公道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他眯着眼睛朝冯双梅笑了笑：“注意休息，一会测个心电图，看看‘高钾血症’有没有对你心脏产生严重的影响，出现心律失常。”
    徐公道离一直等到白晴将心电图机推来病床前，他才离开急诊留观室，去全科门诊，走之前白晴还在老人的身体擦拭酒精准备贴心电图机的电极。
    铜合金制成的电极片上已有些锈迹，锈迹很模糊，应该是反复长期生理盐水浸泡保养过的痕迹。
    冯双梅年纪大了，皮肤很干燥，白晴贴电极的时候，总是压了电极尾巴的球囊后，迅速压在老人的皮肤身上，可是又快速滑落，于是白晴只能反反复复地去在皮肤上擦酒精，让冯双梅褶皱的皮肤尽量保持湿润。
    整个操作的过程……白晴很吃力。
    几乎是上个电极才按住固定在冯双梅的肋间隙上，然后下一刻就又滑落了。
    白晴弄得满头大汗，冯双梅看着小姑娘都忍不住劝道：“为难你了，要不算了。”
    白晴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行的！不做心电图，要是你心脏出了什么毛病，抢救都来不及的。”
    心血管疾病来的速度非常之快，分秒之间就能夺走病人性病，白晴在实习医院见过许多心律失常和心梗，没几分钟就宣告死亡休克的病人，她对心血管疾病是惧之又惧。
    现在冯双梅是怀疑‘高钾血症’，‘高钾血症’对人体的心脏系统损害很大，会造成心律紊乱，白晴丝毫不敢松懈，不断地去努力将电极重新粘在冯双梅那尽管用消毒棉签涂了酒精还褶皱的皮肤，终于抓住一个机会，成功捕捉了一段心电图。
    心电图机刚刚打印出来……电极就从老人身上滑落了……
    “运气还算好。”白晴看着滑落的电极，嘴角不自觉就露出笑容，辛苦忙碌了好一会，可算是把心电图做完了。
    她拿着心电图纸的时候，看了下上面的波形，护理专业对心电图的识读要求不高，所以看着上面的什么r波、p波和什么st段，她只觉得脑袋瓜有点疼起来了。
    白晴在学校就不怎么爱学习，现在工作了看着这心电图，更加实在是有心无力。
    冯双梅看白晴手里揣着心电图，目光落在上面的波形，看得很认真，时不时地还皱眉。
    老人有些心里微微发毛，想着难道是自己心脏已经有毛病了吗？
    她焦急地问道：“姑娘，我心电图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
    白晴盯着心电图，目光从心电图移动在冯双梅的脸上，沉默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道：“需要等徐医生回来以后，我再和他商量下，现在还不确定！”
    “不确定？”
    “对，需要两个人一起再评估下。”
    “我的心电图这么复杂，该不会……”
    “阿婆，你别乱想，先这样吧，我整理心电图机先，等会让徐医生告诉你。”
    不等冯双梅问出一下一句话，徐公道推着治疗车上的心电图机就朝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而去。
    “马上回来，有事情，就按铃或者大叫。”白晴回头打量着冯双梅，看着状况还算良好，就快速推着心电图机回治疗室了。
    只留下冯双梅一个人独坐在病床上，枯槁的脸上，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神色悲伤地说道：“老伴你在天上要保佑我多活几年，看着我们的小外孙健健康康的成长。”
    ……
    急诊门诊外。
    徐公道低着头快步朝房间内走去。
    他走进门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总有不好的预感，觉得冯双梅的事情会十分棘手。
    正当徐公道抬起头看前路的时候，房间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个女人的背影，徐公道呆呆的看着那美丽的背影，她的身上散发着香水的味道。
    “顾记者。”徐公道出声道。
    顾凌听见徐公道的声音，转过了头，眯着眼睛笑了：“对不起，刚才失态了，我回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徐公道说道:“是我不小心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是我多嘴了，并不是你的问题。”
    “你医嘱开完了吗？”顾凌看着电脑上已经黑下进入短暂睡眠的屏幕，知道徐公道已经开完医嘱了，但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口问道。
    徐公道点头，他快步走到了电脑前：“那个阿婆情况不算乐观，我要给他打印‘病危知情同意书’……”
    顾凌想帮忙，但是此时徐公道没有让她帮忙了，因为冯双梅的情况很危急，他不敢耽搁时间了，原本之前冯双梅情况一般的时候，徐公道想着是带着顾凌开医嘱，让她感受下基层医生的工作日常，这样能加深她对基层医生的了解。
    新闻记者有时候对社区医生存在诸多的偏见，徐公道想顾凌能通过自己的亲生经历去如实报告，这样也能改变社区医生在人民群众中就是‘赤脚医生’的形象。
    打印机哗啦啦作响。
    伴随机械的声音响起然后结束，一张‘病危知情同意’就从打印机里缓慢地生出。
    徐公道想了想，又打印了‘拒绝转院’和急诊板的‘72小时住院知情同意书’等需要签署的文书……
    打印机前一张张‘知情同意书’不断地从打印机里出来，顾凌看见了，就伸手去拿。
    徐公道没有阻止，抬头看了一眼顾凌，说道：“走吧，需要打印的就这些了，那个病人现在血钾很高，还需要处理血钾，心电图结果应该出来了，一起去看看吧。”
    顾凌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两人朝门外走去，穿过急诊留观室和急诊门诊之间的宽阔走廊，乔星社区医院这个时间点本应该没有人，但是留观室的玻璃门外却聚集了一堆记者，手中拿着摄影机，在留观病房外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走到急诊门口的时候，一下子就有记者拥了上来，围在徐公道和顾凌身边。
    有人认出了顾凌：“小顾，你怎么和徐医生一起出现的？原来你搞消失是想独家专访，真的过分，怎么能自己吃独食呢。”
    顾凌瞪了说话的男记者一样，但沉默了下来，她看了眼身旁的徐公道，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一下子就忘记了，站在徐公道身边，他注意到徐公道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他有些严肃地看着面前这些记者。
    “你们能不能不要挡在这里，强调很多遍了，如果病人出事，你们能承担得起责任吗？”徐公道直眉瞪眼，愤恨地瞪着面前这些上来准备拦住他的记者们，他的脸色气得惨白，吸都变得重。
    不远处的赵深冬和柯荣祥看见记者突然朝门口的一个方向聚拢而去，猜测到是徐公道回来了，两人连忙就小跑了过来清场，指着挡路的记者们狠狠道：“都让开，你们是记者，不是杀人犯，不要拦着徐医生抢救病人。”
    记者们感受到柯荣祥语气里的愤怒，他威严的声音就像是有无限的威压一般，吓得记者们四散开去。
    徐公道看见记者们消失在眼前，原本的怒气也才逐渐减去。
    “谢谢深冬哥，谢谢柯主任。”徐公道看向走近的柯荣祥和赵深冬，很感激他们所做的一切。
    赵深冬拍了拍徐公道的肩膀：“去吧。”
    他同时看了眼徐公道身旁的顾凌，满脸麻木的表情：“这是顾记者？”
    顾凌不是第一次来乔星社区医院了，赵深冬虽然不知道她目前的事情，但是也是认得这个丫头……因为顾凌的口才和外貌让人实在是难以轻易地忘记。
    顾凌总是喜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披着小西服，而白衬衫毫不保留的把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淋漓致的展出来，加上她冷艳的脸庞，与那透着淡漠和高冷的通剔眼眸，让人实在是无法忘记。
    虽然顾凌在楼上记者打会的时候有意为难徐公道，当时赵深冬气的也怒不可遏，可当下再看眼前这个丫头，已经没了当时盛气凌人的模样……反而有些神情低落的样子。
    顾凌朝赵深冬礼貌地点了下头，轻薄如柳叶的薄唇微微颤动，她说道：“我跟着徐医生学习下，我对基层医生的了解不够深，造成了很多误会，抱歉。”
    柯荣祥和赵深冬顿时愣住了。
    这是唱的哪出？
    这还是那个在会议室里咄咄逼人的顾凌吗？
    顾凌在会议室里每个问题可是专门朝人死穴去问的，问的十分尖锐敏感……
    而现在她竟然说自己造成了“误会”，主动认错，这让柯荣祥和赵深冬都感到匪夷所思了。
    “公道，你是给我们顾记者下了什么迷魂药？”柯荣祥开玩笑道。
    徐公道看向顾凌，有些怔住。
    赵深冬说道：“先去抢救吧。”
    徐公道点点头，立刻就朝急诊留观室里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凌却停下了脚步。
    徐公道感觉到了少了什么，转身看见顾凌留在原地。
    徐公道看向顾凌，问道：“怎么了？不一起进去吗？”
    此时远处有些记者想进去采访，却被拦住，听到徐公道竟然邀请顾凌一起进去，瞬间眼红，在周围议论纷纷。
    徐公道没有理会那些人讲什么，认真地看着顾凌：“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顾凌将急诊门诊打印的一叠签字的文件全部塞到了徐公道手里，然后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不必了，谢谢你。”
    说完后，顾凌就钻进人群里消失在了徐公道眼前。
    “你……”徐公道想叫住她，但顾凌越走越远。
    徐公道皱了皱眉，他无奈只能转身回到病房里。
    冯双梅还在等着他处理！
    病人的生命永远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
    “回来了？”白晴看见徐公道回来，踌躇的
    赵深冬说道：“先去抢救吧。”
    徐公道点点头，立刻就朝急诊留观室里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凌却停下了脚步。
    徐公道感觉到了少了什么，转身看见顾凌留在原地。
    徐公道看向顾凌，问道：“怎么了？不一起进去吗？”
    此时远处有些记者想进去采访，却被拦住，听到徐公道竟然邀请顾凌一起进去，瞬间眼红，在周围议论纷纷。
    徐公道没有理会那些人讲什么，认真地看着顾凌：“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顾凌将急诊门诊打印的一叠签字的文件全部塞到了徐公道手里，然后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不必了，谢谢你。”
    说完后，顾凌就钻进人群里消失在了徐公道眼前。
    “你……”徐公道想叫住她，但顾凌越走越远。
    徐公道皱了皱眉，他无奈只能转身回到病房里。
    冯双梅还在等着他处理！
    病人的生命永远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
    “回来了？”白晴看见徐公道回来，踌躇的
    徐公道皱了皱眉，他无奈只能转身回到病房里。
    冯双梅还在等着他处理！
    病人的生命永远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
    “回来了？”白晴看见徐公道回来，踌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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