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连沈倦都知道的事情,难道这个在皇城里,已经生活了一辈子的男人,是真的不知道吗?亦或者只是说,不过是在装糊涂罢了,他从头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他装作自己不知道。他开始糊弄自己,总觉得这样糊弄自己还是有用的。
说起来真的可笑。可是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这么可笑的人就可以将自己害得家破人亡。可是这么可笑的人,最后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谁知道他最近有过几分真心,有过几分假意。
皇上终究是带着这种莫大的震惊,死在了沈倦的面前。沈倦看着皇上被迫签的那封,将位置传给韩王殿下的信,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或许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实际上,真正把自己拍到了皇上面前的人,是韩王殿下才对,可是就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候,居然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那一切,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不会骗他了吧,可自己最后还是骗了他,为了以防万一。
韩王殿下打开了大门,走了进来。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这皇城的主人,终究是换了新人。
韩王殿下闭了闭眼睛,他想着自己这些年的苦心谋划,想着自己这些年的战战兢兢,心头涌上了无限的畅快恣意。
他在这个时候想起叶琳琅来,这一辈子也李老总算是赌对了。自己总归是能够让他过上他梦想的生活了,也多亏了叶琳琅便是在等着他出现的。
时至今日,一切算是完满。
韩王殿下扭过身去,对着沈倦笑了,“结束了,我们赢了。”
沈倦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他只是说到:“是啊,你赢了。”
韩王殿下惊愕的看着他,却听见沈倦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像个怪物一样,男不男、女不女,我这样的人,存活于世,实在是多余,但我偏偏不想死,我已经累了,这皇城的争斗,实在是无趣的很,所以,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沈倦揉着眉心,想了会儿说道:“我曾经答应过我的母亲,带她去天下各处看看,那时候我们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日里想着的,便是要逃出去,去想去的地方。江南,五岳,洞庭……若是可以,还可以出海去东洋、暹罗……可惜她不在了,我倒是想着要自己去看一看这些地方,是不是真的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从前我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后来我遇到我面定之人了。或许跟他一起出去云游四海,也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这不是挺好?吃喝玩乐,方为人生真谛。”韩王殿下把长剑收回刀鞘里面,真诚的看着沈倦的眼睛,说道,“如果觉得游山玩水无趣了,便可以回皇城来,我们总归是能安顿好你的,别委屈了自己,你随时可以回来。”
沈倦笑了起来,说道:“韩王殿下马上是要做皇帝的人了,能得到您这么一句话,真是我沈某人的荣幸。毕竟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倘若不日我想通了,便也回来,就在这皇城至一处宅子,当个闲散破落户,便也是很好了。”
韩王殿下也笑了起来,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岂不是在埋汰我不是,我能心愿得偿,还是多亏了你们对我的帮助,大恩大德,我韩王没齿难忘,只要你愿意,皇城里的官职,总有一个能为你安排上。”
沈倦摆摆手,看着远处,说道:“我并没有什么功利之心,只是想着,要顺顺当当地过完这一生,就很好很好了,可惜我的前半生并没有如愿以偿,后半生也注定了要背负着一些痛苦,我怕想来想去,总觉得我是个失败的人,便只好把这些事情都抛在脑后,不敢去想他们了。”
韩王殿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倦,实际上,沈倦的痛苦,哪怕是有再多的钱,再高的地位,也是弥补不了的,他如今也不过是安慰几句罢了,除此之外,又能怎么样呢?
不远处的风景,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只是这宫墙太高,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再看远处的风景,竟然是无端生出了向往的情绪。
这皇宫有什么好的呢?这皇位又有什么好的呢?沈倦觉得自己想不明白,他这些年见证了无数风景,也洞察过不少人心,人的欲望如同无底洞一般,欲壑难填,欲壑难填啊,他并不敢说往后的韩王殿下和叶琳琅,能够因为韩王殿下得偿所愿而更幸福一些,实际上,他更悲观的洞察到,两个人注定貌合神离、劳燕分飞的结局了。
他没再说话,一个人看着远方出神,半晌又忍不住要发笑,觉得自己好笑的很,为什么还要去担心别人的未来呢,他的未来,就真的光明了吗?总归是不见得的。
想到这里,沈倦张了张嘴,有些话又被他咽了回去,罢了,说出来也不过是扫兴,万一韩王殿下不会变呢?毕竟叶琳琅可是那样优秀的女人啊。
韩王殿下见沈倦欲言又止,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倦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本来想祝福公子和晏姑娘,盼望两位举案齐眉,白首同心。但是,又觉得这祝福太过于廉价,便也不想说出来了。”
韩王殿下笑了起来,说道:“这祝福我便收下了,多谢你,说起来,我也该回去,接梨落来皇宫了。”
他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这让沈倦更是说不出口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大乾三十九年,皇帝翁于沈皇后宫中,沈皇后悲痛欲绝,亦随着皇上去了。一时之间,举国悲痛,然而国不可一日无主,百姓不可一日无君,皇帝虽然膝下有几子,但都难当大任。韩王殿下顺应民心,谨承天意,黄袍加身,改国号为晏,取海晏河清之意,大赦天下三年,一时之间,引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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