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来到面前的这个是女孩儿、那可就好办多了,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松了口气后,原本紧绷着的脸孔、也得到了些许的舒展,太后微微一笑、道,
“这么说,其实、你是个女孩儿喽?”
“回老佛爷,玉秋的确是个小丫头,只是为了行走方便、才会扮做了男装的。”
宗吉元柔声答道。
太后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转而又睁开、道,
“孩儿啊,你近前来说话吧。”
知道就算是让“近前”,也不可能真的象在“奶奶”身边那样的、靠到那老妇人的面前去,所以、宗吉元也只是稍微往前挪了几步远,依然跪在那里。
太后看着她的举动,似乎也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玉秋、十八岁了……”
宗吉元按照事先斟酌好的、回答着。
事实上,真正的王玉秋、今年只有十六岁,是在先皇驾崩、先皇后殉葬那一灾难时刻降生的。只是、从她这里来讲,却不能这么说——
一则,即使宗吉元外表看上去显小,可若一下子少说了四岁,自己心里怎么都有些不是那么安稳;
二则,就是要考虑到、会不会有其他人为此受到牵连的可能……
若自己出言不慎地、真的将当时的情形照实说出来的话,那么,协助戚公公将玉秋带出宫的那些好心人,无疑都犯下欺瞒太后之罪,谁又敢保证这老妇人不会在一怒之下,依然要追究一番,如此一来,十六年前曾在坤宁宫服侍过的宫女、太监们岂不是都要倒霉了。
正因为不能累及无辜,宗吉元才想了个两全其美的说法、以便应对,让她找不到要追究的人。
太后听了她的回答、倒也是愣了愣,
“十八岁?这么说来,先皇及先皇后去时,你也已经有两岁大了?可是因为什么、本宫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老佛爷容禀,”
宗吉元向上叩了个头、道,
“听义父对玉秋言讲,当年我娘一直想生个皇子、以便让您老人家高兴,又担心不是皇子、反倒惹您不开心,所以、即使有身孕之时,也没敢对外宣扬,知道此事的人也几乎是没有。
当玉秋降生后,果然只是个小丫头,我娘就托一个比较信任的、正待遣出宫的宫女,将玉秋送到京郊她的一个远亲家中扶养。
这样,直到爹爹故去,我娘殉爹爹而去之前,才拜托了戚公公带着她的手书、以及这副字,赶去将我接了出来,带到辽东县、并在那里生活,而戚公公就是玉秋的义父,这十六年来、都是他在照顾着玉秋……”
“本宫就说那小戚子、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见了呢,”
说着话的时候,太后的语气中、已经是缓和了下来,可对这背后依然存着疑问,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找皇祖母我来呢?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皇儿的骨肉,本宫了解到了、自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都是我娘的遗愿,”
宗吉元自是对答如流地道,
“在她留给玉秋的手书中,嘱咐说、曾做过许多愧对于您、惹太后老佛爷你生气的事情,所以,让玉秋我不要再来烦您,让我就留在民间、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故此,玉秋不敢不听从娘的话,还请太后您恕罪。”
“叫我皇祖母吧,”
太后忽然叹了口气,神情也变得疲惫了不少、道,
“还从来没有听谁这么叫过本宫呢,不妨也让我体会一下、做祖母的感觉吧……”
“是,孙女谢过皇祖母。”
宗吉元倒也不客气,让怎么叫、就怎么叫呗。
不过,太后毕竟是太后,又想起什么、问道,
“听你所说,你额娘还真会替本宫着想,只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又想起来见祖母我了呢?”
“那是因为、出了一件只有皇祖母您、才能够帮到孙女的事情,万务求你老人家为孙女做主,孙女求您了!”
说到这里,宗吉元顿时跪俯于地、连连地向上磕着头。
太后一见,眼神居然也现出些许的慌乱,连声道,
“怎么了、这是,说的好好的,这又是做什么?”
“皇祖母,请您恕孙女之罪,”
宗吉元用几乎是“痛心疾首”般的语气说道,
“孙女此次可以说是背负着辽东县万民之托、前来见您的,要状告那辽阳州知州、王再先,他搜刮平民、残害百姓,倚仗权势勾结外夷、出卖我大清财富,连皇家御藏品、都被其偷换出来倒卖给洋人!
就在其发现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败露出来后,还反咬一口、污谄清正廉洁的辽东县衙官员,抓捕无辜之人!
皇祖母,在那锦盒最下层、有一个承载着辽东县百姓血泪的‘万民折’,还请您老人家御览。”
“什么?!”
听过她的这番控诉后,太后的脸色又变了,
“小李子,过去找找、然后拿过来,本宫要好好的瞧瞧。”
“嗻……”
李公公连忙过去、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在锦盒底部,将那本宗吉元事先藏好的“万民折”取出,并捧到了太后的面前,
“老佛爷您看。”
“哦……”
太后抬手将这道“万民折”拿了起来,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道折子当然是出自于宗吉元自己的手笔,只不过在字迹上、稍微加了些修饰,比平时所写的看上去略显得刚劲了一些。
自从那天、偶发奇想地冒出这个想法,本来是用来搪塞俭亲王的问话,可之后、发觉这倒也确实是个好办法,便将“认亲”和“万民折”这两个对策、结合在一起,进行了运用。
折子的字数不是很多,可内容却十分的充足,而且写得简洁精练,完全抓住了要点。
要知道、宗吉元在辽东县办了两年的案子,期间还当过一年多的主薄、专门来负责公文案卷这方面的事务,想做到这点、根本就不难。
从头到尾地看过了,太后又抬头瞧着宗吉元、问道,
“玉秋,这道折子、是出自什么人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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