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无双垂眸轻声说道,“奴家自从学了琵琶后,便心有所感,偶然间在梦中听到这支曲子,便试着弹了下,今夜是奴家借花献佛了,督公可还喜欢这支曲子?”
程英听了这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弯弧带着一丝冷意。
“这曲子指法太过复杂,不适合你,换一首吧。”程英淡淡道。
梁无双从善如流的道,“奴家都听您的。”
很久以后,梁无双再想起这句话,才知道程英从未说过不喜欢这首曲子,只是不喜欢她弹奏的罢了。
而此刻程英看向梁无双那张脸,一时间觉得索然无味,便放下手中的筷箸,“本公倒是不记得何时曾说过要你如此自称。”
梁无双心中咯噔一下,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奴家……”
这两个字才说出口,就见程英的脸色愈发阴沉,梁无双心里隐隐有些发寒,方才还好好的,她不知为何程公会突然因为‘奴家’这两个字变了脸。
“督公身份尊贵,我不敢冒犯,才如此自称。”梁无双急中生智,轻声辩解道。
程英眉头轻皱,除夕之夜,对着与师妹相像的这张脸,他原本不想发火的,只想跟‘师妹’好好吃顿团圆饭。
只是纵然五官再相似,可一言一行,终究是没有半分相像。
程英按捺下心间的那丝不快,语气缓和了一些,“在我面前,你无需如此。”
梁无双乖恬一笑,“是无双自作聪明了,督公不喜欢的,无双都可以改。”
只要能讨程英欢心,梁无双无所谓要做什么改变,她心间的怕意渐渐褪去,甚至忍不住想,程英不愿她自称奴家,是不是意味着,更愿与她平起平坐,而不是将她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毕竟能被唤作夫人的,程英身边可只有她一个。
她起身弯腰盛了一碗虫草汤,放在程英面前的桌上,“督公尝一尝这汤,无双特意叫厨房熬了三个时辰,给督公准备的。”
程英拿起汤匙,沾了沾唇,便没再碰。
梁无双见他不喜欢喝虫草汤,在心中默默记下,见他不再碰筷箸,她也不敢再多用,喝了半盅汤,就拿帕子拭了拭唇,唤丫鬟进来将碗碟撤下。
“督公陪无双守岁可好?”梁无双满含期盼的道。
夜已深了,外面仍时不时有鞭炮声传来,程英微微颔首,起身去了书房。
梁无双赶紧把剪纸筐端到了罗汉床上的矮桌上,又点了数枚红烛,还吩咐丫鬟将她一早准备好的桃花酿也送了过来。
程英虽待她不同,可从不肯让她近身,梁无双私下里也看了些闲书,知晓就算太监不能人道,但结了对食,也是可以有闺房之乐的。
今夜,她想用这些桃花酿,让程英与她亲近,这样一来,便可吹些耳旁风了。
她拿了范增许多好处,若迟迟不能将事情办成,怕是那范增就不会再来求她了,也会以为她在督公这里并不受宠。
丫鬟们将桃花酿取来,梁无双刚摆好,就见程英手中拿着笔墨画卷进来,她心中像是被一根软刺扎了下,想起了程英上次作画,画的那个女子。
程英在罗汉床上坐下,无视了梁无双在矮桌上摆放的东西,只将画卷铺好,执笔蘸墨,满腹心神都凝在了作画上。
梁无双有些不是滋味的拿起剪刀,心不在焉的剪了个花样,偷偷窥视着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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