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黑暗

    
    昏暗的空间内满布冰冷的骨形机械和滑腻管线。
    正中间竖着船舵样的机械。
    此时，莫洵正以“太”字型被固定在这机械上，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车景行。
    不着寸缕，连头箍都被扒掉了！
    车景行站在一个台子前，正一件件仔细检查着莫洵随身带着的东西。
    他从莫洵衣服内兜里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金属小管，拧开看了看，里面装着一些如盐粒般的白色晶体，看着平平无奇。
    但闻到那白色晶体溢出的些微味道，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车景行露出了明显的惊讶：“霜沙？！”
    他抬头与莫洵对视，问：“你身上怎么会有霜沙？”
    莫洵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能有五色石，我就不能有霜沙吗？”
    “我的五色石是一位大人物赐给我的。”车景行扬了扬手里的霜沙：
    “除了守碑派的逐灵者，其他人或虚灵对五色石都没兴趣，但这霜沙可是紧俏的高级物资，等级低的虚灵都不一定能搞到，你一个人类带着这么多……就很耐人寻味了啊！”
    “这也是一位大人物给我的。”莫洵淡淡道。
    说完顿了一下，他说道：“车景行，五色石你保不住的，对于五色石，守碑派高层的政策就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拿到’，你持有五色石的消息已经走漏，无论怎样挣扎，不过是苟延残喘，不如和我做一笔交易？”
    “交易？”
    车景行瞄了一眼光溜溜的莫洵，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很明显：你现在所有的东西、连同小命都捏在我手里，拿什么跟我交易？
    莫洵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面色平静的说着：“那枚戒指虽好，但副作用也大，那条裙子的作用可不仅仅是保护君茹，更重要的是压制副作用……对吧！”
    车景行脸色一变。
    莫洵轻笑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洵，十年前入职的逐灵者，因为得罪了大人物被发配到无人问津的后勤部残破古物研究小组，蹉跎几年后偶然认识了何良人，被他调进了野蜂小队……”
    “所以……我对这枚戒指的了解绝不比你少，甚至，我也生出过换出这枚戒指篡改某个人记忆的念头。”
    车景行沉默了几秒，问了句不相干的话：“那你为什么没那么做？”
    莫洵意味深长的看着车景行：“记忆如同沙粒，一粒一粒的沙子堆积起来整个人生，最终呈现出不同的人格，若是将沙粒换成了金属粒，或许外表没变，但她……还是她吗？”
    “她就是她！”
    车景行低吼一句，捏紧了拳头，似乎很想上去给莫洵的帅脸上一拳，但又忍住了。
    “好了，言归正传。”
    “使用霜沙更改记忆更加稳定，没什么明显的副作用。这瓶霜沙送给你，你将五色石交给我，我离开这个节点，就当没见过你和君茹。”
    虽然莫洵是被绑起来的那个人，但听他语气，仿佛他才是掌握了主动权的那个人。
    说的车景行都愣住了。
    呆了两秒，嗤笑一声，车景行满脸不屑：“真是不好意思，这瓶霜沙、五色石、还有你的皮，我都要！”
    一声叹息：“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机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莫洵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眸中跳动着的妖冶的紫色！
    轰！！
    一团紫色的烈焰毫无征兆的燃起！
    那舵形的机械甚至没能撑过一秒，刹那间便被燃尽成灰！
    莫洵手掌一翻，火焰又瞬间熄灭。
    他用手指掸了掸肩膀上落着的灰烬，一步一步走到了桌子前，拿起自己的衣服不疾不徐的穿着。
    站在桌子对面的车景行已然僵住，脸色煞白，一滴汗珠自额角流下……
    “真是抱歉。”
    莫洵站在车景行对面，嘴里说着抱歉，脸上也带着歉意的神色，诚恳道：
    “我并非铁石心肠，你的所作所为我皆能理解，之前也打算放过你的，不然我也不会特意卖个破绽让你抓住我，制造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机会，但——”
    “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和苦衷，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谨慎起见，我必须将你灭口。”
    莫洵的手指搭在了车景行的肩膀上。
    令他头皮发麻的压迫感之下，车景行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遗言吗？”
    “只有一个问题。”
    “说。”
    “你的那个她，如果有一天与你站在对立面，甚至要大义灭亲，你会对她用霜沙吗？”
    “我不会。”
    莫洵想都不想秒回，然后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
    “真的爱一个人的话，就绝不会强迫对方迁就自己，特别是关于信念，这是不能碰触的底线。”
    “如果真的无法继续在一起，我宁愿分离，也不会去尝试扭曲她的信念。”
    “……”
    车景行沉默了几秒：“即使改变对她来说是好事？”
    “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判断一件事对别人好还是不好，你眼中的好事，或许在她眼里是天大的坏事呢？”
    车景行睁开眼，瞪着莫洵，口气有些倔：“我不信你真的那么豁达，嘴上说说谁不会？真到了那时候，恐怕你会跟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莫洵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的，是认识她之后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而现在我的想法，是我思考了整整三年的结果，你相不相信无所谓，反正我会用我的方式处理和她之间的感情。”
    “好了，到此为止吧！”
    车景行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他闭上嘴抿着唇，眼神倔强的瞪着莫洵。
    显然，想凭借几句嘴遁就打消一个人的执念根本不可能。
    莫洵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
    轰！！
    ……
    ……
    龙旗生踏入花海之后，双脚立刻被不知名的藤须缠住拖入了地下。
    他没有反抗，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
    触须拖着他在狭窄湿润一片黑暗的通道里滑行。
    过了90秒，身下一空，龙旗生从那通道飞了出去，惯性的作用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吧唧掉在一堆烂泥上！
    即使如此，还是摔断了好几根骨头，痛的眼睛都湿了。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涣散的眼神刚刚聚焦，就被一颗微笑的骷髅头占据了视线。
    用力扒拉开挡住视线的骷髅头，龙旗生才看清周围的状况。
    这是一个好像地下洞穴的空间，地面尽是一片黑色烂泥，数不清的骷髅头点缀其中，点点磷火散发着幽幽绿光，更显阴森。
    观察完这一面，龙旗生打算翻个身看看后面。
    可当他忍着骨头断裂的剧痛转了个身后，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个曾在记忆回溯里见过的怪东西，就站在他身后！
    察觉到龙旗生的视线，祂转过那奇形怪状神似榴莲的脑袋瞧了龙旗生一眼……大概……
    反正龙旗生没发现祂眼睛长在哪儿，但感觉到了祂的视线。
    所以他僵住了。
    倒不是害怕。
    这只虚灵给他的感觉，很弱。
    那种压迫感，甚至还不如第一次任务时遇到的艾绿。
    龙旗生觉得，如果不是E级就是虚灵的最低评级，这家伙肯定评不到E级！
    要不是摔断了骨头瘫在地上，龙旗生绝对已经冲上去揍祂了！
    但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怪东西慢吞吞的走过来。
    祂的脚似乎并不是固态，而是一种流动着的高密度液态物质。
    这些液态物质似乎与这满地烂泥连接在一起，祂走路根本不抬腿，只是两只脚交叉向前滑行，又诡异又滑稽。
    片刻之后，虚灵走到了龙旗生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烂泥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