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诡医

    
    “跟我有怨结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不知道躺在里头的是哪个倒霉蛋。”
    我大踏步上前，一口棺材而已，只是让我觉得有些膈应，还不至于吓到我。
    到了棺前，看到棺盖上还没下钉，我双膀一较力，就把厚重的棺材盖子推开了。
    边儿上那些个抬棺人看的双眼溜圆，不只是他们，连我都有些意外，本来还想招呼他们帮忙。没成想，我一个人就做到了。
    看来，仅仅只是一滴山魈之血，也然我的体魄增强了不少。
    棺材盖子开启，里面先渗透出来的，是一团死气。
    我侧身多看，再往棺材里一看，  差点儿连一会吃早饭的胃口都没了。
    “这是？林庚！”
    我认出了这具看上去已经不算太完整的碎尸，而且这具尸身，不仅身上千疮百孔，棺材里还放着大量的镇尸符篆以及法器。
    “人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会诈尸？”我随口说了一句，边儿几个人赶紧应答，说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没理会他们，细细查看，林庚的尸体，变得干瘪了不少，并没有太多血水流淌出来。
    但更让我在意的，是另一个重大发现。
    “皮呢？他的皮呢？”我急声询问。
    其中一个抬棺人，大着胆子上前，往里看了一眼：“虽然现在成干尸了，但这皮不还在的吗？就是身上窟窿比较多，不咋全乎了。”
    他所答非我所问，我赶紧回头看向纸片人老头，他还在门下台阶上，并未跟过来。
    “那件山魈的皮毛，被林富山带走了。被他一起带走的，  还有一个活人！”
    我心思电转，快速思考：“林大龙？不对，他已经死了。是黄毛！刘小立！”
    纸片人老头轻轻点头，低声计数：“现在的山鬼一族，林富山、刘小立，是为其二，还有最后一个·······”
    “前辈请回吧，我明天就上路了，还得回去准备准备。”我急声打断了他。
    现在我有点儿相信，尹天让我暂时离开天明城，是不想让我再惹出麻烦。
    这次玄门之中浩浩荡荡的斩鬼行动，双方死伤都很惨重。山鬼一族只剩下了林富山这个正统的血脉了，我和黄毛都是他用山魈之血转化的。
    但这种事，玄门之内未必能够接受，保不齐真会把我也当成山鬼一族弄死。
    我现在明白过来，当时在山上随口一句胡话，不仅让我被玄门中人从山上救了下来。而且即便是现在，都是我的靠山。
    因为现在选么之中，议论最多的几个话题之一，就是我是尹天钦点的入门弟子。
    就算我身份败露，他们也会忌惮我的身份。可尹天会不会为了我儿损毁自己的名声，真的不好说。
    我匆匆向纸片人老头告别，另外八个抬送林庚棺木前来的玄门青壮，也跟了过来，和我同行了一程。
    这些人肯定是见我大摇大摆的从天师府走出来，进一步相信了我的身份。对我各种攀附奉承之词不断，还想要邀请我去他们的门派坐坐。
    但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玄门中人。
    尹天说的没出，寻常的人看不出来，但万一有个眼力好的，看出我身上有山鬼一族的血气，那么麻烦就大了。
    即便没有尹天的命令，我现在从天明城中躲出去，也是最好的选择。
    加快了脚步，这八个人还是一路追赶，到了一条街头，天已经大亮了。
    我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早点摊子，停下了脚步：“几位道友，也都忙了一晚上，还没吃东西吧？刚出笼的包子，要不要来两个？”
    这些人赶紧答应着，主动去帮忙收拾桌椅，看他们都过去了之后，我赶紧拱手作揖：“那你们先吃，我就不打扰了，我媳妇儿喊我回家吃饭。”
    在他们惊愕的眼神中，我带着一丝尴尬，落荒而逃。
    山魈之血不仅让我的力气比以前大了，而且还让我的五感有了很大幅度的加强。
    跑出去一段之后，我还能听到他们几个人的对话。
    “这就是天师  新收的徒弟？看着也很一般嘛，而且还神神叨叨的，感觉怕咱们缠着他似的。”
    “可不是嘛，这小子不知道哪座祖坟上冒了青烟，居然被天师看上了。我跟你们说啊，这小子估计就是个绣花枕头，除了会几手雷法，没啥大本事。”
    “这我听说了，虽然天赋是有一些的。但这家伙胆小如鼠，那天我师叔也去山上了，回来跟我说的。说天师新收的徒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为了保命，一再威胁他们，说什么自己要是死了，天师不会放过他们之类的，太特么丢脸了。”
    “我们门派回来的人也说了，好像是被吓破了胆，还从树上掉下来摔晕了。晕倒之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人家救他，裤子都湿了。”
    听到这些，我真心希望自己的耳力没有被加强，恨不得冲回去告诉他们：我不是胆小鼠辈，我也没被吓哭，更没有尿裤子！
    我怎么都没想到，尹天说我现在在风口浪尖上，是这种舆论。
    如果是以前，我还会想要去争辩几句。
    但现在体内那滴山魈之血，让我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现在的舆论，把我编排成贪生怕死之人。而山鬼一族，寿命至少比常人多出数倍。
    为了长寿苟活，背叛人类，加入山鬼一族。
    这因果论，太特么合理了。如果被人看出了身份，肯定就是这么一个逻辑。真到那时候，即便尹天出面，都未必能解释清楚了。
    想到这里，我再次加快了脚步，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小伙子，晨练啊，现在像你这种不睡懒觉的年轻人，少咯。”
    一口气跑到马路边儿上，就有晨练的老大爷和我攀谈。
    我悻悻一笑，点头敷衍着，看到开过来一辆没载客的出租车，赶紧拦了下来，迅速赶回陈家。
    一路上，我几次催促司机开快点儿，想先回陈老爷子那里躲躲。
    但冷静了一些之后，我又有些忐忑。
    很显然，陈老爷子就是那种，能看出我体内山魈之血的人，他会不会对我产生些不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