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起身相迎,另有侍女早在两人位前端来茶水。
莫凌瞧着这些人客,青壮老皆有,有几位他还认识。
那最熟悉的属被几人簇拥的一老者。
其名叫于平川,乃中光极洲公认第一大道,玄虚道派的道主,为人谦和,心怜仁爱,在整个极洲备受推崇。
见幼君领人回来,于平川佝偻着脊梁,轻抚青灰素衣问道。
“天君大人,此番你召集我等来此所为何事啊,不妨先道个清楚,我等也好商量着做个准备。”
“不急。”幼君莞尔一笑,伸手轻拍。
只听啪啪两声响,小林间一众侍女或端或抬或捧,序齿走来。
临亭止步,整齐排列,那手里端持之物皆为器具遮挡,不见内景。
众人正疑惑,幼君开口,“打开它们。”
侍女听令,纷纷撤去遮挡。
顿时祥霭罩亭,瑞气升天。
幼君再示意,侍女重新盖上遮挡。
回头,却见众人恍若痴迷,木木樗樗的盯着端持物看。
“众位见这些物事,可还满意(称心)?”幼君惊言,众人回神。
于平川眨巴着浑浊的老眼呵呵笑道:“天君大人,今日我等虽都以江湖人自居,但改不了你我君民之别,你乃城主,若有难事,只管下令就是。”
幼君欣然,摆手道:“江湖有江湖规矩,君民有君民礼节,这次我请众位相聚,为我个人私事,不涉及民生,所以今日,你我都是江湖人,谈江湖规矩,不说君民礼节。”
轻轻押下一口茶,幼君又说:“我这次的确是犯了难事,希望众位能帮上一帮。”
邀众人回座,幼君款款道明。
“我是欢喜闯荡之人,曾在数百年前游至西冥方洲,遇一人,甚为投机,便洒血与其结为异姓兄弟。”
话语到这儿,在旁一直未出声的莫凌侧头看向幼君,心生疑惑。
对方未停,“奈何人兮祸福难料,几年前,我这位兄弟突然无故失踪,我寻遍大陆东南西北各地均不见其踪迹。”
这时,听说人里冒出一言:“请问天君,你这位兄弟是哪路强者,我也在西冥方洲停留过百载,道出名号,说不定我听说过也未可知。”
幼君转头瞧见那人,乃一中年人,其脸如刀削,眉如剑,发丝整洁一丝不苟,仅仅望过去便觉锋芒崭露。
“噢,是凌云兄,你有心了。我这位兄弟属方洲人,身居极西之地,姓莫,单名一个爵。”
“莫爵?!”常凌云嘴中嘀咕,忽的剑眉一蹙,“可是方洲境内万世家族,莫家那位家主?”
“正是!凌云兄可与他相识?”
“不不。”常凌云连连摆手,苦笑,“那位家主可不是我能结识的,我一介散人,不敢奢望,却不曾想天君与莫家主乃结拜兄弟,真我两洲之幸。”
“是幸也忧啊,这次请大家来全为我这位兄弟。”
“因为在前日,我数年寻找终于有了一点眉目。在赤涂之域,我感受到他的一缕气息!”
幼君说得清晰,确保所有人听得明白,尤其在身旁端坐的少年。
此时莫凌略微低头,神情阴晴变化。
方才幼君开口介绍时,他隐约有了猜测,可全然不敢料想,自己苦寻八年的父亲,如今竟然找到了,虽只是一缕气息,却似最后一根稻草,牵连心中寻父的期许。
莫凌继续听下去。
人客里有人道:“据我所知,这天下,只有咱们极洲境内东南外千里处有片红壤名为赤涂,乃旺灵之地,其内极具凶险,天君难道是指那里?!”
众人听说具看向幼君,见他笑而不语,心里有了大概。
亭内顿时陷入沉默,有人紧锁眉梢,而有的则隐晦的朝后退去两步,显然不愿趟这趟浑水。
莫凌见此,急得头额发汗,可这种场合,他哪有资格插话!
幼君将这些尽收眼底,拍了拍莫凌肩头,呵呵笑语:“各位心情我都理解,但江湖规矩,危险与机遇并存。”
再次向一众侍女示意,撤去遮挡,祥瑞虹光复现。
幼君起身缓步走近,从一端持器中取出珍宝,乃是件宝剑。
握其龙首紫柄,刹时,亭外寒温骤生,寒霜冰染白刃。
与此同时,在幼君身周两寸处,无数细小水珠凝固粘连,最后竟化成一件冰霜甲胄,表面隐隐有紫气萦绕。
幼君执剑,并不舞动。
然,这握剑后一系列的变化,便已经彰显出此剑的不凡。
幼君不语,目光朝向常凌云那儿瞟了一眼。这把剑乃专门为他所准备。
他是一名剑客,天赋极高,却是散修。
如今虽得道称圣,但手里那把剑一直只是普通的赤钢剑,乃最普遍的材料所打造。
这样的剑,要配一位圣者,着实难入人眼。
但令幼君意外的是,他一撇之下发现,常凌云对宝剑竟丝毫不为所动,神色平静如故,目光也只是最初看过宝剑一眼后,便再没有瞧第二眼。
幼君活得久见得多,第一反应就是——这把赤钢剑一定伴随常凌云多年。
这世间,也只有情之一字,方可挡利益熏心。
幼君反握剑柄,将宝剑朝常凌云掷去。
常凌云有意不接,可剑已在空中,又是天君所掷,谁敢不接?!
但为了表明心中坚持,常凌云握住宝剑,不是剑柄,而是…剑刃。
一抹殷红流露,顺着剑身悠悠滑落。
血珠啪嗒坠地,在寂静的亭间,刺激所有人的心弦。
人人看得明白。
幼君掷剑给常凌云,是看上了他,送出宝剑,请他随从这一遭。
可常凌云不握剑柄,反执剑刃,闹出了血。
在剑客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剑随主,只可杀人,不得伤主,一旦伤主,便是反剑,要么回炉重造,要么弃入火海,沦为废铁。
如今,常凌云出血,这把宝剑于他便是反剑,万不能留在身边。
从另一方面也在告明:天君这杯敬酒,他常凌云,喝不下!
常凌云身后,一人连忙附耳悄声声的道:“凌云兄,你为人率直是好,可今日之事切不可这样做。这次天君大人是以江湖人的身份会见我等,是给我等面子,而今你这番举动,叫天君如何下台?若择日换了身份,以城主之威降下敕旨,你我敢不听令?”
“是啊。”又有人小声劝告,“树叶归根,你我虽均修道为圣,但始终属极洲之人,若是跑,也不成办法。”
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告诫。
幼君站在亭口,双眼紧紧盯在常凌云背在身后的那把赤钢剑,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像是被众人扰得烦厌,常凌云丹田聚气猛的外散,凌厉剑气包裹自身,惊退众人。
“好你个常凌云,我等好生相劝,你倒这般无礼,运转灵气,莫不是忘了这是在哪里了!”说完,一众齐齐向幼君跪下告罪。
而这一跪,今日气氛立刻变化,受跪者称君,跪者为民。
今日幼君与在座人客的江湖身份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威名赫赫,杀伐果决,一人在上,亿万人在下的中光城城主,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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