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力

    
    中央研究所门口，恰艳阳高照，蓝天上万里无云。
    陈佳蔚穿着黑色修身针织衫，雪白的锁骨乍泄，看起来格外知性，有一股恬静闲适的美感，站在她身边，就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如此可怕的入圣意志感染力，饶是唐鸿也咂舌。
    “如果我真的能超越时间……”
    陈佳蔚扪心自问，说道：“我一定杀光祂们！再不济，当地球出现第一条异空间裂缝，把危机扼杀在萌芽之时，直接击毙第一尊常规神，别让祂成功安置异空间结晶，接下来就简单了。”
    全球仅有一条异空间裂缝。
    同时神之祭台的数量为零。
    从此以后，每一次神祇降临皆是常规级，最多一尊或两尊——即使没办法摧毁异空间裂缝也无妨，这么少的常规神翻不起浪花，及时击毙，粉碎结晶，如此简单又容易的阻击之战，就算持续一百年，甚至一千年，基本不会出问题。
    简而言之。
    就是把灭世级别的神祇危机提前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把神之祭台的数量永远变成零。
    唐鸿看了眼陈佳蔚：“是个好法子。”
    可行性很高。
    不过……
    唐鸿若有所思道：“‘你’没这么做。”
    只要那位无上人皇陈佳蔚愿意这么做，世界早已经改变，无量量平行时空的过去有巨变。而现在，直到这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不是悖论。
    这证明她超越时间之后，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陈佳蔚本人对此也颇感苦恼，面露茫然，一头干练的短发微微飘荡。
    黑色针织衫，搭配浅色牛仔裤，凸显她苗条身材。
    而她心情不佳，如有乌云蔽日，外界天地似乎也变得低沉，唐鸿顿时察觉到一股压抑感，肌肉都紧绷起来，仿佛有一场暴雨即将抵达，令人沦为怒涛之下的孤舟。
    “别想了。”
    唐鸿沉默了一下：“先把国内的神祇杀干净，你时间可不多了。”
    陈佳蔚抿起嘴唇，轻声道：“截止到前一分钟，我能够感应、叠加十万个自己的入圣意志……就好像十万个单独个体组成一张网，共享式互相连接。只可惜这个网络传输意志时，损失较大，并不是完全叠加。”
    十万份入圣意志！？
    阳光下，唐鸿眼角都抽搐，他好像大大低估陈佳蔚战力。
    “其实。”
    “我快承受不住了。”陈佳蔚轻声说出一个事实：“意志叠加的数量增幅愈加夸张，没办法控制。尽管共享式连接，能减轻人体负担，但总有上限，一旦超过十五万，意志力压垮人体，届时我的脑袋会瞬间炸开。”
    “世界第一的代价是慢性死亡。”
    “所以我只能进行终极实验。”
    她语气平静，轻描淡写般，仿佛在诉说与她无关的事儿。
    “等等！”
    唐鸿心头一动，拿出小纸片，递给陈佳蔚：“这是《原子吐纳术》，专为入圣者打造，延长寿命，强健体魄，能助你打破第五次人体极限，容纳更多意志力。”
    血肉之躯是容器，意志的基石。
    其不能减少‘叠加速率’，却可以提高陈佳蔚承载能力，延长她在世时间。
    陈佳蔚低头看完，眼底闪过一丝丝惊愕之色：“人体汲取原子能！”
    “了不得！”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所有入圣者。入圣之后，似到尽头，再怎么打熬意志也少有进展。
    她正待开口。
    不远处，一个身影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样子：“陈圣者，你突然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看起来是个领导，五十岁左右的中老年男子跑到陈佳蔚身前，侧身看了看唐鸿。
    “这位是……”
    他面色略显迟疑。
    陈佳蔚开口：“这是唐鸿，天才入圣。”
    中老年男子一下子堆起笑容，仿佛见到金砖，握着唐鸿右手，顾不得擦拭额头流下的细汗，一边赞赏有加，一边要代表官府表扬唐鸿在危难关头出世救国，值得超凡者学习之类的套话。
    “哎呀，差点忘了。”
    说了好半天，他见陈佳蔚没有给唐鸿介绍自己的意思，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阴沉之色，表面上若无其事，跟唐鸿和蔼可亲地说道：“我是中央研究所综合办公室副主任江维，希望你配合工作，做个小调查。”
    唐鸿点头：“恩，你详细说说。”
    江维：“主要是一些测试，包括人格和心理健康等方面。”显然官府也担心超凡者心理方面出问题，有暴力倾向，防止其危害社会。
    唐鸿有些不适应。
    这个时代，超凡者地位比他想象的更低。
    “对了。”
    江维又语重心长开口道：“我收到上头指示，美洲国派出天才序列X:Ⅲ访问我国云海市，为促进两国友谊，进一步加深国际之间的合作，预计于后天举办一场交流会……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唐圣者你必须赢，而且要赢得干脆利落，展现出大国气派，有什么相关需求可以跟我提。”
    下一刻。
    陈佳蔚在旁补充：“X:Ⅲ是先驱超凡。”
    “哦。”
    唐鸿笑了笑：“我记得超凡之间无内斗，更不会比武竞赛。”超凡入圣又不是供人取悦的观赏玩物，赏几个甜枣，驱使其下台比斗，只为显一显威风，真把入圣者当成了竞赛工具？
    简直是莫大侮辱。
    更何况唐鸿对二号时空没有太多归属感，
    他婉拒：“入圣者到访还可以切磋一下，先驱超凡就算了。”
    此言一出，江维急了：“你得为国争光啊……”
    唐鸿瞥了他一眼，二号时空的官府态度令人失望，眼前这江维不过是当代时局的缩影之一：“够了，看来你对入圣者一无所知。”
    江维皱皱眉，叹息道：“难道唐圣者对自己没有信心……”
    唐鸿打断他：“安静。”
    江维总归是中央研究所综合办公室副主任，心思细腻，位高权重。他喜怒不形于色，虽恼火，脸上仍挂着笑容，好歹这些年经历过风风雨雨，什么人物没见过，深深看了眼唐鸿。
    这一眼。
    浑身都发麻。
    整个人纹丝不动。
    对上唐鸿那双冷漠的眸子，霎时间天昏地暗，山崩地裂，他看见生死边缘的惨烈，看见庄重与威严。
    ‘这……’
    心跳骤停，血液冰凉，一股强烈的寒意从尾椎升起。
    他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说不出话来。
    直到唐鸿陈佳蔚两人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内，江维才豁然惊醒，像是一条抽干水分的鱼儿，汗流浃背，拄着膝盖，大口喘息了起来：“据说入圣者一己之力能击沉世界上任何一艘航空母舰，难道传言是真的？”
    “不行。”
    “我得把这个情况向上汇报。”
    江维习惯了万人之上的权势，此刻意识到不对，第一反应是愤怒，愤怒于入圣不听从官府指示，以及唐鸿丝毫没有为国争光的觉悟。
    ……
    中央研究所之内。
    一间明亮会议室。
    唐鸿在纸上写写画画，大概勾勒出诱惑神祇的仪器轮廓。
    至于把信徒大脑切下来之后，该如何维持活性，就属于生物科技领域专家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还有仪器参数，唐鸿依赖着过目不忘记忆力，飞一般写出几行，相当于坚固堡垒破个洞，攻克的希望大增。
    “恩。”
    “让我再想想。”唐鸿回忆起扫地的那段日子，又写下几段极为关键的数据。
    刹那间。
    会议室特别热闹。
    他身边围着十余位专家学者，既有一级研究员，也有二级三级或四级研究员。这些人代表华国科研事业的最高水准，最为领先的人物，其学识之广博，其贡献之巨大，影响力不可估量。
    陈佳蔚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她其实没做什么，只是将唐鸿想法传达出去，立刻引来一批人，随后会议室厚重木门被撞开，又一批闻讯而来，团团围住了唐鸿。
    “信徒大脑有什么特殊之处？”
    “维持活性，应该不难，关键是怎么使其发出信号。”
    “神祇也会上当吗。”
    “可以试一试。”
    “咦？这个方案我提过，续航不够被否了。”
    众人争论，七嘴八舌，会议室俨然变成菜市场。
    实验立项并不难。
    但……
    信徒到底是怎么沟通神祇依旧是个谜。
    片刻后，唐鸿挤出人堆，看着一位位专家脸红脖子粗，再听着专业术语如天书一般，脸色很古怪。
    “亏我之前还以为很简单。”
    唐鸿扯了扯嘴角，到了落实时，才发现利用信徒大脑制造出引诱神祇的仪器有多么艰难。
    他不禁回头看向陈佳蔚：“要是让他们看到《原子吐纳术》，估计得彻底疯了。”
    陈佳蔚想了一下：“这可是入圣者修炼功法，要有偿公布才行。比方说国外入圣想修炼，最好拿资源换取，可不能随便一句有利于国际形象就给打发了。”
    特制铀矿石乃是修炼必需品。
    就算是无偿公布，没有特制铀矿石也修炼不了……陈佳蔚想在不耽误入圣者修炼进度的前提下，争取到一些资源，再一个也能以此震慑各国。
    正当此时。
    会议室木门推开，一个身穿天蓝色长袖的中年人闯了进来，很快就参与到讨论之中。
    可惜他不懂通讯方面的技术，以旁听为主，偶尔插上两句话。
    陈佳蔚侧目，传音道：“是他么？”
    “就是他。”
    唐鸿眼睛发亮：“原名桑圣，后来改名桑博士。”
    现在看起来，桑博士改名，大约是为了避讳入圣者称谓。
    陈佳蔚仔细观察，蹙起眉：“三级研究员桑圣。”
    她隐约感到此人体内蕴含着一股无比恐怖的意志，好似被封印，又好似虚无缥缈的印记。
    “好奇怪……”
    “唐鸿他没察觉到？”陈佳蔚狠狠吃了一惊，桑圣体内这么可怕的意志居然能近距离瞒过唐鸿感知。
    陈佳蔚连忙传音告诉唐鸿。
    在她心中，同为天才的唐鸿更值得信赖。
    ……
    第三天清晨时分。
    引诱神祇的仪器就有了雏形。
    经过试验，效果显著，能吸引方圆五公里的神祇。
    尽管华国官府尚未宣布喜讯，已经有小道消息泄露出去，夕阳还没落，各国官府就收到惊天秘闻，中央研究所疑似掌握引出潜藏神祇的有效措施。
    这是历史性、划时代、里程碑式的技术！
    “怎么可能！？”
    “那个东方国家居然有这么恐怖的科研能力！”
    各国顿时坐不住，纷纷打探，尽数震骇！
    假如说前日华国出现了一位隐世天才入圣者是陨石流星，那么这一条秘闻就是行星撞地球，天崩地裂的反应——前者影响力局限在超凡世界，后者却不同，各国官府大震动！
    “查！”
    英国首相震惊地脸色发白，狠狠拍着会议桌。无论华国要什么，只要能拿到这个划时代技术，他愿意付出一切。
    “Ohhhhhh……No！”
    美洲国白人总统，向来强势，信奉推特治国，这一刻惊闻此事也懵了，嘴角抽搐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
    他就很想发推特问一下……大洋彼岸的某国，开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