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牧人记

    
    孟夕枫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回答道：“确实不是我看出来的，看出来的是我的夫君。我原本还有些不信，却被二长老你自己证实了。”
    这件事的确是林一凡看出来的，至于林一凡是怎么看出来的孟夕枫也不知道，因为孟夕枫可没有看过那么多充满勾心斗角的小说和影视剧以及经历那些比影视剧还险恶的社会毒打。
    就像林一凡能猜到唐四爷等人的身份一样，他基于那些小说里描述的情节，从一开始便会往这方面怀疑，此后只需要用事实去验证就行。
    二长老行事一向公允，过往的所有决定也都是为宗门着想。正因为如此，当初孟夕枫和诸位长老才会一致同意让二长老去负责宗门的对外事宜，在这过程中二长老也没有暴露过任何私心。
    可偏偏就是这种一心为公的表现，却让林一凡更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人都是有私心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私心只能说明有更大的隐藏得更深的私心。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二长老的私心就是宗主之位。
    可当孟夕枫对林一凡说起二长老为宗门做出的那些牺牲后，林一凡只用了一句话便说服了孟夕枫：“这种自以为一心为公的人，最可怕的地方便在于她们可以为了自己认为的公心牺牲所有人，而且还会为了除去那些阻碍她们行事的人而不择手段。”
    有些事便是如此，从某些角度看叫大义灭亲，从另一些角度看叫不择手段，事情还是同一件，可代表的意义却是两极。前世的记忆让林一凡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摩别人，因为这一世他要保护好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要活得自私一些。
    “宗主的夫君是个厉害人物。”二长老叹了口气，说道。从她的心思被宗主一语道破起，她便知道自己无法达成目的，因为宗门内部就算有人支持她做宗主，也不可能在她与外人勾结下支持。顶级宗门自然有属于顶级宗门傲气，自己家里的人怎么闹都没关系，但绝不容许让外人插手。
    “我夫君本就是一个不凡的人。”说起林一凡，孟夕枫的嘴角上不免勾出了一道迷人的笑意。
    不过，现在并不是她想念林一凡的时候。
    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孟夕枫恢复了宗主的威严说道：“二长老，你今日虽然勾结外人图谋宗主之位，但念你往日对宗门有功，我也就不按宗规处置你，你走吧。那些愿意和二长老一道离开的人也都走吧，过了今日我也就不会留情了。”
    二长老转身准备离去，跟随她的人不多，只有她座下的几位亲传弟子。
    孟夕枫看着这一幕很欣慰，这代表着合欢宗不会因此事导致实力大损。当然，她也知道这不是因为合欢宗的内部矛盾不尖锐，而是因为二长老是以勾结外人的罪名被逐出宗门的，除了那几位注定待不下去的二长老亲传弟子外，其余人都不会想要背着这种骂名跟随二长老离开。
    “我依然不觉得我错了。”二长老快走到大殿门口时，突然驻足说道。
    孟夕枫看着二长老的背影，却是忍不住又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因为这句话竟然被林一凡提前猜到了。
    “我夫君也猜到了你会这样说，他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二长老没有动，等着那句话。
    “他让我告诉你，公心除了需要牺牲，还需要守护。否则，当你把所有人都牺牲了，你所谓的为公又是为了谁？”
    “等你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再回来吧。”
    孟夕枫最终还是狠不下心，为二长老留了一条路。
    二长老走了，但这件事还没有完。
    “宗主，外面那些人要如何处置？”大长老极为恭敬地对孟夕枫行了一礼，问道。这一礼不仅是出于对宗主地位的尊敬，还是因为孟夕枫对二长老留了情，甚至允许二长老回来。毕竟二长老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姐妹，自然有着不浅的情谊在。
    孟夕枫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一块令牌抛给了大长老。
    这块令牌是木制的，上面的花纹很简单，除了一个边框外就只剩下一柄古朴的小剑。
    大长老在接过令牌后却是差点没有拿稳，不是因为令牌的材质分量太重，而是因为令牌代表的势力的分量太重。
    在修行界，这个令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所有人都必须要认识，因为这是剑阁的剑牌。剑阁可是和无为道门并列第一的圣级宗门，也就是天下第一的宗门。
    而且这块剑牌还不是不普通的剑牌，木质剑牌那是阁主层次的人才能拿出来的。
    难道宗主的夫婿是剑阁阁主？大长老很快便熄灭了心中的这个念头，因为天下美人榜上的女子有可能会嫁人，但剑阁的阁主绝不可能娶妻，要娶也不会是她们合欢宗的人。论容貌身份地位，在合欢宗宗主之上的还有好几位，而且据说剑阁阁主本就有一个相好的，只是碍于宗门规矩一直没有迎娶。
    大长老只敢猜测宗主是嫁给了剑阁的某位元老，毕竟拥有木质剑牌的除了阁主，还有阁主之上的元老会，元老会之上还有剑祖和剑圣两位圣者。可不管是谁，总归是剑阁的大人物。
    “这事，暂时先不要传出去，就大殿里这些人知道就行。”孟夕枫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村长将这块剑牌交给她时并没有说要她保密，这是村长的情分，因此她也要为村长考虑。
    合欢宗毕竟是以开青楼以及修行男女合欢之道闻名天下的，虽然三百多年前合欢宗赶走了所有男弟子又修改了许多宗门教义让合欢宗的名声好了不少，但在许多人眼里依旧不属于正道那种上得了台面的势力，突然攀扯上剑阁只会让剑阁的声誉受损。剑阁自己可以不在乎，可孟夕枫不能不在乎，因为林一凡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也会进入剑阁修行。晚点暴露合欢宗与剑阁的关系，会替林一凡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即日起我要闭关，为了防止门下弟子历练遇险，在我出关之前就别派弟子去秘境了。对于那些弟子需要的修行资源，无需再依照历练贡献分配，这几年可以根据各自所需足额提供，就当是我新婚之喜送给大家的礼物。”
    听到宗主这话，那些弟子们都露出了欣喜之色。合欢宗又不是专门修行战斗之道的宗门，以前之所以要去秘境历练，除了锻炼自身增长见识的目的外，最主要的还是为宗门做贡献以换取修行资源。如今可以不用经历那些危险便能得到修行资源自然是好事。
    不过那些长老们的眼中却都是凝重。秘境历练是宗门维持长久发展必不可少的一环，虽然可能会折损一些弟子，但带来的好处更多。就算如今合欢宗会被人刻意针对，可平日里合欢宗被针对的情况还少吗？以前甚至出现过正魔两道联手针对的情况，不也依然挺过来了。其他几个宗门现在敢逼上门来，主要还是因为宗门内部的原因，属于三百年前那场内部动荡的后遗症。
    大开宗门宝库足额分配资源的情况不是没有过，比如三百年前那场门内清洗以及百年前那场席卷两界的外部动荡，都必须要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弟子们的修为以增强应对危机的能力。
    如今宗主以新婚之喜的名义大开宝库应该只是对门内弟子和外界的说辞，深层原因应该是宗主在此次寻找机缘的过程中察觉到了某些危险的迹象。
    不过诸位长老也知道，此刻不是询问具体原因的时候，不仅因为殿里还有不少弟子，还因为殿外还有些外人在。
    “宗主，我这就去把那些人打发了。”大长老主动请缨道。
    有了那块剑牌，就算不能对外展示威慑，也大大增强了殿内这些人心中的底气。更何况这实在合欢宗的宗门内，合欢宗的个体实力虽不如外面那些人强，但有着宗门法阵的保护就算发生冲突吃亏的也是那些外人。
    “不，我亲自去。”孟夕枫站了起来，随后朝着殿外走去。
    合欢宗的大殿有着隔音阵法，虽然殿门没有关，但殿内的声音却是传不出丝毫。
    极乐门少主邢乐此时的脸色很阴沉，不只是因为被他视为禁脔的合欢宗宗主孟夕枫嫁给了别人，还因为那位配合他们向孟夕枫施压的合欢宗二长老灰溜溜的离开了，而且离开前什么话都没说。
    邢乐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但他还是没有离去，因为他不甘心，至少他要逼出那位娶了孟夕枫的人的名字才行。
    跟随极乐门少主一起来的还有另外四个顶级宗门的长老，山下还聚集着大量五宗弟子，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除非合欢宗真敢和他们五宗撕破脸打宗门大战。
    直到看到孟夕枫亲自出来，邢乐的脸色才好了些。
    “孟姑娘。。。”
    “邢少门主，你要注意你的身份，就算你当了门主，也不应该如此称呼本座。再说本座已经出嫁，就算以前再熟络也该称本座孟夫人。”孟夕枫冷冷地说道，没有看邢乐一眼，而是看着另外四宗的长老，问道：“诸位是来庆贺本座新婚之喜还是有别的事？若是前者大可不必，本座的夫君不在，喜宴要晚些时日再办。若是后者还请诸位说明来意。”
    在场众人当然不是来庆贺什么新婚之喜的，只是来给那位已经离开的合欢宗二长老助势，顺便陪同极乐门少主来向孟夕枫讨个说法，然而这两个原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便是坏了规矩。规矩摆在那儿，有些事偷偷做得却明说不得，否则合欢宗便有理由找负责维护规矩的圣级宗门制裁他们。
    孟夕枫直接忽略了极乐门少主来问他们，让他们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好在这些人也都活了不少年月，很快便有人笑呵呵地开口道：“听闻孟宗主前段时间寻得了一些机缘，我等修为与孟宗主相仿，便想着前来拜会一番，看看能不能从孟宗主这里领悟些东西，毕竟我们几宗的修炼方法颇有相似之处。”
    其余三人也赶紧附和道：“正是正是，还希望孟宗主不吝赐教。”
    这四人实力都在九级初期和前期，的确与九级初期的孟夕枫相仿，不过他们的战斗力却是要比修行无属性功法的孟夕枫强得多，这也是为何那几个宗门会派他们前来。这样既不会因为派出的人实力过强导致误判撕破脸，也能够合欢宗足够的压力。
    所修之道相似的人相互交流心得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为了方便交流合作，拥有相似修行之道的宗门还会建在一起。这也是为何极乐门能这么快纠集一帮同修男女之道的顶级宗门“造访”合欢宗，而合欢宗却不好对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出手，因为各自的山门就在附近。
    所谓交流，无非是展示自己的所得，可男女之道又如何展示？难道学一些别的宗门打架交流？可合欢宗并不擅长战斗，尤其是面对修为相仿的人时。这些人嘴上虽然客气，实际上却是想给孟夕枫难堪。
    一旁的几位合欢宗长老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训这些人一番。
    孟夕枫九级初期的修为自然不是合欢宗最高的，不然合欢宗也不可能名列顶级宗门，她之所以能够成为宗主，不光是因为她是前代宗主的亲传弟子，还因为孟夕枫的天赋最高，最有可能突破那道圣级门槛。
    拥有圣者，永远是顶级宗门最大的目标，尤其是在祝血扇以杀手身份成为圣者之后，许多顶级宗门的宗主传人也因此产生了变化，不再要求修为最高，只要求天赋最高。孟夕枫便是在这种大环境下坐稳了宗主的位置。
    不过孟夕枫并没有同意大长老要将这些强行赶出去的提议，她既然敢亲自出面，自然有所准备。
    展示机缘所得，本就是她要做的事，就算这些人不提，她也要找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出来。不只是为了震慑外人，更是为了安抚宗门内部人心。毕竟她离开宗门有十年了，宗门内部的具体情况她并不清楚，赶走了一个二长老也无法解决宗门的矛盾，只有给那些反对新教义的人看看她们最想看到的东西，才能稳住当下的局面。
    而这些人最想看到的，自然是成圣的希望！
    孟夕枫缓缓闭上了眼睛，于此同时那些被阵法束缚在灵山上的比外界浓厚不少的天地元气疯狂涌入孟夕枫体内。
    任谁都看得出来孟夕枫此时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突破至九级前期。
    九级强者突破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在场的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修行者释放体内元气依靠的是身体的经脉和窍穴，吸收元气则只能依靠那寥寥数根修行之脉，修行之脉的数量是天生确定的，也因此代表了一个人的资质。修行之脉越多，资质越好，修为提升越快。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体表的窍穴和体内的经脉能够全部转化为修行之脉，使得身体各处都能自由释放和吸收天地元气：那便是成圣。
    圣者之所以无敌，便是因为圣者的元气恢复能力太强，与输出能力持平，甚至还会更高，因为输出元气时不需要使用所有的窍穴和经脉。这导致圣者之下的修行者不仅突破不了圣者的防御，甚至连消耗圣者体内元气的能力都做不到。
    孟夕枫自然不是圣者，但元气从孟夕枫体表各处疯狂涌入却代表着孟夕枫拥有了圣者才有的圣脉。
    周围的人不知道孟夕枫能不能成圣，不过他们却是知道孟夕枫就算不能成圣，到了九级后期也能成为几乎不可被击败的存在。
    邢乐以及另外四宗的长老此时都有些庆幸合欢宗的无属性修行者不擅长战斗攻击力不强，不然孟夕枫便不只是圣者之下不败，还是圣者之下无敌。
    九级修行者想要突破一个小级，正常情况下都是以十年甚至百年计算，哪怕是以孟夕枫这种顶级资质，也要一二十年时间才够。
    之所以提前了这么多，完全是依赖圣脉的功劳。数千处窍穴经脉便是数千条修行之脉，若非天地元气稀薄只能依靠晶石提升修为，宗门内这点凝聚的天地元气又只几乎些无源之水，用一点就少一点，否则她升级至九级后期的时间还会大大提前。这也是她一心想要去蛮荒古境的原因，只有在那里她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升级，同时还可以为林一凡寻找龙珠。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需要学习一些无属性修行者适用的术法防身。她之前那些年为了赶在师父逝世前修至九级接替宗主之位，几乎没有学过像样的术法，战斗力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