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个山头名叫野狼山,翻过去再走一个时辰便是安州的地界了!”
任广气喘吁吁的跟在孝瓘旁边喊道,跑了接近两个时辰了,人累马乏,眼看着突厥军也越来越近。
孝瓘抬手,示意停止前进。
抬头望去,一马平川的地势渐渐变得起起伏伏,有了几个不高不低的小山头。
“派出去送信的士兵回来了吗?”
“还没有!”任广也纳闷,早在探子发现突厥军时,便派人回安州报信,按理说,此刻应该回来了。
而且安州方向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有大军过来的迹象。
“将军?不会……”任广忽然压低了声音,“没,没有援军吧?那,我们要回安州吗?”
刚开始将军说往南跑,他还感叹将军高明,南面便是安州,到时候安州援军一到,突厥这两三万人简直都不够打的。
可看如今这形式,似乎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难道将军一开始就打算跑回安州?可是,可是陛下还在草原上呢?他们若把陛下丢在草原上,自己跑回去,那不真成逃兵了?!
孝瓘看着安州的方向,眼神有些冰冷,“害怕了?”
闻言,任广立刻挺直了脊背,拍了拍胸脯,“不怕!从参军那天起就没怕过!”
“好!”孝瓘转过头,赞赏的看着任广,“传令下去,原地休息,生火做饭。”
“啊?”任广不解,怎么就要生火做饭了?“将军是想吃饱喝足,等援军来了痛揍突厥一顿吗?”
“快去!”孝瓘催促任广。
他也希望三哥能以大局为重,在他们吃饱喝足的时候援军就来了,可他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是!”
任广不敢耽搁,下去传令了。
他们这五千人身上大多都是些干粮,支起一口锅,烧些热水泡一泡便是午饭了。
孝瓘骑着马领几个箭法准的士兵溜达了一圈,抓了几只山鸡和兔子回来,又挖了几根一指粗的不知是什么草的根部切成片,让士兵放在锅一起里炖了。
任广看着好好的鸡肉汤,偏放了几个草根子,有些不解,“将军,这放的是什么?”
孝瓘言简意赅,“养生汤。”
养生汤?任广暗自感叹,果然是世家的公子,打仗还要养生。
将士们一看有肉吃,顿时眼冒金光,干起活来都有劲了。一会的功夫,草原上便飘起了炖肉的香味。就等着吃饱喝足了就将那帮突厥人打回老家去!
有几个将士高兴,还唱起了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浑厚的歌声响彻在草原之上,久久不散。
当年玉璧之战中,高欢兵败于宇文泰手下大将韦孝宽,军中士气低落,斛律金便唱了这首他家乡的民歌鼓舞士气。后来敕勒歌就在军中广为流传。
孝瓘听着将士们荡气回肠的歌声,心中百感交集,这一仗过后,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任广坐到孝瓘旁边,身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子,“将军,给。”
孝瓘疑惑,行军的干粮都是实面的大硬饼,既方便储存又顶饿,这小子怎么还有包子?
任广嘿嘿笑道:“在营州,一个小乞丐塞给我的。”
大军进城那天,很多百姓都在街路两旁夹道欢迎。忽然一个小乞丐没头没脑的跑过来,不知为何塞给他一个包子就跑了。
任广在队伍中,不能追出去,就见那小乞丐跑了几步回头大喊一声,“打跑突厥人!”说完还做了一个鬼脸。
任广没舍得吃,一直放在怀里,这会要给他敬佩的人吃。
孝瓘笑了笑,“你吃了多杀几个突厥人。”
“那是自然!”任广见孝瓘不吃,便自己吃了,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很认真。
孝瓘愤怒的看着安州的方向,乞丐尚且知家国,三哥连乞丐都不如!
“报!齐军停止行军,在野狼山下生火做饭。”
做饭?
阿史德也先抬起手,示意大军停止前进。
他没想到齐军还挺能跑,追了两个时辰了。野狼山是他截杀的最后机会。因为过了野狼山就离安州太近了,一旦安州援军到了,他便毫无胜算。
可眼看着马上要追上了,高孝瓘忽然不跑了,反而在这做起了饭,也先心中生疑,齐人诡计多端,其中必定有诈。
也先坐在马背上,看着安州的方向,“安州方向可有动静?”
“没有。”
“再探再报!”
“是!”
探子骑着马消失在远处。大军候在这,如今已经到了晌午,将士们追了一上午,早都饿了。刚才又听说齐军都开始做饭了,更加饿的抓心挠肝。
也先旁边的亲兵喝了一口水充饥,试探着问,“族长,要不我们也休息一会?”
也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亲兵。
亲兵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过了许久,探子又回来报信。
“报!齐军饭做好了,正要开饭!”
什么?本来就饥肠辘辘的士兵听说齐军要开饭了,而自己还在这吹着冷风挨着饿,顿时火冒三丈。
“族长!不如我们杀过去吧!”亲兵忍无可忍,他们累死累活的追到了这里,结果人家在悠闲的吃饭呢,简直是在侮辱他们!
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杀过去痛快!
也先也磨了磨牙,好你个小白脸,居然还真的要吃饭了。
也先咬牙切齿的问,“安州如何?”
“安州毫无动静。”
安州还是毫无动静?也先沉思,想不明白这些齐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亲兵道:“族长,马上就要追上了,如果放走了高孝瓘,二族长的仇就报不上了!”
亲兵说的没错,如果今日杀不了高孝瓘,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而且他今日偷着带兵出来,若不做出点事情来,他日定会被他人耻笑。
想到这里,也先目光变得坚定而又狠绝,“再探安州方向,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其余人随我加速前进!杀了齐军,吃他们的饭!”
“杀!”
众人听说杀了齐军就有饭吃了,顿时来了精神,举着兵器大喊着冲向前方。
安州,高孝琬坐在州府衙门,密切关注库莫奚战况。
从昨夜齐军出发开始,探子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来报一回。
安州刺史一直陪在旁边,忍不住直打哈欠,但是又不敢不陪着。
孝琬扫了一眼张着大嘴的的安州刺史,冷哼一声。
刺史吓的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又憋了回去。
这时,门房忽然来报,“西路齐军派人来送信。”
西路齐军?四弟?
高孝琬坐直了身体,“带上来。”
片刻,一个风尘仆仆的齐军小跑着上了殿,扑通一声跪在孝琬面前:“启禀王爷!突厥三万兵马突袭我军,将军领五千人马南下引开突厥兵,如今正在周旋,请求王爷支援。”
孝琬道,“突厥已经退兵,为何又忽然出兵了?谁领的军?”
“阿史德也先。”
阿史德也先?也念的哥哥?
原来是报私仇的啊!
一旁的刺史看孝琬沉默不语,于是提醒道:“王爷,是否立刻出兵?”
孝琬没做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四弟也是够倒霉的了,遇上谁不好,偏偏遇到了个仇家。但这对于他来说却是千载难逢,如果突厥兵把四弟杀了,倒是省心了。
但是他按兵不动,陛下怪罪下来,又难辞其咎。
正在他踌躇不定的时候,探子忽然来报,在安州下的郡县发现了逃窜的库莫奚人。
库莫奚人?
孝琬心中大喜,正愁找不到不出兵的理由呢,如今便来了。
孝琬拍案而起,“立即点兵,追杀库莫奚!”
刺史问,“那将军那边?”
孝琬吼道,“你没听到库莫奚都打到安州了吗!还磨蹭什么?”
刺史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
孝琬身后的亲兵过来,将送信兵带了下去,好吃好喝的看管起来。
孝琬心情不错,抓起佩剑耍了个剑花,朝着军营走去。
天要亡四弟,他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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