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九月,邺城依旧那么热,太阳烤的人懒洋洋的。
高演将军政大事都带去了晋阳,将鸡毛蒜皮的事留给了高湛,还特许高湛在凉风堂内处理政务。
高湛懒得管,也懒得听,他懒散的坐在下首的坐榻上,支起一条腿撑着胳膊,哈欠连连,一旁的和士开念的奏疏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思早就飘远了。
凉风堂唯一合他心意的便是离后宫近,他若不做些什么,倒是有些可惜了。
高湛勾起嘴角,撑着桌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别念了,出去走走。”
和士开赶紧将奏疏放在了桌子上,亦步亦趋的跟在高湛身旁。
“王爷想去哪里?”
高湛道:“去宣训宫。”
宣训宫住着太后娄昭君,一向不喜欢高湛,高湛也不过是找个借口要去后宫溜达溜达。
和士开知他心意,立即附和道:“王爷挂念太后,最近都有些消瘦了。”
高湛哈哈大笑,彦通知他,他也懂彦通,他瘦没瘦不知道,但是挂念宫里的人倒是真的。
“王爷请稍后,容奴才先去禀报太后。”外臣不能随意入后宫,宫人们自然要先去请示太后。
和士开见状说到:“王爷惦记太后身体,去看一眼便好,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宫人们有些犹豫,外臣无诏擅自入后宫是死罪,但朝中除了陛下就是长广王权势最大,如今陛下不在宫中,凡事都由长广王做主,他们不敢强硬阻拦。可是如果不拦着长广王,万一陛下回宫之后怪罪下来,受罚的定是他们。
高湛没有理会那些宫人,双手插着袖,自顾自的朝着宣训宫走去。
宫人们见拦不住,只好一个宫人悄悄地先去宣训宫报信,另一个宫人跟上了高湛,领着高湛朝宣训宫的方向走去。
和士开则在凉风堂外侯着,心里念叨着希望王爷今儿能有好运气。
正寻思间,忽然见河南王高孝瑜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孝瑜瞥了一眼和士开,便直奔凉风堂。
和士开见怪不怪,悠悠开口说到:“王爷不在。”
孝瑜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这才回过头来嫌弃的看着和士开,“王爷在哪?”
“去宣训宫了。”
孝瑜眉头紧锁,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进宫?
和士开见孝瑜阴沉着一张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孝瑜厌恶的看着和士开,“你笑什么?”
和士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孝瑜,小声说道:“我听说去宣训宫的路有些远,还要路过昭信宫,河南王常在宫中走动,不知是否是真的?”
闻听此言,孝瑜顿时火冒三丈,“和士开,你什么意思?”
和士开退后几步,含笑看着孝瑜:“我不过是随口一问,河南王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孝瑜握紧了拳头,他整日跟在九叔身边,怎会不知九叔的那些心思。甚至多次劝说九叔莫要做违背道德之事,然而却丝毫不起作用。看来九叔今日去宣训宫,恐怕也只是个幌子了!
和士开这个奸佞小人,明知九叔行为有悖伦常,却不劝阻,反而在这说风凉话。真想一拳揍过去,打他个屁滚尿流!
和士开一脸假笑的看着孝瑜,皇宫重地,谅他也不敢动手。
孝瑜虽然愤怒,但还有理智,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动手。但是,也不能让这个小人太嚣张。他松开拳头,朝和士开走过去,到了近前,忽然狠狠地撞了一下和士开的肩膀。
“借过!”
和士开毫无防备,倒退了几步手撑在柱子上,方才站稳。
孝瑜来到一个宫人面前,“劳烦传话给长广王,就说我在此侯着,有要事找他。”
宫人得了吩咐,忙跑着寻高湛去了。
和士开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肩膀,忍下了这口气,看着孝瑜的背景心中冷笑:一个不得宠的王爷,有什么好神气的?!
高湛一路上心情不错,双手插着袖,勾着嘴角,慢悠悠的走在去宣训宫的路上。
娄昭君喜静,因此宣训宫也离皇帝的昭阳殿远一些,要穿过大半个后宫。
高湛漫不经心的跟在宫人后面,心里算计着,这个时间去给太后请安的妃嫔们该陆陆续续各自回宫了,运气好的话,他便能遇到。
果然,前面不远处好像是哪宫的娘娘领着宫人们走了过来。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高湛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看来今天运气真不错,竟然真的遇到了。
李祖娥在宫人的簇拥下回昭信宫,她面色有些难看,太后一直不待见她,每天的请安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只盼着殷儿能早日康复,重掌大权。
“娘娘,前方可是长广王?”
李昌仪跟在李祖娥身后,先看到了不远处的高湛。
李祖娥这才注意到高湛,见高湛盯着她看,皱了皱眉头。外臣见到她不回避就算了,还如此不讲礼数,简直是以下犯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高湛,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好像毒蛇一般令她脊背发凉。
可她敢怒不敢言,如今她只是已故文宣帝的皇后,在后宫中不过是一个摆设,而长广王却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高湛往旁边错开一步,勾着嘴角看着越来越近的李祖娥,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臣见过娘娘。”
李祖娥点了点头,她不想计较高湛的无礼,只想快点离开这。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身后高湛忽然又开口了,“娘娘的裙摆脏了。”
闻听此言,李祖娥顿时一脸羞愤。内心大骂长广王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轻薄。
她不想理会高湛,只让李昌仪看了看,没发现不妥之处,便要继续往前走,却忽然觉得身边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李祖娥大吃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高湛已经站到了她旁边。
而身边的宫人们皆低着头,不敢言语,只有李昌仪呵斥了一声,“长广王请自重。”
高湛不理会李昌仪,只盯着李祖娥的裙摆看。
“大胆!”李祖娥恼羞成怒。
高湛抬眼看着李祖娥,眼里皆是笑意,“是臣看错了,娘娘莫怪。”
李祖娥涨红了脸,眼中闪烁着怒火,她定要将这无礼之人拉出去砍了。
一旁的李昌仪见李祖娥怒不可遏,忙轻轻地拉了拉李祖娥,冲她摇了摇头。李祖娥狠狠地攥着手帕,勉强忍了下来,转身怒气冲冲的领着众人走了。
惹生气了。
高湛挑了挑眉,有些无奈,怎么给惹生气了呢?还是要哄一哄的,于是看着李祖娥的背影喊到:“娘娘若有难事,臣愿意为娘娘分忧解难。”
李祖娥脊背僵直,拉着李昌仪快步离开。
高湛站在原地,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叹了口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在心里的呢?他不记得了。是八岁那年,在父亲为他和柔然公主安排的婚礼上的初见?还是后来逢年过节的惊鸿一瞥?亦或是她的封后大典那时的惊为天人?
他不记得了,待反映过来时,心里早已经被她占满了。就连后来柔然公主暴毙,二哥又给他安排了貌美的胡氏为妃,他的心中还是只有那一个人。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来到他的身边。
“王爷?王爷?”
宫人看着长广王嘴角的笑打了个冷颤,宫里的老人私底下常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长广王,果然所言不假。
高湛回过神来,忽然抬腿往回走,已经见到想见的人了,他也没兴趣去母后那看脸色。
宫人不知高湛所想,以为他走错了,忙道:“王爷,您走反了,这头是去宣训宫。”
“不去了。”
宫人着急,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呢?这会太后那恐怕已经听到信儿了,正等着呢。现在不去,那岂不是太后那又要怪罪了?
“王爷,太后那。。。”
“改日再去。”
“王爷。。。”宫人都快急哭了,这可如何是好,他该如何交差?
正在这时,远处又跑过来一个宫人,正是凉风堂外当差的。
那宫人一溜小跑,到了高湛面前:“王爷,河南王有要事找您。”
高湛闻言,心知孝瑜如此着急找他,定是有大事发生,遂立即朝凉风堂走去。
只余宫人唉声叹气的去宣训宫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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