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齐说

71 赴任前夕得真相 河间王府问孝琬

    
    兰陵王府,下人们进进出出为孝瓘去并州任职收拾行囊。
    玉儿有些不舍,虽然并州治所在晋阳,晋阳又离邺城不算太远,但是也不能经常回来。她里里外外的核对了好几遍需要带的东西,生怕落下什么。
    “相和,东西都带全了,莫要落下。”
    相和道:“夫人放心,都带着呢。”
    玉儿点了点头,又和奶娘查看了一遍才放心。
    尉相愿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问相和,“王爷呢?”
    相和道:“在书房和二王爷说话呢。”
    尉相愿健步如飞,直奔书房。
    相和挠了挠头,平日里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着急的样子,此刻有什么急事呢?
    书房内,孝瓘正和孝珩闲话,明日他要去晋阳,今日便将领军府的事情交接完,早早地就回来了。
    孝珩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他,“晋阳的老勋贵们可不好对付,你要当心。”
    晋阳的六镇勋贵自成一派,皇帝也要敬三分。如今让年纪轻轻的四弟去守着,恐怕难以镇住他们。
    孝瓘道,“二哥放心,弟自当小心。”
    孝珩点了点头,好在四弟为人处世自有分寸,又有军功在身,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他又想起今日打听到的消息,压低声音跟孝瓘说到,“我听说,陛下要将济南王一事公布出来。”
    孝瓘闻言有些吃惊,“如何公布?”
    孝珩道:“旧疾复发。”
    孝珩虽然官职不高,但在朝中是个老好人,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因此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济南王一事必定瞒不了多久,早晚都要公布出来。况且高湛刚登基,一直压着此事对他不利,因此公布此事宜早不宜晚。
    孝珩知道四弟一直在查谣言一事,于是压低声音问,“谣言可有新进展?”
    孝瓘摇了摇头,当时谣言四起,具体从哪里传出来的确实很难查到。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尉相愿敲门。
    孝瓘道:“进来。”
    尉相愿进屋之后,跟孝珩打了招呼,之后从袖子中拿出一封密信,递给了孝瓘。
    孝瓘将信展开,半晌,眉宇间隐隐有怒气,“此信从哪里得到?”
    尉相愿道:“宫里传出来的。”
    “宫里?”
    尉相愿道:“没错,给事黄门侍郎特意送来的。”
    给事黄门侍郎和士开?他是陛下跟前的人,他送来的,那么就代表着是陛下送来的。
    孝瓘眉头紧锁,陛下此举何意?
    孝珩见孝瓘面色凝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伸手拿过信件,待看过之后,也颇为愤怒,“居然是老三干的!”
    信中所言之事,正是帝王气谣言来源一事。
    和士开在信中说,陛下派人多方查探,方才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陛下知兰陵王也在追查此事,因此才将此事告知兰陵王。
    孝瓘沉默,三哥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确出乎所料,可如今,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封信是陛下送来的。
    孝珩也有些奇怪:“看来陛下也知道此事了,可陛下为何会把这封信给四弟?”
    陛下既然追查此事,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可如今查到了,却又不动了,还将此事告知四弟。孝珩一时之间有些看不透,难道是在拉拢四弟?
    一旁的尉相愿也道:“或许,是在拉拢王爷。”
    孝珩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还说得通。
    孝瓘一直沉默不语,他总觉得陛下将这封信交给他,并不单单只是拉拢,但如果想要借他的手除掉二哥,他又觉得不可能,因为陛下定能猜到他不会这么做。
    “四弟有何想法?”
    孝瓘起身,“我去一趟三哥府上。”
    陛下究竟有何目的,他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当务之急,他必须要见一见高孝琬。
    孝珩道,“也罢,他如此行事,是该敲打敲打,我跟你一起去。”
    孝瓘摇了摇头,“此事有些蹊跷,二哥先莫要卷进来。”
    陛下心思深沉,此事越少人卷进来越好。
    孝珩不同意,“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二哥放心,我先去打探一番,三哥不会把我怎样。”
    孝珩还要再坚持,一旁的尉相愿也摇了摇头,示意孝珩还是听自家王爷的。
    孝瓘看了看尉相愿,先生懂他,他忽然有些感慨,脱口而出,“日后,若。。。”
    “若如何?”孝珩见孝瓘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有些着急。
    孝瓘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天色不早了,二哥回府歇着吧,莫要担心。”
    孝珩虽然仍不放心,但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又叮嘱了几句,方才回府。
    尉相愿有些担忧,他猜得到刚才孝瓘未说完的话,“王爷是否多心了?”
    孝瓘失笑,“或许是。”
    日后若有不测,还请二哥和先生照顾府中众人。
    那一刻,他也不知怎的,那句话脱口而出。
    或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也有些胡思乱想了。孝瓘自嘲的摇了摇头,着人备了马车去河间王府。
    河间王府,孝琬听说孝瓘来了,有些新鲜,他这府邸,四弟好像还是头一回来呢,难不成当了并州刺史耍威风来了?
    “领到正厅去,呵,并州刺史,要好好招待,可别怠慢了。”
    下人们领了吩咐,赶紧下去安排。
    孝琬让下人们不能怠慢了,自己却不动了,坐在书房里,又磨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悠悠的朝着正厅走去。
    进了正厅,就见孝瓘正坐着喝茶。
    孝琬冷笑,倒是沉得住气,“四弟来此有何贵干啊?”
    孝瓘放下茶盏,起身见了礼,“三哥。”
    孝琬扬了扬下巴,语气傲慢,“说吧,何事?”
    孝瓘看了看左右,示意孝琬让旁人退下。
    孝琬嗤笑一声,他倒要看看何事如此神秘。
    “都下去吧。”
    下人们闻言皆退了出去。
    “这回可以说了吧?”
    屋内没有旁人,孝瓘便开门见山,“帝王气谣言一事,是三哥做的?”
    孝琬乍一听,有些惊讶,他做的如此隐蔽,四弟怎么查到的?那些谣言的确是他放出去的,他想借此机会让六叔和九叔相争,待到两败俱伤时,便是他的机会。并且帝王气出现在邺城,他也在邺城,这会让他以后更容易行事。可没想到把高殷也卷进来了,更没想到的是六叔居然驾崩了,大权也落在了九叔手里。
    孝瓘见孝琬的表情,便知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你这么做,不仅害死了济南王,害死了先帝,还会害了大家。”
    “大家?”孝琬嗤笑,“哪个大家?你?高家?还是谁?呵,你以为的大家,不过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
    孝瓘怒斥,“你也是高家的子孙!”
    这句话不知怎的刺激到了孝琬,他也忽然怒了起来,“没错,我也是高家的子孙,而且还是高家的嫡长孙,祖父和父亲打下来的江山,我才是最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孝瓘震惊的看着目眦欲裂的孝琬,他不知道原来三哥一直都在觊觎皇位,他皱着眉说到,“是二叔建立的大齐!”
    “没错,是二叔建立的,可是二叔之后呢?二叔之后该是何人继承?高殷?那个软弱无能任人摆布的废物?还是高演和高湛那些乱臣贼子?父亲打江山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孝琬有些癫狂,双目赤红步步紧逼的靠近孝瓘。
    孝瓘皱着眉头后退,“人心所向,天命所归,身为人臣,不为君分忧,不为民谋生,反而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实乃大逆不道!”
    “哈哈哈哈哈哈”孝琬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笑的前仰后合,“人心?天命?不过是权势罢了。我滥杀无辜?谁是无辜之人?谁?高殷吗?呵。没有我,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四弟啊四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想不到还是这么。。。蠢!”
    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样的话很多人都跟他说过,孝瓘忽然觉得有些心烦,他不想再和这个疯子争论下去了,“你好自为之。”
    推开孝琬,孝瓘快步朝门外走去,可到了门口又忽然停了下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侧着头,一半光明,一半阴暗,他沉声道:“陛下已经知道了。”
    即使三哥与他有再多的过节,依旧是同父所生,今日看在父亲的份上,他言尽于此。
    原本癫狂的孝琬闻听此言,忽然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孝瓘感觉有些压抑,他抬手欲推开门,背后却又响起了孝琬的声音,不似刚才的癫狂,那声异常平静,平静中还透着几分苍凉,“你也是父亲的儿子,莫要丢了他的脸。”
    孝瓘顿了顿,将门推开了。
    门外清风拂面,他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驱散了些许压抑。
    回去的路上,孝瓘坐在马车里,心中有些烦躁,三哥那句“你也是父亲的儿子,莫要丢了他的脸。”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次日,孝瓘启程去晋阳赴任。
    同日,高湛下诏,济南王高殷旧疾复发,逝于济南王府,葬于武宁陵之西北,谥号济南愍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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