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开始丧失,脑子里就只有“疼”这一种感觉的时候,只要能止住这种疼,那他一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
可如果连死都死不了呢?
就在我要被煮化了的时候,一把钢叉刺穿了我的肩背,把我从锅里挑了出来,挑在沸腾的锅鼎上方,本已崩散的阴魂,又丝丝缕缕随着锅中水汽袅袅飘出,重新凝聚成了阴魂,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卢师爷狞笑着问:“你说不说?”
我强振精神:“说……你吗!”
“再煮!”
我噗通一下又被丢入汤中,骨肉成糜,随即又被挑起,如此往复不知多少次……
不知莫勋是已经气急,还是懒得再开口,这之后的几次,都是卢师爷在逼供,当我咬牙熬过了不知多少道酷刑之后,竟然渐渐忘掉了莫勋,脑子里只剩对这个卢师爷的滔天恨意,恨不得生啖其肉!
不用怀疑,此时若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扑上去将他一口口撕碎,生生把他吞进胃里。
我终于体会到了厉鬼怨灵那发自内心的疯狂仇恨,我此刻仿佛已黑化成了厉鬼,死死的盯着他,直到盯得他心里开始发毛。
“看什么看,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这该死的小聻种!”
我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怕了,我这个受刑的还没怂,他这个掌刑的居然怕了!
俗话说,人死为鬼,人见惧之,鬼死为聻,鬼见畏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又死了一次,不过能让卢师爷骂出小聻种这样的话来,足见他已经心生畏惧!
两个凶神恶煞的阴差扑上来架起我,另一个阴笑着抄起一把形似鸟爪的刑具逼了过来。
我曾听闻过这种刑具,具体叫什么已经记不住了,但作用倒还记得,只要罩住眼窝轻轻一旋,便可将阴魂的眼珠连根剜出,阴魂从此便成了瞎子……
可我死都不怕了,还怕瞎?
我放声大笑,笑得那行刑者都踌躇不前!
卢师爷疯狂嚎叫:“挖,给我挖啊!”
然而,他的嚎叫声未歇,就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启禀大人、师爷,衙署外有人聚众闹事……”
“何人闹事?”
“恕卑职失察,人实在太多了……”
“多少人?所图何事?”
“不下百人,所图……所,咳,大人,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小的们已经快挡不住啦!”
那衙役急得手足无措,越急就越解释不清,居然顿足不已。
莫勋怒哼一声就要往外走,可卢师爷却拦住了他:“大人,偏巧赶在这档口有人闹事,恐怕不会是巧合,多半是为了此人而来!”
卢师爷一脸阴狠的盯着我,表情虽然狠毒,却又透着几分顾忌。
莫勋微一迟疑,瞄了我一眼道:“胡说,他一个刚下来的阴魂,哪有这个本事!”
“大人不可轻忽,您也知道此人的来历,虽然他们的根基在阳世,可难保阴司就没有朋党,如今市井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若让人坐实了此事,再闹到大司判的面前,您……”
莫勋脸上闪过悚然之色,随即一挥手:“快,把他押下去!”
卢师爷再次拦阻:“且慢!”
莫勋皱眉看他,只见他摇头道:“大人应知轻重缓急,府中虽有大牢,可若是细究起来终究难以掩藏,事关您的声望前程,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那依你的意思?”
“大人若是信得过,便将他交给在下,在下的搜魂术向来无往而不利!”
莫勋犹豫了:“本都自是信得过你,可……”
“哎呀我的大人呐,都这个节骨眼了,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掏出您想要的之后……”
卢师爷阴狠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您放心,保证收拾干净,不留半点痕迹!”
我听到这里,先是一阵绝望,看来这次老子难免要交代了。
可随即我又冷笑起来,也好,死了还能拖个垫背的,值了!
就算他手段通天,也不可能从我这里搜到连我都不知道的东西,自然是无法向莫勋交差的。到那时,以莫勋的多疑,肯定会怀疑他私吞了功法,他的下场绝不会比现在的我,好到哪里去,只怕我今日所遭受的酷刑,会加倍奉还在他身上!
这到底算是因果循环呢,还是该算我给自己报了仇?
想及这些,我有种仰天大笑的冲动,只可惜,此处上不见天,而我,也没了笑的力气。
莫勋还在犹豫,府中已传来吵杂的人声,衙役急报:“大人,他们闯进来了!”
“废物!快给我拦住!”
莫勋大惊之下,忙派人拦阻,然后冲卢师爷挥手:“带他下去,就按你说的办,要快!”
说着,莫勋大步冲出了门,而卢师爷狞笑着让人拖着我,往小衙门后面走去。
眼见他笑得狰狞,我心里反而不像刚才那么恨他了,甭管阳世还是阴司,都逃不过因果循环,这家伙急于向莫勋献媚邀功,终究难逃厄运。
只是想不到我杨林,枪林弹雨都挺过来了,最后却死在这种奸佞小人手中,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这次关娘娘怕是注定要伤心了,杨树也不知会不会因此变得生人勿近,他那个脾气实在是我最放心不下的。
至于小雪,怕是不会怎么样吧,那小妖精跟我又没多少交集,最多哭一场也就过去了?
一念至此,我竟生出些许失落来,但随即又有点自嘲,这种关口我还有心思想她,莫非我最在意的,竟是这只跟我无甚关系的小妖么?
抛开这些杂念,我勉强打量四周,看看能否再找到一线生机。
并不是我奢望奇迹,这只是本能而已,早在我第一天受训的时候,教官就说过,即便身处绝境,只要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现在,呵呵,就算教官亲来,恐怕也只能徒呼奈何吧?
我被他们拖出了小衙门,穿过后院来到一座不甚起眼的房子前,门外只有一个阴差守着,眼见我们到来,竟只顾盯着我打量,卢师爷急匆匆上前叱喝:“还不开门,发什么愣呢!”
谁知那门卫突然嘿嘿一笑,抬腿就是一脚,重重踹在了卢师爷胸脯上,愣是将他干瘦的身板踹得飞起:“嘈,老柴火棒子,咋跟你爷爷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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