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徒

    
    四个小时后，天亮了。
    晨光透过玻璃照亮走廊，使这里不再需要人为的灯光开拓视线，同时，也让人们看物体更加清晰。
    尚扬还是老样子，坐在椅子上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目光透露出丝丝心痛的看向玻璃窗里躺在病床上的尚泰山，脸上挂着疲惫，眼球里挂满血丝。
    “咯吱”
    电梯门打开。
    以尚垠为首的几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步伐稍显急促，从他们的表情中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像是正常休息一夜，早上起来洗漱吃饭之后来到这里。
    “家主…”
    “家主…”
    几人走到尚扬面前，弯腰问候。
    尚扬闻言，双手支撑在座椅扶手两侧，用力支撑身体站起来，转过头道：“老爷子昨夜一切正常，根据医生的说法，今天有很大可能清醒，我去休息几个小时再过来，这期间有任何情况，一定要及时联系”
    “是…”
    几人纷纷点头。
    尚扬又看了眼曾宝仪三人：“走吧，回去歇一歇，养精蓄锐”
    三人迅速起身，作为昨夜事件的亲身经历者，非常清楚那是一副波澜壮阔的画面，三人接踵而至，接连表达忠心，尚扬一直端坐，堪称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能彻底平复心情，而尚扬竟然可以心安理得，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凭这份心境，让他们自愧不如。
    站在两边送别的钱进、魏东来、还有最后来的曾国强也都惊叹不已，老爷子没生病之前尚扬已经是败局，手中权利必定被刮分，可以称之为满目疮痍，现如今，已经重新掌权，平地高楼起万丈却如清风和煦。
    这份宠辱不惊，他们自愧不如。
    “家主慢走…”
    站在另一侧的王天啸缓缓开口，余光中偷偷打量着尚扬，昨夜是他睡的最踏实的一晚，没什么心事，老爷子生病无外乎就是他不想签字完成股份改革罢了。
    王天啸承认，在来的时候还想着尚扬一定会耍花样，真正的大招要出来，可等了等什么都没等到，又想到尚家股份改革的主体，不过是这几个家族，而这几个家族的主体都在自己视线之下，能出什么问题？
    再者说，他们也不傻，怎么能放弃这次机会？
    最后得出结论，尚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尚扬闻言看了看他，微微点头，随后继续向前走。
    “滴…滴…滴”
    正在这时，病房门上方的灯突然亮起，这次不是红色，而是绿色，相比较之前的声音也悦耳的多，并不急躁。
    “老爷子…老爷子醒了！”
    站在最前方的钱进最先发现。
    听他开口。
    所有人都看过去。
    躺在病床上的尚泰山缓缓睁开眼，眼神中透露出大病初愈的迷茫，当看到玻璃窗外，脸上又挂上淡淡的微笑。
    “哒哒哒”
    尚扬走到最前方，透过玻璃看到尚泰山，脸上也露出久违的微笑，如晨光破晓，宛若新生。
    “老爷子吉人自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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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最开始就知道没事，终于醒过来，太好了，太好了…”
    “过了这个坎，以后就会平坦的多，长命百岁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几人在后面也开始雀跃。
    唯有王天啸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若有若无盯着尚扬，略显鄙夷，大家都不敢说出心里话而已，谁不知道老爷子最开始就是假病，不过是为了配合尚扬拖延时间。
    尚扬可能有两个手段，其一是说动这些家主，让他们放弃股份改革，这显然不现实，已经被否定。
    其二是故布疑阵，让钱多多几名晚辈来，目的是见到丁小年，要他手中技术，达到长久有利的效果，而丁小年已经被自己看住，计策失败。
    “这是演不下去，准备摊牌了？”
    他不急，静静的看着尚扬表演。
    医生很快过来，几名医生走进去拉上帘子，给外人的感觉是在做全身检查，事实也确实是在做检查，只不过检查的是他一会被推出来，把那些可能露出马脚的仪器拆掉，顺便把妆容卸下去一点，别让人看出来。
    做戏做全套，哪怕都知道，只要尚扬这个导演没喊停，谁敢不演？
    大约二十分钟后。
    尚泰山被推出来。
    “老爷子，现在感觉怎么样？”尚扬弯腰扶在床头关切问道。
    尚泰山没说话，虚弱的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很好。
    尚扬又真诚道：“您是尚家的定海神针，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看到您战胜难关，我们心里都踏实了，尚家也踏实了”
    尚泰山又眨眨眼。
    “家主！”
    医生缓缓道：“刚刚给老爷子做过检查，各方面指标开始恢复，目前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已经没有大碍，接下来只需要住院观察即可，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恢复曾经状态，今后注意保养，病情复发的可能性极低...”
    尚扬微微点头，感慨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爷子健康是我们最大的福气，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气，也是尚家最大的福气…”
    众人纷纷笑着点头称是。
    “把老爷子送回病房”尚扬向后退一步，对护士摆摆手。
    护士把病床推走。
    尚扬又对医生道：“除了这次病情，老爷子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问的很直白，也是真想问。
    “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老年病，在非极端情况下，都无法威胁到生命安全，总体而言，身体状态相当于六十岁”医生说的也是实话，这种事情没必要隐瞒。
    尚扬沉吟片刻道：“接下来的生活就要靠你们，要做到经常检查，任何问题早发现早治疗，还有，每半个月向我汇报一次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无论出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联系，直接把电话打给我！”
    医生挺了挺胸膛：“家主孝心感天动地，我会用尽所有力气，为老爷子的身体保驾护航”
    尚扬不再多说。
    终于转过身：“你们在医院陪陪老爷子，注意，不要打扰”
    说着，抬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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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眼手表：“现在是八点钟，联系航线，下午一点钟准时起飞，股份改革的会议还没开完，要尽快把文件下发！”
    “是”
    “是”
    众人弯腰同意。
    王天啸把腰弯的比以前更低，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没开完会，看起来有些格局，输得起，本来还打算提醒他，现在看来不用了。
    兵分两路。
    他们在医院陪床。
    尚扬几人回去休息，其实按照正常航线可以在飞机上休息，免的浪费时间，奈何距离太短，没必要坐客机，直升飞机噪音又太大，无法入睡。
    毕竟熬了十几个小时，休息是应该的。
    回到房间。
    尚扬脱掉衣服，长出一口气，情不自禁笑出来，事情发展到这步，所有戏码才是全部完成，就剩下正式上映，听观众的拍手叫好声。
    老爷子病倒是提前设计好的。
    医院、医生是提前选好的，目的是要隔壁的酒店，无论是王天啸还是钱多多，曾国强还是曾宝仪，他们从出生的起点，就是别人一辈子达不到的终点，他们能把全世界知名酒店说的头头是道。
    却永远不懂火车站前三十块一夜的小旅馆能不隔音到什么程度。
    有些不仅不隔音，还不隔视线…
    叫钱多多、魏承运来目的也不是要钓出丁小年，而是让曾宝仪出现的不那么突兀，更为了让在身后这张床上因为战斗传出的声音，使别人看起来都是巧合。
    当然。
    尚垠也并没接到沈凤天的电话，都是剧本，电话响声目的是引起魏承运或者钱多多其中一人的注意，让他们一人惊慌。
    只要他们发现尚垠与沈凤天有联系，必定会把这个突发事件不顾一切传递出去。
    传递过程中，酒店房间发挥的作用又显现了。
    自己处在最好的房间，尚且不必上星级酒店的普通房间，他们的房间更小，唯一能宽松心情的地方就是窗口。
    这时，尚垠强烈要求沈凤天下楼，就会被无意中看到，会被无意中证实沈凤天一遍又一遍的联系尚垠…
    自己与曾家、尚垠与沈家。
    这种时刻，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继续要股份站在对立面，因为他们怕！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咔”
    尚扬点了支烟，站在窗口，对着仅有一个街道之隔的楼房挥了挥手，随后就看，对面楼房的全部窗帘轻轻颤了颤，他们永远不知道对面一栋楼的人，在扮演各种角色，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
    事到如今，他们可以撤出了。
    “王天啸”
    尚扬嘴里不轻不重的念叨出这个名字：“我或许不懂你的视线与格局，但你永远不懂一个从小混迹在市井之间小人物，对生活了解的多么透彻，你看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你，呵呵…”
    他把手中烟蒂熄灭，走进浴室简单洗了洗，然后上床睡觉。
    还差最后谢幕，身为导演精神头必须养足，否则怎么接受掌声？
    躺在床上，缓缓闭眼，安心入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