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落下,秋天将至,那熟悉又刺耳的铃声会再次响起。随着校门口的人声鼎沸,便可知开学已经到来。
这是一所公立高中,样子就是普通的高中学校该有的模样。压抑又庄严,是每一所在高考压迫下学校的常态。
在这所以升学率为目标的学校面前,学习理所当然的摆在第一位。可当大家的心都在怦然骚动之际,即使是神,也未必会一心向前,只为了那一个目标而冲刺。或许会有极个别的神人,但绝大多数会对沿途的风景,同类的接触,青春的躁动而显得惶惶不安,又岂止是学习这么简单?
白不好第一次踏入高二十三班时,就有了想死的冲动。
......
白不好站在教室门前,迟迟不敢进去。这种因睡过头而来晚的情形竟然会在第一天就发生,果然连老天都不想在开学就让我好过,白不好心中暗恼。
他的手轻轻触摸着门,听见里面的人叽喳声,心跳陡然加速。
这种时候进去非常尴尬,既要面临成百双眼睛的注视,还要在他们的眼睛下一步一步地寻找座位。这种尴尬到要死的情况让白不好觉得还不如从楼上跳下去,这样就能去医院而错过这次开学季了。
碰着门的手又缓缓放下,白不好挠着头,在走廊内来回踱步。
“沓沓,沓......”
正犹豫间,白不好猛然听到身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听音像高跟鞋踩出的声音,可能是老师。
白不好心里又猛然一跳,抓着裤腿,咬了咬牙,随即如壮士赴死般推开教室的大门。
本来吵闹的教室顿时静了一下,旋即继续嚷嚷。白不好心中苦笑,这种熟络的氛围真的像刚重组的班级吗?然后在无数双视线的注视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低着头朝着最后一排找空余的座位。
“他们怎么还盯着我?无视我的存在就好了,你们那种目光真让我感觉像是没人要的小孩,同情真的大可不必。”白不好在心中碎碎念叨。
在一番心里风暴之后,白不好终于找到了他的座位,战战兢兢地坐到了位子上。
白不好在书包里倒腾课本,听着周围人谈的火热,心中凉意更甚,早就该想到的,高一积累的人脉并不会在高二消失,即使重新打乱,也只是减小了彼此圈子相遇的概率,可能性并不为零。对白不好这种人是进度条回溯,对他们而言则不过是这么一句“哎呦,好巧!”
啪!
教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杏色连衣裙,头发拉成直板,伴着高跟鞋的踢踏声的女人闯进了教室。从容的步伐,自信的表情,俾睨的目光无不在显示她就是高二十三班的班主任。
大家陡然一凝,便立马绷住嘴巴,看着这个已经无声宣布她就是这片区域的老大。
女人拿起粉笔,面向黑板写着什么。
“庄重,么”白不好念着。
“我叫庄重,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希望在今后的一年......”
白不好听着老师的演讲,眼皮渐渐下沉,便耸拉着头,慢慢睡去。
......
叮叮叮叮叮叮......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拿起自己的饭碗,和各自的小伙伴一起结伴而行去吃午饭。
从教学楼到食堂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原本清净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若从天空中俯瞰,便好像蚁群的集体迁移,虽然很乱,但方向却始终一致。
有的仅仅只用一上午的时间就可以把关系发展到一起吃饭的地步,还有的去往别的班级来呼唤以往的好朋友。而剩下的就自己一人前往饭堂,默默忍受着旁边讶异的眼光,路上或许还会碰见一些所谓的熟人,用那种假装关心你的语气来询问“你怎么是一个人啊?”而被询问的人则只能尴尬的点点头,也无法说出什么其他的话。而这时熟人则会立马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最后和自己的小伙伴款款离去,留下那个受伤的人在原地舔着伤口。
白不好则是第四类人,在经过第三种情况的惨痛教训之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白不好终于想出了一种办法。
现在教室仅剩白不好一人,他翻着书,整理文具,又把书合上。这才拿着饭盒,向门外走去。
现在教学楼内的人极少,白不好慢悠悠的下楼,看着四周稀少的人们,不禁松了一口气。学生们都会因为赶着吃午饭而快速地涌入食堂,这时只要等个五六分钟,人自然会越来越少。这样既避免了刺眼的目光,有能够清静的走过去,简直是双赢!
刺眼的阳光在校园内散发着她的热情,现在虽是秋季,温度却也足够火热,躁动着学生们的内心。
白不好手里拿着他最爱吃的手撕鸡盖饭,一边走一边看着校园内早已熟悉的景色,缓缓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在他看来,有人一起去吃饭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可以毫不顾及他人的目光,自由地进出食堂,光明正大的在食堂内吃着饭,而不是像现在的白不好这样,像个大尾巴狼一样灰溜溜地走在校园内吃饭。
“真的想交到好朋友啊。”白不好微微出神。
在高一的时候,每次去吃饭,白不好总是一个人。四周拥挤的人群把它挤在中间,旁边人不经意间的扫视都让他心如刀割,就好像,能从他们的交谈声中听到什么“哇,这个人孤零零的,看起来好可怜。”所以白不好在高一后期就学会了等他们走后自己在走的习惯,漫步在校园的路上,偶尔再跑一会儿神,完全不用担心路上的人。
白不好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秘密基地”,这是他寻找好久终于发现的一处符合他条件的地方。
高一的宿舍楼由于处在学校边缘,在吃饭时间往往人迹稀少,四周的柳树一颗颗耸立,遮蔽着阳光,真可谓是绝佳的藏身地点。即使偶尔有人过来,也完全不需在意,一般来说也是同病相怜的人罢了。
暖风微微吹拂,柳树便立马抖动。白不好坐在一个光滑的石头上,静静地品味青春的苦涩。
阳光正好,白不好面前走过一位端着饭的女生,好奇地边吃边看周围,像极了以前初来此地的白不好。女孩穿着长裤长袖,在如此热的天气下令白不好汗颜,想到女生为了怕晒黑如此拼命,不禁想到男生的种种好处,同时叹到“女人就是麻烦。”
啪嗒!
女孩的兜儿里掉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而女孩对此却毫不察觉,依旧打量着周围。
白不好仔细一看,应该是一部手机。虽说学校禁止学生带手机,但就像亚当还是偷吃了禁果,学校里带手机的自然也不少,白不好也见怪不怪。
手机离白不好只有一个尺子的距离,白不好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她,便拿起手机,轻声叫到:
“你,你的手机掉了”
白不好心里略微紧张,心跳缓缓加速。
女孩顿住,回头看向白不好,又扫了眼他手中拿的东西,挠了挠头,便马上笑道:
“呀呀,完全没注意到。”
接着便拿回手机,然后盯着白不好的眼睛,说:“谢谢你。”
白不好略微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刚想离开时,却发现女孩的目光还在盯着他看。白不好心脏狂跳,被她看的发毛,便忍不住看向别处。尴尬地说:
“有什,什么事吗?”
白不好从未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缘分天定,认为这些都只不过是老天在为长得好看的人包办婚姻而已,对于从小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的他来说,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碰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说不定,我也会......白不好悄悄瞥向女孩,心中微动。
“同学,你的嘴巴有颗米粒。”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处。
这种烂俗的桥段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看来连老天也已经痛恨我到这种地步了么。白不好心中微痛。
“啊,谢谢。”白不好手摸向嘴巴,对她点了点头。
“咦,白不好你也在这里啊”
白不好的心里猛然一惊,慢慢转向声音的来源。
是两个人,其中一人白不好倒是有些印象,应该是高一时的同学。白不好的心又再度悬起,这个人在以前经常和其他人取笑白不好,每当班级需要活跃气氛时,他们通常拿木讷又老实的白不好来活跃气氛。“这道题白不好都会做,你难道不会?”偶尔会有一两个抱不平得人来为白不好说话“你们就只会欺负老实人吗?”而白不好心里会更加难受,他的自尊心真的很难接受这些,他从心里唯独不愿接受他很弱的这一项事实。
如今又面对这个路人甲,肯定会免不了被他一顿嘲笑。
路人甲看了看站在白不好不远处的女孩,心里认定她只不过是路过,便露出一副关心的表情:
“你一个人在这吃饭吗?”
白不好眯着眼睛,灿灿的笑着,尴尬的挠了挠头。
“一个人在这不会孤独吗,下次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吃啊,不过你要等我们,我们一般都会去食堂吃的,不然你应该会害怕的。”路人甲他们轻笑道。
你那种虚伪的表情就算是笨蛋也会知道不是真的,在这无聊的午后时间,他们自然要找些乐子来消遣,而被不幸遇到的白不好,自然就成了他们消遣的对象。
这种情况白不好早已麻木,通过去年一年的“锻炼”白不好自认为现在能够从容应对这种情况,脸部不会漏出任何表情,这种时候只要呆呆地承认他们的观点,等到他们取笑过后,就会离去,白不好自然也就会安全。
他早已经习惯了。
白不好低着头,想了一下,便要开口。
“你说手机摔着一下现在还能用吗?”
女孩突然对我说。
白不好愣了一下,看着她,心头微缩。小声说:“应该,能吧。”
她又看向手机,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么热的天,呆在这乘凉很正常啊。食堂里面人多嘴杂的,出来吃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白不好有些震惊的看向她,路人甲虽然在以前经常嘲笑自己,可是他在班级真正的“高层”面前仍然是底层,那时他跟风嘲笑白不好,只不过是要证明他与白不好之间依然有着很大的差距。现在只有一个人同他一起出来吃饭,应该是在食堂恰巧碰见以前那些“高层”们,觉得没有底气,才出来而已。她竟然在刚见面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这让白不好不免多打量她。
级别就是用来相互欺压的,学生早已深谙此理。
果然话语刚落,路人甲的表情就变了变,尴尬的笑着:
“你原来有朋友啊,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就快步的离开这个地方。
在这个地方,和一个异性,他竟然没有怀疑我和这个女孩的关系,果然还是不相信我可以发展到这种地步,白不好心中苦笑。
阳光依旧那么刺眼,偶尔吹过的暖风也吹不走人们心中的火气。
男孩和女孩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安静的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之前的事。
白不好看了她一眼,依旧沉默着,缓缓离开。
不能道谢,一定不能道谢,在女生面前都已经这么丢人了,说了不就等于说我是被帮助的对象。白不好心中执拗的说道。
他轻抽着鼻子,眼睛里的东西被阳光反射得晶莹剔透。原本可以假装坚强,可是如果有人突然的关心或帮助,真的,真的会忍不住......
少年人的情愫像是绚烂的彩虹,复杂的颜色让人看不清,猜不透,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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