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塔桑家外,如往日一般,正在进行篝火晚会,步凡尘他们到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很热情的和他们打了招呼。
有几个年纪和凡尘相仿,个子却要高出不少的少年少女,见步凡尘有点扭捏,还有点不好意思的一个人坐的老远,拿起手上的烤肉便围向了他。
其中一个和那塔桑有几分相似的健硕少年,将自己手上的羊排递到步凡尘面前,嬉笑着说道:“要不是父亲和我说,你是个爷们,我差点就以为是谁家的俏皮姑娘呢?来,麻溜拿去。”
原本步凡尘闻到那极香的烤肉味,肚皮就有点闹得慌,本以为会和父亲一起就餐,谁知那不靠谱的爹光顾着和叔叔喝酒吃肉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问题是他身边还没有空余的位置,这让脸皮还算厚的步凡尘无比的纳闷啊。
心想,老爹,你莫不会以为你儿子开过光吧,咋净整这些出人意料的事呢?还好眼前这群哥们懂事啊,要不然步凡尘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加入。
伸手拿起那香喷喷的羊排,也不反感那塔风还嘲笑自己扭捏的事,他可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开始放开的步凡尘与众人互相介绍了一翻,没有过多的寒暄,众人就将步凡尘拉到篝火旁,按照草原的规矩,对待远方前来的客人,要么今天他们倒下,要么步凡尘被喝趴,显然不曾涉酒的步凡尘,今晚会有一个好觉。
和路上所见的酒有所不同,那塔风还他们喝的酒有股自然的香味,酒入喉中,没有那种灼烧感,反而是给人一股清凉之意。
这种酒是他们用青稞自己酿的,每一坛酒都要提前三年及以上埋入土中,今天因为步幽空的缘故,那青稞酒更是已经有十年历史的佳酿。
青稞酒有一个特点,就是可以不醉而尽兴人,它的酒劲不会立马爆发,而是一点一点的增加醉意,让人由浅到深,在酒意浓厚时,还能保持相对的意识,往往可以让酒中故事散发的淋漓尽致,让故事里的人尽兴而饮。哪怕是步凡尘这种饮酒学徒,都能痛饮十两而续立。
酒过多旬,步幽空的脸上已经升起了淡淡的红晕,和朋友喝酒便是真正的喝酒,不会让元力抵消分毫。
要知道:皮囊可盛三斗酒,绝不刻意饮千杯。
“我离开后,云梦姑娘就没再找个心仪的男子?”借着酒劲,步幽空终是开了口,关于自己歉意极多的那位女子,不曾有爱慕之情,但柔情总归是消不去的。
“你骗她说,中原有很多你这般的人,叫她去中原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喜欢你。说是下次再来,指不定云梦就不再喜欢你了。那姑娘扭着性子,在你离开后,就真的去了中原。“那塔桑满脸回忆的道。
“既然去了中原,比我好的男子大有人在,再说以云梦姑娘的容貌和才情,到那不是一笑倾人城的存在,难不成也没能找到心仪的对象?”步幽空有些无奈和不解的说道。
那塔桑拍了拍步幽空的肩膀,言语道:“如果到那都能心可许属,那为何你没有能喜欢云梦呢?空,感情一事,我知晓不多,但是我清楚云梦,你没来之前她不曾喜欢过任何人,那么你走后,也会照旧。至于去中原,我想她应该是想去多了解你生活的故土,然后等下次再遇。”
拿起手中的酒壶,豪饮一口后,那塔桑继续说道:“那姑娘回来后,明明知道你是在骗他,可她还是愿意相信你,我这个做兄长的又习惯惯着她,就只好任她来,等了九年,仍然不见你,她又去了中原,回来后不知怎么的,没有了从前那般的生气,整个人精气神都像是萎靡不少,没和我们说原因,之后就去往云原禅宫了。”
步幽空握着酒壶的那只手,可能是握的太紧的缘故,起了一丝汗渍,将还剩半壶的青稞酒一饮而尽,清呼一口气,又拿一壶,豪声道:“桑,再来。”
那塔桑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不少的步幽空是真切的有点难过,爽朗的笑道:“你说你,打架那么在行,偏偏对于儿女感情一事,如此扭捏,娘们唧唧的,既然难过,说明你也在乎啊!去禅宫把云梦接回来不行了么,搞这些伤人伤己的事情。”
步幽空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是闭着眼,醉的不行,还在坚持和那塔桑的几个孩子侃大山的步凡尘,轻轻的摇了摇头。
“说真的,你真是南国最窝囊的王爷了,你看那个皇家后裔不是妻妾成群,怎么有了一个妻子,就不敢再要我们云梦了?你要知道,云梦去游历中原时,南国文坛都曾因她而更加兴盛一分,你说你到底咋个回事?说实话要不是你领个孩子回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某方面出了点问题。“那塔桑知会步凡尘的眼神,略有不解的打趣道。
步幽空错愕的盯着那塔桑,随后一捶捶在他的胸口,大骂道:“我去你奶奶个熊,说什么呢,你才出了问题,咱哥俩比划比划?“
那塔桑举起酒壶,与步幽空碰了一杯,两者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的开怀大笑起来。
酒过多旬,篝火旁那塔桑的族人,围在一起,跳着舞蹈。那塔桑和步幽空中间堆起了十数个酒壶。
他俩闭着眼,任由高高悬起的月亮,把一簇簇月光撒在脸上,步幽空醉的深些,意识还有一小半是清醒的。迷迷糊糊中和那塔桑说起了安娜的故事,那时候他的脸上溢满了笑容,无比幸福。
在回忆完安娜后,又不禁有一股忧虑,提到了第一个与自己有过纠缠的女子,那塔云梦。
那塔桑后来把步幽空抬了抬,让他睡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样会舒服些。这才安慰步幽空道:“空,云梦那不用担心,我们那塔家族有位早已不管俗事的老祖宗,在内禅宫静修。
原本老祖是有意照拂后人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一家,向来习惯自由,平平淡淡的,任其自然,就没有举家和老祖修道。但既然云梦主动去了,相信不会有危险的,你也不要多想,如果实在不愿让你的妻子和云梦共享一个丈夫,那就干脆忘了云梦,这样对你和你的妻子都好。至于云梦,我们草原人,敢爱敢恨也敢受伤,爱而不得,有何不可?为何不可?。
陷入沉睡的步凡尘,感觉今天过得特别的充实,在睡前,哪怕是还有最后一丝意识,他都舍不得浪费,和那塔风还,那塔而静,那塔云朵他们几个侃大山,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只可惜他酒量仍旧不够好,早早的陷入了梦乡。
梦中,他驾着一朵巨大白云,在广袤的草原上空尽情驰骋,脚下的羊群忽而跑散,忽而聚集,像极了自九天落入尘埃的云朵。因为阳光的缘故,那大风吹在身上极为的舒适,让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在云层翻滚打闹一翻后,有些乏味,他便伸手撕开云朵,径直朝下方那个宽达千里的湖泊跳去。
踩在平静如镜面的湖泊上,步凡尘一步一步的向中央走去,脚下淡淡的涟漪,连绵不断,他每一次落脚便会升起一圈涟漪,并且那些涟漪在他远去后也不会停止。以他落脚点为中心,在方圆九尺的边界一遍又一遍的荡漾,在他走过的湖面上,相互连接,又互不干扰,类似于神灵下凡时,脚下的大道波纹。
突然,远方一声震耳的嘶鸣声传来,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能量余波,从湖中心向外快速扩散开来。
头顶灵光一现,他的神识就来到了战斗中心的上方。
一条纯白色巨蟒,长达千丈余的上半身直立在湖中。不难看见它的身上有许多黑色焦痕,大片的鲜红血液,自鳞片脱落处渗出。那条白色巨蟒的头顶细小花苞更是被利器切开,让巨蟒尤为痛苦。在巨大蟒头的正前方,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其手里握着一支染着淡淡金黄血液的桃木剑,其头顶所带的黑色青羽帽上,不断有电弧闪烁,而每当电弧闪烁一次,天上的浓黑云层便会吐露一缕雷息。
显然巨蟒的伤就是道士造成的,其身上的焦黑色正是被道士引来的雷霆所致,当然道士在制服、重创巨蟒时,他自己所受的伤也不轻。
中年道士嘴角躺着血丝,其道袍上有无数细小的裂痕,透过裂痕能隐约看到里面被切破的皮肉。
“臭道士,我与你无冤无仇,在这片灵湖静修千年之久,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你何必苦苦相逼。”吐着鲜红的蛇信,白蟒双眼布满血丝,憎恨的说道。
道士脸色不变,轻举桃剑,振振有词说道:“我辈斩妖人,潜心修道,就是为除魔卫道,你这孽畜,汲取灵湖灵力,危害人间,我自当奋力杀之。“
”哈哈哈哈,就你这衣冠禽兽,也配提除魔卫道?你只看见我汲取灵湖灵力,那么这千年来,这片区域的人类一直能风调雨顺,难不成是受你庇护不成?“巨蟒朝着道士张开巨嘴嘶吼道。
青袍道士不为所动,两只眼睛变得漆黑无比,像极无情的夜色,左手取出一张陈旧桃符,上面隽写着雷罚两个古字。
将桃符捏碎,那团细碎的黄色晶粒便附着在道士头顶的冠上,接着头冠上闪烁的电弧足足增加两倍有余,与此相呼应的天上雷云,亦是厚重两倍有余,左手掐着引雷决,嘴里默念道法,只见天上伸出一条百丈的雷霆巨鞭,狠狠的朝巨蟒挥下,此时道士才缓缓开口道:“一切安逸,皆是虚妄,他日你这孽畜渡劫之时,其因果必回落在你这片区域,那些凡人又如何能抵挡。”
白色巨蟒,看见雷鞭,心里闪过一丝恐惧。
没办法,蛇类天生惧怕雷霆,这是本性。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巨蟒舍去战斗状态的蛇身,浓厚白雾一闪,便化成一个衣不遮体的妙曼女子。化成人形的她,更加灵活,如此一来才能避免那条恐怖雷鞭的鞭笞。
化成人形的巨蟒,菱形瞳孔里散发着狠决的兽意,盯着那个眼眶内漆黑的道士,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如果像你这般虚伪的道士坐镇高位,那么这座天下岂能有我妖族的生存机会,今日我即使拼尽性命,也要让你知道道貌岸然的代价。”说完,额头处冒出一颗晶莹的水字印,在水字印出现时,整片灵湖都开始沸腾,大量的水属性灵气往巨蟒聚去。
既然道长以九天神雷震我,我只好让周天弥漫水元,让雷霆散在整片战场,我伤一千,那么道长也请还我五百。
天上的雷鞭始终没有落下,显然那枚黄符的作用便是逼巨蟒舍去蛇身而已,道士自然不会傻到让自己的雷劈自己的地步,即使那是一种以小换大的做法。如果眼前妖蟒不化作人身他自然会换,但你化做人身,我手中桃木剑便要尝尝蛇丸之味了。
湖泊外,大量的牧民看见湖泊的异样后,纷纷出门虔诚的跪在湖边。有不少的穿着水蓝色长袍,眉心纹着一条小小黑蛟的巫师在祭祀的桌前,不停的摇着手里的铃铛,嘴里念着一些古老的咒语,在为他们的守护神祈福。
随着请愿的民众人数越来越多,一些金色信仰粒子不断的升起,朝湖底聚去。原本有很大一部分没有确定目的信仰粒子本是朝白蛇而去,只可惜在刚刚偏离时就被一阵吸力引向湖底,那群粒子的来源也是群众,只是他们是请愿那真正保护他们的湖神。
大战中心,见雷鞭没有落下,妙曼女子双手托起水字印,一股磅礴的水元力迸发而出,并兵分八路,从道士的八个方向围绕而去,似乎要将其困在水牢之中。
要知道这枚灵湖本命水字印,可不是只能引雷那么简单,它既是一枚防守重物,也是一枚攻伐重器。
眼看道士就要被水牢困住,他漆黑的瞳孔开始快速旋转起来,形成两股漆黑旋涡,每当旋涡速度快上一分,他的身形就透明一分,在水牢快要困住他时,他的身形消失不见,类似于缩地符咒般的效果。
片刻后,道士竟是在女子身后一丈处凝练出来。手中桃剑亮起一缕黄色的微光,向着女子斩去。
道士这一记无理手让化成人身的巨蟒有些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只好召唤出本命鳞甲。
只见她眼里菱形瞳孔放大,接着眼里冒出一股乌光,在乌光扫过后,那本一丝不挂的玉体升起了一块块白色的鳞片,将她的身躯紧紧包裹住。
倒不是怕春光泄露,蛇族向来妖媚,岂会在意在大战期间被看光,而是用来防御。
其实对付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躯体反而是最好的干扰之物,那道士两眼变黑,不见外界物,便是此理。
饶是如此,那陈旧桃剑依然刺穿了女子的鳞片,在其身上带起一股鲜艳的血花,随着本命鳞片受损,女子张口喷出了一大股鲜血,受伤颇重。女子知道不敌,对方也不可能心软,至于逃跑,想必那道士这类术法肯定远胜自己,心里逐渐起了死志。只见她的本命鳞片自动脱落,浑身光芒大涨,竟是准备化掉自身所有道果和性命,换那道士一伤,当然绝不会让那桃剑有机会侵染自己的蛇丸,从而更上一层楼。
道士知道女子的目的,于腰间香囊取出数十张剑体般的符咒,念动伏妖决,任由符纸割破手腕,汲取自身血脉精华。
符纸在汲取足够的鲜血后,枚枚红光大涨,化作十数丈的巨剑,冒着红光,朝女子压去,似要用剑阵强行将女子拘押,让后者束手就擒,就此逝去。
由于道行的差距和对方的术法太克自己的缘故,巨蟒终究是没能翻起风浪,被道士收进剑阵之中,准备炼化。
步凡尘心神望着这一幕,轻轻的伸出右手,向前一握,只见道士所处的那方天空,直接塌陷了,而那道士也被步凡尘那一握捏的重伤。
没有直接杀死道士,只是重创道士后,步凡尘闪身来到湖心处,将那女子放出,没有选择修复后者的伤势,而是左手往湖底一指,一缕金色的剑气便贯穿整座大湖,将藏在深处龙宫的黑色老蛟撕裂成两半。
道士为斩妖而来,真妖是那条老蛟而非眼前的白蟒,那条老蛟自然要斩,不过这条纵容老蛟的白蟒,也顺便除掉便是。
白蟒明知旧友老蛟专食人间信仰之力,而且又从不作为,心性极为差,他日稍微出点意外,就会用那群无辜的人类作为它的因果承受道场,纵容在道士眼里便是大错。
白蟒虽然只要灵湖水运,并且一直护着周围的人类,但你作为人们信奉的真神,却任由那老蛟用你的名声去欺骗他们,难不成不是罪过么?莫非你这白蟒当真觉得,只要你愿意与那群人类共福祸,就能如你心中所想那般?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除掉那条蛟龙,除掉那个极大的一万。
对于道士而言,此乃原生之罪,故白蟒认为道士道貌岸然,道士则以为白蟒心如老蛟,再说斩妖之人,何必柔情。
但汲取到信仰粒子的步凡尘确是知晓其中缘由,知道白蟒作为湖神,其实算是和那些信民祸福共依,即使将来老蛟将祸水引下,也是白蟒先死,再死信民,所以他出手了,作为旁观者,他认为这白蟒不至于死,黑蛟则必斩。
正当他想在做点什么的时候,那个湖中梦就如镜面般碎掉,而他也是缓缓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在高原深处,一座平凡的屋舍中,一名老者和一个白衣女子相似一笑,似乎较为认可步凡尘梦中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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