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谨亲王府门口,刑部侍郎张志亲自前来,目的是为请步凡尘前去受理稚凤楼一案。
只见他左右为难,别看他是刑部老大,但与这座王府的主人相比,不过就是个老点的蝼蚁,他不知道为何那群狗粮养的东西,要把这么个案子推到刑部。
虽说人命在南国向来是大事,但规矩却是丝毫不会理会那些求死之人,虽然外界有不同的传言,但他是知道那日稚凤楼的真实情况的,那莫向生确实是求死求的过分。
退一步说即使不是莫向生求死,真如传言那般,步凡尘是个嗜杀的主,但这种事和他刑部屁关系呀,以往这些皇家公子哥惹了命案,那个不是悄悄处理。
笑话,他刑部侍郎倒是想做那明断天下事的包青天,那也得那处罚罪犯的权力落到他头上才行。他一把年纪,做一次傀儡,当个中间人被人摆布到是问题不大,问题是一旦遇见那不明事理,死脑筋的主,还不得把怨气撒到他身上,这种事情难道还少?
好家伙,原本世子一案就已经够头疼的了,好在那个莫向生不过是个不知名的货色,也不难解决。奶奶个熊,听说这前几天公孙家又遭刺杀,据说嫌疑人之一正是这诸葛青云,虽说齐衡诸葛家并没有来人,可这带在亲王府的诸葛青云也不好处理啊。
今日的陪审,公孙家主也在场,这让他脑瓜子直嗡嗡叫,这可如何是好。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那个年轻的世子是否会和他一起去刑堂,别人不给面子,说真的他还真不好说什么,要知道圣皇如今不在京,他可不敢惹一身骚。
亲王府内,步凡尘得到张志在门口等他的消息后,与幕姬,诸葛青云相视一笑,随后三人便一起出府。
按诸葛青云的意思,风雨既来,就更猛烈一些好了。
这是步凡尘第一次见到张志,是个普通读书人,修为还没有到达灵境,如今已经八十,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高龄。步凡尘没有丝毫作态,他知道张志不过是迫不得已,对于这位亲自来亲王府刑部侍郎,步凡尘向其行了一礼,并说道:“凡尘知道今日刑部有事要问,正准备前往,何必劳烦张侍郎亲自前来,”
张志见对方没有摆架子,人老成精,自然知道顺水推舟,笑着说道:“瞧世子说的,世子的事便是刑部的大事,自然要认真对待。”
步凡尘轻笑,点头示意后,众人便坐上红棕马车,往刑部赶去,而马车行经的路线早就已经排查数遍,刑部也不是傻子,不会成为某些激进分子的替罪羊。
路上张志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样子,时不时脸上还有些老人沧桑的神色,步凡尘知道对方不过是在装弱势,不希望被牵扯进来,于是开口道:“张老先生,事情和您还有刑部无关,老先生履行职责即可,不必担心,亲王府不会对您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父亲也不会允许某些势力对张老先生这样的忠臣以公徇私。”
张志报以微笑,义正言辞的说了句谢谢。
和步凡尘相处不多,但他发现步凡尘绝不是外界所传言那般的嗜杀之人,至于什么桀骜不驯等词,更是没有依据。相反,他倒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恩怨分明,很讲理。
在步凡尘室身上他隐隐感受到一股正气,不是那种所谓的正人君子,就是一种浩然般的正气。也许此人杀伐果断,但绝非无情无义之人,那种正气就像年轻人的朝气一般,让人很舒适,他并非是一种气息,不像小剑痴的剑气能够知道来源,那种正气仿佛只和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他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有关。
要说步凡尘极为单纯,没有城府他绝对不信,甚至他并不认为步凡尘的心性柔弱,但他却觉得和步凡尘为友不为敌会很安心。
和那些皇家子弟不一样,步凡尘对待朋友是用心,而那群皇子大多是用利益圈养,用手段威胁,与他们相处,即使是盟友也不得不时刻思考后路,指不定那一天他就不需要你了。当然张志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的是,步凡尘之所以客气对他,是因为在他身上,步凡尘没有感受到敌意,那是红雨的天赋,他多少借了那么一点,让他对敌友有很清晰的感受。
刑部大堂,今日旁听来人不少,其中就有大皇妃娘家一脉的夏家主,也是如今南国镇守大将军,京城外梁山的一百万龙云铁骑就是他在管辖。
公孙无敌作为宰相竟然也难得出席,让步凡尘意外的是,一直不曾有动作的林家,今日也有林相亲自出席,用脚都知道他不是来帮自己的,不出意外应该是步杨辉势力的代表,毕竟左丞相和右丞相两家素来有不和,那种类似于大道争胜般的恩怨,非一时半会能调节。除此之外,与黄家关系莫逆的洪国公也在场,在洪国旁坐着一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除了他们自然还有许多官员,不管是自愿来还是非自愿,反正该到场的都得到。
今日或许不能将步凡尘怎样,但帷幕拉开,各大势力都要展示自己的实力,为今后造势也为拉拢人脉,同时也是在逼某些墙头草表态。
步凡尘进入大堂时,在洪国公旁驻足,对前者执晚辈之礼,随后走到那位年轻人前,问了一声二哥好。被步凡尘称为二哥的人自然是南国皇室二皇子,那位常年驻守在蛮荒的大将,步蛮。也是南国几位皇子中,战力最为惊人者。那一身的杀伐气息,丝毫不输夏守军。
步蛮认真打量了下这个弟弟,眼神平静,没有过多的情绪。
步凡尘立在刑堂大厅内,幕姬和诸葛青云在其身后一左一右,三人任由那摄人的威压席卷身上,气息一致,眼神坚定,心湖平静如无鱼,面对那一众上位者,丝毫不惧。
张志坐在主位上,见人都到位,准备开堂,这时其左边于林相座位后的一位二品官员朗声道:“此番堂审,只于步凡尘世子有关,其余啊猫阿狗还不快滚出去,留在这大堂要谋逆不成。|”
诸葛青云和幕姬不为所动,随步凡尘的目光望向那位说话的官员。
按照步凡尘的意思,今日是三人协同的第一战,不管如何,面对敌人,不管强弱,一律反击。毕竟对方可不会因为你的示弱而心软丝毫。
步凡尘望着那人嘲笑道:“尊贵的宋尚书,给您介绍下,这位叫诸葛青云,是我请来的堂律,这位是我的侍女,那日与我一起去的稚凤楼,都是有关之人,不知道宋尚书所说的阿猫阿狗是指何人,我记得林相和宋尚书都和此案无关,难道?”
诸葛青云看着宋和,随后接道:“公子,宋尚书这是怕大堂气氛尴尬,这才用自己为比喻,这舍己为人的气度令诸葛钦佩不已。”
宋和脸色铁青,一个你字说了一半被活生生憋了回去,他没想到步凡尘如此强势,更没想到他的下人也这么蛮狠,言语上被对方抢了先机,知道继续说只会多说多错,便不再言语。
右丞相林雨疆对于身后宋和说错话,没有丝毫的恼怒,他知道宋和就是个冲火的脾气,这才让他来,所以步凡尘与人矛盾越大,不管与谁,之后就会与公孙家闹得越凶。
相反其实大家都知道那诸葛青云是公孙家的遇刺眼一案的嫌疑人,按道理,是不能成为今日步凡尘堂审的堂律的,但公孙家好像对此早有安排,所以并没有点明这点,其他人则是希望闹得越大越好,自然也不会点明,而诸葛青云与步凡尘正是算准了众人会如此想,才无所忌惮。
大堂沉默一会后,张志叹了口气,只想快速解决案子,不再犹豫,直接问道:“步凡尘,那日稚凤楼莫向生是否被你所杀。”
步凡尘转过头,缓缓道:“正是。”
张志又问:“你可有何正当理由。”
步凡尘微微摇头。这反而让张志有点不知所措,大爷,这好歹搪塞一下吧,你这让我没法接了啊,我到底是判好还是不判好呢?
见张志迟迟不曾开口,林雨疆身后,宋和再次开口道:“张侍郎,古语有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侍郎公正。”
张志都懒得看宋和一眼,你废个屁的话呢,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你要装我不管,倒是别他么祸害我。
张志没有开口,公孙无敌反而说话道:“据我所知,那日的确是那莫向生先出口不逊,辱没世子在先,我南国虽然尊重每一个公民的生命权,但对如此求死之辈,也倒是不必过于追究。”
见公孙无敌开口,林雨疆冷笑道:“人家世子都说没有理由,左丞相倒是先说话了,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据我所知,这莫向生可是和明阳公子走的极近。”
对于公孙无敌的话,步凡尘丝毫不意外,作为大皇子一脉,他肯定不想让大皇子处于风口浪尖,不想成为先被消耗的那个人,所以并不想明面上与亲王府势力撕破脸。显然,步杨辉和步惊龙以及步于修都不会如他所愿。
水不混,任由太子做大,那他们岂有机会?只是这林雨疆到底属于何方势力,他还有些迷糊。
这时公孙无敌身后有人说道:“林相的意思,是应该按照宋尚书所说那般,让世子偿命么?我等吃着皇家俸禄,可不敢行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要不此事交由宋尚书亲自商办?”
宋和一时语塞,再次修炼闭口禅。诸葛青云一直观察着场中局势,知道步凡尘那日刺杀公孙明阳就是想要将事情闹大,将大皇子一脉拉出水面,便缓缓道:“诸位作为陪审,丝毫不曾询问我家公子有关细节,反而在那你一言我一言,就要定案。我家公子年幼,被各位欺负也就罢了,但是步这个姓氏却不容诸位玷污,或者说如今的南国,已经是诸位的天下了?”
诸葛青云说完,张志暗道一声,坏事了。
果然不管是林雨疆还是公孙无敌都释放了一股威压,席卷向诸葛青云。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在两家身上,那都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当威压加在诸葛青云身上时,诸葛青云直接暗中将自己震成了内伤,吐出一口鲜血,这让众人始料不及,按理说他们的威压并不强,一般人都承受的住。
见诸葛青云吐血,步凡尘,幕姬一脸焦急。诸葛青云随后将视线停在公孙乾身上,缓缓道:“我知道公孙家主怀疑那日通京峡谷之事和我有关,但我行的正,坐得端,不会怕公孙家的欲加之罪。”
公孙无敌两眼微眯,冷冷的看着诸葛青云,原本他们只是以为诸葛青云是被人利用,那日的峡谷刺杀他不过是枚混淆视听的棋子,所以公孙家在找不到真凶时,为了面子只好取了诸葛青云的命,至于什么无辜不无辜,他们公孙家自然不会在意。但诸葛青云的表现让他古井不波的心有了一丝危险的感觉,也是那刻起,他改变了想法。
只见他冷冷的说道:“我们只是商议世子一事而已,你作为世子的堂律一来就给在座的官员扣那么大一顶帽子,你可知他们管着多少国事?如果他们因为你今日的狂言而受牵连,你可知南国国力要损失多少?世子的事是小,我倒是怀疑你,是不是他国的探子。”
公孙无敌说完,他身后一名官员立马附和道:“丞相所言有理,此人言语的确刻意,事后还是需要认真调查一番。”
林雨疆沉默了一会,随即开口道:“公孙丞相所言甚是,我也有此怀疑,但我还是那个问题,世子本人都没说什么,公孙丞相却一直在淡化世子的事情,就像你怀疑这诸葛青云一般,我对那莫向生的来历,也颇有几分好奇。”
宋和紧接着道:“林相此言有理,这诸葛青云和那莫向生都应该仔细调查。”
张志干脆闭口不言,装哑巴。
步凡尘见时机成熟,立身站在大堂,一字一顿的道:“两位丞相真是好手段,我只是请个堂律前来,就先被你们震伤,再被你们冠以叛国的罪名,那岂非是步凡尘今日一人前来,诸位就要不问缘由也给我扣一个死罪?或者说两位丞相早已对亲王府有所谋划?”
步蛮性格耿直,见见步凡尘面对众人,怡然不惧,听说不过年岁十二,能有此心性,也是有些欣赏。
洪国公在一旁蓄势待发,见此,用那浑厚的声音说道:“真是笑话,两个老东西,真以为官称带个左右,就真的是南国左右两片天了。世子都还没开始说,你们就开始对其身边的人下手,要是说出正理,那还不被你们颠倒黑白?”
洪国公向来以耿直著称,身为三朝老臣,辈分和年岁大的吓人,自然不怕林雨疆和公孙乾。
见堂内的火药味已经达到一个顶值,步杨辉和步惊龙一脉的官员暗自得意,于是纷纷谏言。
户部尚书,卢正义道:“我认为洪国公所言有理,当下应该弄清楚世子一案的来龙去脉的原因,再做定夺。
公孙乾暗知不妙,但眼下没有办法,陷入被动,只好先处理步凡尘的事情,到时候再将公孙家遇袭的事情公布出来,务必留下这个诸葛青云,他倒是要看看,铁证之下,对方如何解释,即使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只要关上一晚,那么事情就有意思了。
步凡尘回头看了一眼吐血的诸葛青云,两者对视一眼,节奏完全落入诸葛青云的预算,接着步凡尘才慢慢道:“那日稚凤楼,我与皇兄在饮酒,那莫向生先是刻意将众人的目光牵引道我身上,这也就罢了,作为世子,我无须与一个乱吠的狗发脾气,毕竟狗随主人,我多少还是要给那侄儿一点面子的。后来不知为何,那莫向生竟然公然侮辱我,我见他主人也没有管教的意思,只好出手除去了南国的隐患。”
张志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准备结案,无罪释放是最好。
结果户部尚书却是问道:“世子所说,与我了解的情况出入不大,老卢还有一个疑问,斗胆问世子。“
步凡尘点头示意,卢正义便说道:“敢问那莫向生可是目的明确的侮辱世子,还有便是那南国隐患又是何从说起?”
步凡尘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现在想起,他的确是目的明确。我那日正在雕刻,所用之物正是皇宫之中玉竹林的玉竹根,想必诸位知道那南国隐患的意思了吧。”
步凡尘说完,步蛮皱起了眉头,玉竹林三字有多重,在座的人都明白,所以他们丝毫不怀疑用玉竹根所刻之人的重要性,甚至觉得那是皇家某位隐世大人物。
只见洪国公怒吼道:“真是放肆,那莫向生究竟是何人门生,连玉竹林的东西都敢惦记,敢如此行事,不是细作是什么。”
公孙无敌眼神沉到谷底,那东西居然是玉竹根,这倒是被众人忽视的细节,当然也不怪他们忽视,当时在座的都是年轻人,除了步凡尘一人,再无人认得那玉竹。
林雨疆眼神沉浮不定,这种时候没有选择继续开口。
玉竹林是南国后院,大家都知道,所以能去玉竹林的世子,还能挖走玉竹根,不管真相是为何,今日都不能有罪,而且那莫向生,竟然敢说那玉竹根雕刻的人,是青楼女子,这绝对是死罪,要知道那东西虽然本身不是很值钱,但是所代表的却一定非凡。
公孙无敌也不敢继续过问,虽然步凡尘在烟尘之地用玉竹根不严谨,有亵渎皇威之意,但万一雕刻的是某位隐世的皇家之人,以他如今的年纪,推脱说自己只是无意被十五皇子带去,不适应稚凤楼的环境,这才拿出竹根雕刻,也是说得过去的。
张志见场面如此,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朝堂大乱,皇家后院牵扯太大,在座之人,无一人敢染指,他只好拍案道:”今日世子一案,已经水落石出,世子一心为南国,实为我南国之大幸,所以本堂宣布世子无罪,后面还会上上书太子,褒奖世子,并且对于贼子莫向生一定会继续追究。
对于公孙无敌而言,张志的做法实则帮了他一把,不然继续追究莫向生一事,只会让他们损失更多。
在张志宣布此案的时候,便有一道密信传道大皇子府中,也就是如今的太子。
在步庄必出京时,便将朝堂分为几个板块,交给几位有实力的皇子,包括大皇子,三皇子,十三爷和十五爷。其中朝堂暂代皇位的自然就是大皇子。
在知道莫向生被安了一个南国隐患的罪名后,大皇子便知道不能再挽留,所以宁愿让部分归属的仍在动摇的大臣有所寒心,也要雷霆处理掉莫向生的家族。
张志这样解决,众人都能接受,不得不说,张志这么多年官场也不是白混。
按诸葛青云的计划,看到如此表现的诸葛青云,公孙无敌肯定会有所猜忌,并且不会让他轻易离去。
果不其然,就在张志准备离堂时,公孙无敌缓缓道:“张尚书,且慢。这位诸葛公子无缘无故吐血,还曾提到我公孙家前几日遇袭的事情,我倒是想问问,通京峡谷一事,我公孙家并未宣扬,诸葛公子如若不是策划者,如何知晓的呢?正好借刑堂之便,我当与这诸葛小友问个清楚。”
公孙无敌话毕,诸葛青云嘴角微扬,随后面色更加惨白,眼里更是有着一抹慌张,那抹慌张一闪而逝,但是在公孙无敌眼里,却是真实的情感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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