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这剑,了解多少?”墨光散人神情肃穆,回了一句。
“说来惭愧,这剑在我手中多年,但对其过往,确实所知甚少!”苏迈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复又道:“若非前辈告之,我甚至不清楚,它便是五行之精所炼!”
“这东西,不简单啊!”墨光叹了一气,神色有几分惋惜,还有些许担忧。
“确是如此!”苏迈点了点头。
这黑剑自从在那地底深潭破石而出,救了苏迈一回后,便一直带在身边,多次救其于危难之中,可以说这数年来,苏迈屡次化险为夷,捡得性命,这剑功莫大焉。
当初在那深牢之中,无定寺三思和尚曾有言,此物怨气甚重,恐非正道之物,甚至于劝告苏迈弃之,以免沦为剑伥,彼时苏迈自然想不了那么多,之后在乌月城外,此物凶性大发,一举击杀姚朔,才令苏迈心生忧虑,多少有些明白,这剑有嗜杀之性,越是凶险,越见其厉。
后来在得一庐后山,苏迈崖畔枯坐一年有余,始与这黑剑神识相通,见识了诸多古怪的画面,有执剑江湖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有纵横沙场者,一剑开天地,关山度若飞,更有那雪满寒山,一人一剑,孤影独行,不知起于何时,横跨千万年,迎来送往,多少风流,俱烟消云散,到最后,苏迈只看到自己,一剑递出,不死不归。
只可惜,这些画面太过零散,他只知这剑中应藏有诸多隐秘,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出自何处,又因何而来?
当时,苏迈亦有问过重明先生,只可惜,这位在苏迈心中奉若神人的长者,亦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依其剑性,创了一招舍生一式,赠与了苏迈。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若连生都可舍,又能有何惧?
数年过去,苏迈这舍生一式倒是练得像模像样,虽无重明先生那般浑然天成,但也算得心应手,这黑剑如今,才算真正成了他的随身法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倒也不再担心,一不小心弄丢了。
只是在他心中,一直有个遗憾,想弄明白,这剑到底是何物所制,过往为谁所有,最不济,好歹也得有个名字。
陆云奚的天渊顾旷的快雪花相容的千秋山河扇,甚至于无用的净世莲花,苏迈光想想,便觉羡慕得很啊!
“斫天石,本非凡物所能炼之,相传能成如今这模样,乃是上古地仙,费尽心力,引三昧真火淬炼而成,只可惜,剑形初成,便有天雷震动,最后,此人精血耗尽,肉身兵解,而魂灵亦被这剑所嗜,此后转辗数千年,得手之人,皆无一善终!”
“为何会如此?”苏迈闻言,惊叫道。
“因为此物,乃是千万年来,最有可能孕育剑灵之物,故而杀气极重,同样亦很难控制。”
“剑灵?”苏迈心头大震,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这剑灵之事,过往他亦曾有听闻,当初在那得一庐中,重明先生指点陆云奚剑术,亦曾提过,她手中的天渊剑是世间难得的宝剑,身为剑器,已无可挑剔,可惜宝剑再灵,亦是死物,无人驾驭,便与寻常法器一般无二,想要孕育剑灵,却难如登天。
陆云奚当时倒也未觉有甚遗憾,毕竟能得到南庭宗三大宝剑之一,已是莫大荣幸,至于剑灵一事,虽古有所传,但亦只是传闻而已,谁也未曾见过,乃至于此事,若非重明先生提起,她想都不会去想。
苏迈当时听闻,亦觉匪夷所思,虽说神州界上,灵气充盈,若得机缘,万物皆可通灵,继而走上修炼之途,在那西荒祖庭山上,巨妖横行,这其中除了天生妖物之外,还有那万年草木之精,历尽艰辛,修得人形,倒也与常人无异,只是这宝剑身为法宝,亦可自行修炼,他还是头回听到。
只不过,重明先生当时只是随口一提,并未细说,故而苏迈亦只是有几分印象,对于这剑灵一事,未太在意,毕竟离自己太远,连陆云奚手中那名扬天下的天渊都孕灵无望,那想来这神州界上,已与剑灵无缘。
毕竟,千万年来,并未真正出现剑灵一物。
而此刻,墨光散人突然提到此事,却让苏迈一时间,疑窦重重。
若说他手中之物,真如墨光所言,乃是千万年来,最有可能孕育剑灵之物,那为何历经无数剑主,却终无所用,最后沦落到他手中,这剑中过往,他所知虽不尽然,但从那画面上看,持剑之人,多是一时豪雄,无论身份修为,多在苏迈之上,他自然不敢想像,这剑灵能在他手中孕育出来。
再者,金刚盟手眼通天,既然早就知道他身怀五行之二,那肯定亦会了解这黑剑的来历,墨光散人所知之事,很难说沈清秋并不清楚,如此珍贵之物,那为何却听之任之,犹自让苏迈持剑行走?
“依前辈之意,这剑灵要如何孕育?”半晌,苏迈复问道。
“宝物有灵,自是有缘得之,若能在你手中孕出剑灵,那也算莫大功德,不过此事,非人力所能为之,你便是有心,亦无能为力,我观这剑内,灵力激荡,散而不乱,已初具雏形,若假以时日,在五行之精的辅助之下,真有剑灵出世,亦未可知!”
“这剑灵,有何作用?”苏迈愣了愣,突然问道。
“作用嘛,到时便知!”
墨光散人闻言,呵呵一笑,随后又道:
“这神州界上,古来便不平静,据载,天下欲变之际,便有大气运之人应势而生,或正或邪,皆有命数,或许,你便是那改变棋局之人,这剑选中了你,乃是天意!”
“前辈说笑了,这神州界上,惊才绝艳之人比比皆是,不说别处,便是三大宗门之中,亦是天才辈出,无论修为品行,皆高人一等,若真有身负大气运之人,应在其中,怎么也轮不到我身上!”
苏迈想到自己自出铁剑门后,便没遇到过甚好事,除了在那青草湖的孤岛之上,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先前数年,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疲于奔命,真要说起来,便是脑袋别在腰上,躲过一天是一天。
这种被全城通缉,连行踪都不敢暴露之人,若说身负大气运,甚至于改变天下大势,苏迈自己听来,都觉可笑。
“从来天下士,多在布衣中。
倒也不必枉自菲薄,沈清秋能在你身上下了重注,必然有其看重之处,再说,这天下之势,飘摇难定,许多事皆出偶然,并非定要有甚力挽狂澜之举,或许,你在城中悠闲地喝上一顿酒,这天下便已悄然生变!”
“这事,金刚盟可知道?”
苏迈闻言,默然片刻,随后便晃了晃手中之物,小心问道。
“自然!”
墨光点点头,随后又道:“这神州之事,能瞒过沈清秋的,十不存一!”
“不过,剑灵虽世所罕有,但他却志不在此!”
墨光见苏迈欲言又止的,又接了一句。
苏迈点头应是。
对于一个一心要改变神州气运的邪道枭雄,这剑灵再好,亦难敌天下,再说等他大功告成,届时想要夺宝,以他的修为和势力,亦不过随手取之,苏迈便想要有所行动,亦是徒劳。
除非,他离开这神州界!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苏迈还想不了这么多,他只要明白,这黑剑在自己身上,暂时不会有甚意外便行。
至于那剑灵之事,就像墨光散人所言,随缘而已。
“前辈,既然这剑如此神异,流传千万年,那应该颇有名气,可有名字?”
“这倒未曾听闻,不过你若想知道的话,日后可以去那木岚湖水家一趟,或许会有些线索。
“水家?”苏迈闻言,心中一动。
这事,莫非还跟水轻盈有关系?
“若是六虚山院记载无误的话,这剑在你之前的最后一任主人,便是水家之人!”
“结局如何?”苏迈急问道。
先前听墨光有言,持剑之人,无一善终,这最后一任剑主,又有何下场,他自然很是关注。
“自尽而亡!”
苏迈轻嘘一气,背后生凉。
此人自尽而亡,那自己呢,会是个什么死法?
一时间,苏迈有些心悸甚至于茫然,仿佛冥冥中已然看到自己的结局。
横竖是个死罢!
“此事说来奇怪,据传此人离世之时,横剑在膝,面带微笑,似乎像是解脱,并无苦痛之兆!”
“解脱?”苏迈闻言,更是不解。
“此事我亦所和甚少,你若到了水家,有机会的话,可以问问看,不过此事已过数百年,亲历之人,多已离世,你想知道更多,只怕并不容易!”
“多谢前辈指点,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那木岚湖一趟!”
苏迈心里想着,他和水轻盈亦算相熟,只要日后找到她,应该就能了解些内情,至于要不要去水家一趟,到时再说。
墨光点了点头,随后说了句:“你如今身负重伤,既然这九醴之水已然认了你,这洗剑池便是最好的疗伤之地,你那黑剑置于池中,亦是有益无害,这段时间,你便在此静修罢,将你一身驳杂之术,好好淬炼一番,看看能否有所领悟!”
苏迈想了想,亦点头应是。
身在这九鼎山上,如今这飞升台禁地自然是最为安全之处,他无故失踪,金刚盟人肯定四处在寻找他,而六虚山院只怕亦在搜寻他这个肇事者,此刻下山,不啻于自投罗网,反而在此地静修数日,一边养伤,一边消化那御剑之术,最为明智。
至于接下来之事,想来墨光散人应早有安排,他只要依计行事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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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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