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越过解宁国北部的乌山后再往东北是崎岖蜿蜒的沟壑与峡谷,这其中当然还有一片稀疏草原的尾巴。那些黑石黑土填充的沟壑与大峡谷内生长着许多古铜色的树木,陡峭的断壁残垣上也常常伸出一些歪脖树,漆黑的悬崖底部常常传出不知名的怪鸟哀嚎。那些在谷底流淌着绿水的发臭河流孕育了许多吃腐肉的动物,河边还摆着成堆的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的死尸身骨,这片恐怖凄凉的区域基本看不到有什么飞禽经过。过了这片凄凉的峡谷再往东北,是一大片生长着能耐低温的矮草平原,但这里是没有动物存在甚至连昆虫都没有。过了这片矮草平原后的大片幽谷之地,便是北方各国千年来所公认的死亡灵禁区。
而那片无人之境就是千年以前北方亚蓝人用来囚禁天茫山邪灵皇的绝命幽谷,一个一旦进入就永远不可能在出的来的神秘之地。
这片名为绝命幽谷的大陆一角是这个温和的陆地最恐怖的一面。它内部的树木高耸挺拔长了不知几千年,每棵树的高度大约都超过了上百米,黑色且带有无规则分布花纹的强壮枝干将天空遮掩的严严实实,散落向地下盘绕的百米树根几乎插到了地心。树木之间缠绕着数以万计的超长藤蔓,藤蔓与树木的缝隙间寄生了可以吃肉的食人花与毒菇,蜿蜒的紫黑藤蔓拥有活体生命的意识,它们能够自由伸缩吸取活体物的内液。地上洒满了带有粘性液体的黄绿色树叶,树木底部的大洞中生存着吸血的昆虫和许多奇特的动物,比如长着坚硬鳞片的毒蛇,可以飞翔的小型蜈蚣以及近一米长上百斤重的巨型蜘蛛。这些恐怖的怪物在一千年前还是这里的霸主,自从邪灵皇以及他那不死的几千黑马骑兵被赶进来后,它们就永远成了这里面食物链的第二级,天长日久的啃食这些毒物使得那些原本就身体僵硬的黑马骑兵现在变得与活干尸并无二致了。
天茫山骑兵的聚居地是绝命幽谷正中间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体的内部经过了经年累月的穿凿后形成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上百个黑洞,黑马骑兵们多生活在半山腰,他们那些已经不能称作马的马形怪物们则圈养在山下的石洞里。这个绝命幽谷上方的天空常年乌云密布,莫说阳光连蓝天都是及其奢侈的,若在那片枯草平原上远望这片幽谷,那真的跟远望地狱一样。
参天茂密的黑树林环绕着中央山脉一圈圈的散开,在黑木底端之间每隔几米就有一个被树叶遮掩的沼泽,然而这些小沼泽并不深最多能困住那些蛇蚁类的怪物。但在那座大山的正北却有一块面积约有七百平米的巨大沼泽地,这块沼泽地传说名为幽冥沼泽,是天茫山骑兵以及任何异类飞禽走兽从不敢涉足的地方。幽冥沼泽并非一块普通的沼泽地,那里面粘稠泛滥的黑泥每天都有规律的做着各种图形的旋转,在平常阴天或黑暗时这看起来顶多奇特并没有什么令人恐惧的地方,但当雷电交加的夜晚有闪电直击到沼泽时,幽冥沼泽内豢养的那只恐怖的怪物就会释放。
当剧烈的雷电从天而降刺激到里面的黑泥时,大面积的死淤泥会以中心为圆点加速旋转并且渐渐升高拔地而起,然后连片的烂泥逐渐往高空堆积,当达到几乎半山腰的时候,顶端的黑泥继续旋转直到转出一个睁着双大黑眼,口如巨盆般的怪物脑袋,然后往下的两侧分别伸出一根黑泥做的巨擘,几分钟后一个巨大的咆哮着的黑泥怪物就出现在幽冥沼泽里。这只黑泥怪一身漆黑块块烂泥不断下落当然还有更多烂泥继续往上填充叠起,它能够弯腰吞吐四周的树木,久而久之黑泥怪能啃食到的一圈范围变成了一块贫瘠的黑地皮,好在这沼泽不会自己扩大,黑泥怪没有腿它的下盘被固定在沼泽中心,否则连整个山它都能给吞下去。
世战134年夏天,北方多地炎热潮湿,乱世之战刚刚结束而困在绝命幽谷里的天茫山骑兵还并不知道外界所发生的一系列动荡。这么长时间以来,绝命幽谷里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丁点的改变,除了那还在继续长高的邪树,天茫山的这些黑马骑兵就那样如机械般日复一日的过了整整一千年。
这一年六月中旬的一天夜里,黑压压的厚乌云布满天空一直从解宁山漫过了此时正值长夜的北凝海,乌云里夹杂着阵阵闪电与狂风,绝命幽谷上方那阴森恐怖的黑夜不一会就飘起了雨滴然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电闪雷鸣在阴雨中愈演愈烈四下狂风也呼啸刮过树林,早已习惯了这种雷电交加天气的天茫山黑马骑兵,此时对这种轰轰隆隆一点也不感到畏惧,即使他们知道这样的鬼天气一定会把那只怪物激出来也依然无动于衷。刚刚进到这片幽谷时他们还会在远处的黑暗角落里蜷缩对那黑泥怪敬畏三分,但现在过了已经千年了他们甚至都已经把那怪物当成表演的自然戏子甚至朋友了,很多无聊的时候他们还会站在洞口远远的嬉笑交谈着瞪着那发狂的黑泥怪,当然这一切悠闲自在的前提是距离隔远了,倘若说近到黑泥怪的跟前那没有人双腿不发麻的。
天空还在发怒般嘶吼,狂风从四周刮起一片片树叶落到幽冥沼泽里,黑泥立刻将这片片轻薄的叶子吸了进去。此刻一身破烂黑衣瘦骨嶙峋的邪灵皇正和他那忠心耿耿一头脏兮兮白发的老骑兵站在山腰处的洞口内朝北边的幽冥沼泽望着。
“我们...我们在这里多少年了?”邪灵皇目视远方有些忧伤的问道。
“石根早就已经不插不知道多少年了,最后一根记载的时间是...是第六百七十八个年头上,大家也懒得天天算了。”老骑兵依然面露忧伤目视前方。
所谓石根就是邪灵皇他们用来记载时间的木竹,一天一根小石根三十天后换做一根大石根,然后按月来记录年数。刚进绝命幽谷时他们还试图反抗那缠绕着没有尽头的围栏,后来时间久了就放弃了,从放弃那天开始计算时间到停止计算已经近七百年了。
邪灵皇叹了口气扭过头来边朝后面的黑暗走着边说:“唉,我觉得我们在这大约得有一千年了吧。这一切都怪我呀,是我让这近千人生不如死。”邪灵皇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俨然已经没有了千年前的威风与高大,这样自责的牢骚老骑兵也都听习惯了。
老骑兵继续目视前方说:“这...这一切呀,也不能全怪您。我们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那个时候我们目空一切,得到今天的恶果,唉,该是...该是上天注定的。”
“你悔过了?”邪灵皇顿了顿说道。
“我永远追随您的脚步。”
邪灵皇走到黑暗的角落拿起当年他征战四方杀戮用的已经钝到不如废铁的那把长剑,他轻轻的抚摸着剑身说:“真是没有想到,我们活到如今这个样子,竟能够顿悟和有所悔过,可真是莫大的嘲讽啊。”他冷笑了两声,长剑上飘落下几片铁锈。
老骑兵也笑了多少带些苦涩,“但愿...但愿当年那些死在我们手里的亡灵已经原谅了我们。哈哈我们竟然在祈求怜悯,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啊。”
一千年的漫长岁月,这无尽的时间与暗无天日的地狱关押终于使得这些曾经杀人无度的恶魔有了忏悔之心,他们在已经烂掉的心里渴望饶恕的同时也在憎恶那让他们走上不归路的无形之物。
雷电越来越频繁硕大的雨水也越洒越大,不一会儿几道闪电在高空汇成一道极其闪亮的霹雳从天而降重重的击打在幽冥沼泽中。瞬间大片黑泥如蜿蜒的长蛇般扭动着开始聚集上浮,拔地而起的稀烂黑泥冲上高空百米,黑压压的一大团黑泥在半空的雨水中开始变形,两只巨擘从两旁舒缓的伸了出来,顶端的烂泥变作一颗状如猛虎一样的巨大的头颅,流着黑泥液的血盆大口朝四周疯狂的怒吼着。
邪灵皇在黑暗里继续欣赏着那把破剑,他又说:“不知道当年魔皇和炎皇他们是赢是输,现在是死是活。”
老骑兵不动眼色的说道:“他俩生性就比您来的恶毒,倘若当年他们在南方大胜,那我们啊出不出去这个鬼地方就没什么意义了。要是他们俩...”说到这时,老骑兵张着嘴目视前方呆立住了,他不停的眨着那双黑黄的老眼浑身乱颤。
后面的邪灵皇还在细心的听着,听他戛然而止就抬起了头看着他说:“你怎么了,怎么不说了...你不会被那怪物吓着了吧,难道他离开那沼泽地了?”
那老骑兵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黑泥怪说:“您...您快过来看,那...那怪物额头上...”邪灵皇眯起了那双枯黄的眼然后放下了那钝刀,快步朝洞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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