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战记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一
    清晨凉爽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初春早晨特有的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薄雾，树叶上、绿草间也布满了晶莹的晨露。
    街道两侧的房屋中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烤面包的香味、熏肉的咸香与可可、咖啡的香甜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记忆中特有的味道。
    瓦尔哈萨最著名的学府，位于密米尔行政区的纳吉尔法学院就在这略带清冷的薄雾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纳吉尔法学院的前身是路西恩国家科技学院，一座拥有五百多年历史，以创新、严谨、务实的学风闻名于世的古老学府。
    不过由于战火的摧残，学院最引以为傲、充满了古典气息的校舍都已化为瓦砾。如今看到的建筑大部分都是瓦尔哈萨城建立时，重新规划和设计的。但即便如此，如今纳吉尔法学院也依然是亚斯洛特大陆、乃至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
    学院的主要建筑都修建在一座不高的丘陵之上，周围种植了大片大片、种类繁多的花木。最为难得的是，瓦尔哈萨城中唯一，也是最大的天然湖泊也在学院之内。夕阳西下，嫣红的落日将清澈的湖水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黄，这是纳吉尔法学院最引以为傲的美景。而每当日落之时，艺术分院的女学生们会纷纷来到这里，用动听的歌声和优美的舞蹈谱写日落西山的系谱。
    通常，初来乍到的访客都会在学院义工的建议下，从正门而入，经由学者之路，直到真理之墙，最后抵达学识之塔。这条游览线路的最大优点就是能将学院最美的景致一览无遗。
    不过例外也总是常有的。
    比如说，此刻出现的两位访客就没有选择整洁、宽敞的学者之路，而是选择了学院后门，一条毫不起眼、蜿蜒曲折的小径。
    平整的小路由青石板铺成，并顺着山势略有起伏。两旁茂密的树林就如同两道厚实的墙，隔绝了树林以外的一切。而树木高耸的树冠更是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天空，使得整条小路沉寂在一片异样的安静之中。
    很少有人知道，这条看似幽静的小路其实有着个一个并不怎么找人喜欢的名字：背叛者之路……
    “菲菲，这条路到底通往哪里啊？”
    一身清凉夏装的少女大大得打了个呵欠，似乎完全不记得不久之前自己还一再宣称要维护好自己“淑女”的形象。
    “吸血鬼的巢穴。”
    “切！少吓唬人了。”少女丢了个白眼给身旁同行的青年，“明明就是不想带人家出来玩嘛。坏蛋、坏蛋、坏蛋！”
    “哼、哼哼！”青年露出了略带捉弄的笑容，“还不相信啊？过会哭鼻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哼！才不会呢！你这个坏……啊嚏！”
    少女吸了吸鼻子。显然，她似乎是着凉了。
    冬季才刚刚过去，初春的瓦尔哈萨虽然比北方要暖和许多，不过也还没有暖和到能够穿夏装的地步。
    “谁让你不多穿几件衣服的呀。”
    “……呜、呜呜……要你管！”少女缩起了身子，一脸被说中要害的尴尬，“……啊嚏！好冷哦……”忽然，她眼前一亮：“你！快把外套交出来！”
    “呃……”
    “少啰嗦！快交出来！”
    “哎……拿去拿去。”青年略带笑意得解下外套为小女孩披上，“小心感冒哦。”
    “切！笨蛋一个，妖精是不会生病的！”外套到手，少女立刻得意洋洋的扬起了脖子，似乎在向青年炫耀着自己的与众不同。不过一阵晨风吹过，她又立刻缩紧了身子。
    “……呜、呜呜……好好说嘛。到底是去哪里啦！？”少女嘟囔起了小嘴，不过她还没等青年回答就抢先一步说了下去：“我知道哦。唔唔……通常像你这样的人回到家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扫墓。”
    “扫、扫墓？”
    “对！就是扫墓！……太阳刚刚升起的早晨，英俊的青年手捧着洁白的鲜花出现在墓园。他缓缓从墓碑间穿过，最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墓碑前。这座墓碑简单而朴实，只能勉强看清最上排的几个字‘吾妻……之墓’。青年深情款款的放下手中的花束，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里留下满怀的思念‘我，回来了……’。”
    说着说着，少女一脸陶醉的握紧了小手，眼睛里也蹦出一颗颗亮晶晶小星星。
    “……”青年扭过了头，一脸“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哦……好浪漫哦……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第一次发现，我的小莎莎想象力居然这么丰富。”
    “谢谢夸奖。”
    “我这是在夸奖你吗？”
    “怎么？难道你不是在夸奖我？”
    ……
    就在他们两人的对话逐渐幼儿化时，一个清冷的男子声打断了他们。
    “来者止步！”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幽暗的树林中传来了充满寒意的警告。
    “这里属于纳吉尔法学院夜间部，不相关的人员请立刻离开。”
    眨眼之间，一位手持长棍的少女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位访客身前。
    “我是萨菲尔·安格鲁斯，第一独立舰队次席幕僚。”青年微微前行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少女挡在身后。随后他举起双手，向一明、一暗的两位守护者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不过一身黑色校服的少女就像是似乎没有听见似得，依旧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而在树林暗处，旧式左轮手枪清脆的子弹上膛声也清晰传来。
    “这里属于纳吉尔法学院夜间部，不相关的人员请立刻离开。”
    少女重复着之前的警告，手中的长棍也缓缓举起。近两米的长棍骤然间散发出洁白的银色光辉。
    她不友善的举动让安格鲁斯皱起了眉头。
    “如果我说‘不’……”
    “不”字才出口，树林暗处立刻响起了枪声。伴随着枪声，血红色的十字冲击波如影而至。
    “喝！”少女一声轻喝，手中的长棍同时挥起，银色的光辉暴涨，如同一道月光，直刺而至。
    “血玫瑰之枪？”
    安格鲁斯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血红色的十字冲击波在他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化为数道白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还有月神之杖！”
    银色的光辉轻易扫中安格鲁斯。但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前一刻，银色的光辉如同烈日之下的积雪，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女闷哼了一声，微微后退，随后再度挥棍而上。
    “住手！月玲、英皇，快住手！”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插入了他们之间的战斗。略带焦急，但却带着某种特殊热情的口吻立刻让交战双方的气势趋于缓和。而在那个瞬间，第二个血色冲击波再度化为数到白烟消散在空气之中；手持长棍的少女也在第二次攻击中被逼退数步。
    安格鲁斯从容的拉着伊莎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并无意引起争斗。
    “哎呀、哎呀，是萨菲尔嘛。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后到的中年男子气喘嘘嘘的露出了笑容。似乎因为起床的匆忙，衬衣上的纽扣扣错了一半，连他脑后招牌的马尾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是啊，好久不见了，卡若斯。”安格鲁斯露出了笑容，“能看到你‘一贯的笑脸’，还真是怀念啊。”
    “哎呀，哎呀。多年不见，你又带新同伴回来了呀呀。嗯、嗯，很乖的孩子嘛，要和我们家月玲好好相处哦。”卡若斯看到了如同小动物般从安格鲁斯身后探出脑袋的伊莎，随后用力的拍打着安格鲁斯肩膀，脸上满是故友重逢的喜悦。
    “……很痛呃。”
    “什么？”
    “我是说，你拍的我好痛！”
    “啊？嘿嘿、嘿、嘿嘿……”卡若斯厚着脸皮，自动过滤了安格鲁斯的抗议。
    “父亲大人！”就在两个似乎阔别已久的老友互致问候时，一旁被安格鲁斯逼退的少女带着一脸的不满走了过来，“太过分了！今天有客人来，早说嘛！”
    树林中微微一闪，一位高大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少女身旁。青年有着一头并不多见的白发。但更为惹人注目的，则是他那对深红的瞳孔。
    青年微微行礼，冷冰冰的开口了：“学院长。若下次有客到访，请您提前通知。还有，请不要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安排客人来访。”
    “就是，就是！”一旁的少女挥舞着小拳头，同样附和着。
    “哎呀，哎呀。”中年大叔卡若斯顿时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他似乎才发现气鼓鼓的少女和冷漠的青年男子，“啊、啊，月玲、英皇，你们都在呀……”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猛拍脑袋，“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当年和你们的学院长大人——我，一起……”
    “父·亲·大·人！”被称为月玲的女孩子一字一顿的强调自己的不满，明亮的大眼睛里也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哈哈、哈、哈哈……”在女儿锐利的目光下，卡若斯顾左右而言他的开始打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呢。”
    这时，一个悠扬的男中音悠然响起，小路上也响起了同样悠然的脚步声。
    “月月（月玲的爱称），不要为难你父亲了。今天的客人是来找我的。”
    “啊！库兰学长！早、早上好！”
    月玲回头一看，立刻慌慌张张的弯腰行礼。
    “早上好，月月。”库兰微笑着摸摸月玲的头。手心传递的温暖让小女孩随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随后，库兰的目光转向了安格鲁斯，“你终于愿意回来了，菲儿。”
    ——菲儿？
    在场的一大半人（除了伊莎）都在心中打起了问好。
    ——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嘛，是谁？
    “嗯，我回来了……库兰学长。”安格鲁斯静静看着库兰，淡淡的目光如同古井般的波澜不兴。
    【菲儿？】伊莎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始吵闹，而且她转向自己搭档的目光就像是第一次看见陌生人般得新鲜、好奇，【这名字肯定是有由来的吧？告诉我，告诉我嘛。】
    不过安格鲁斯没有理她，依旧静静的看着库兰。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和我们疏远了？菲儿。”
    库兰的声音沉静而又悠远，就像是兄长在教训顽劣的弟弟。不过也就如同不听教诲的弟弟一般，安格鲁斯掩饰了表情，用沉默回应库兰的温情。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先跟我来吧。今天的预定安排还有很多……”
    库兰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随即转身沿着林荫小道而去。
    在林荫小道的另一头，一幢五层的古典建筑露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