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战记

    
    第二章·纷乱的前奏 十
    “当…当…当…”
    靠墙而立的时钟缓缓敲响了九下，似乎预示着一天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在房间的一角，一位金发的少女静静端坐。她闭着双眼，双手在胸前交错合拢，似乎正在无声的祷告着。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身穿白色工作服青年女性轻盈的推门而入，轻声招呼着少女。
    “……小姐，准备好了吗？”
    金发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
    “那过来吧。”青年女性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手中拿着的衣物，“同契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来，先把衣服换好。”
    金发少女顺从的起身，缓步走进更衣间。
    “来……放轻松。”青年女性轻声安抚着少女，“已经见过那位大人了吧？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仪式开始后不要紧张，保持和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嗯……”
    乘着金发少女更衣的间隙，青年女性轻声说着同契时的要点。
    “……释放力量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尽可能的快，但要柔和，不能伤到其他人。同契的时候不用担心精神频率过宽的问题。那个时候大人会安慰你的不安，他会主动接纳你。”
    “嗯……”
    “这次能成功是最好。不过即便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还有下次机会的……好啦，不要害怕嘛。那位大人其实非常体贴的，工坊里仰慕他的女孩子可多了。”
    “嗯，我会加油的。”
    “那就好。加油哦，安妮露。你是独一无二的！”
    “嗯！”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金色的长发顿时在脑后跳呀跳的。
    （我的名字是……）
    （主人……请原谅我，擅自闯进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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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的魔力从魔网中源源不断的涌入契约之阵。漆黑的黑曜石在吸取了足够的魔力之后逐渐展现出其真实的面貌。
    黯淡无光的魔力回路逐一亮起，莹绿色的魔法灵光照亮了幽暗的夜色之雾；五彩的光芒在虚空中勾画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符文，它们之间相互相互缠绕、彼此联系在一起，最终构成了象征永不停息的命运之轮的三要素：过去、现在、将来。
    伴随着无数炫丽的魔法灵光，一道无形的结界从幽暗的夜色之雾中张开，笼罩了整个心之间隙。
    ——契约之阵启动了。
    契约之阵的中心，安格鲁斯缓缓闭上了眼睛。
    通过不断调节着自身的魔力波长，安格鲁斯正试图找到那个能与魔网产生共鸣的特殊频率。肉体在魔网强大的非物质力量作用下逐渐变淡，逐渐虚化。最终，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安格鲁斯的内体就如同妖精在同契时那样被七彩的相粒子光辉所包容，消失了。
    ——特萨提瑞·玛娜法则适用的对象不仅仅是妖精，所有类型的生命都无法例外。
    此时，整个世界在安格鲁斯眼中也同样逐渐淡化，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化为黑白两色。
    下一瞬间，精神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
    这是一个完全无色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虚无之中。抬头仰望，天空中那一朵朵虚无的云彩俨然组成一张巨大的网——魔网。
    安格鲁斯感到自己此刻就像是化为了一段旋律。一段略带金属性音质，以较快的节奏在高音域演奏的旋律。这就是代表他在这个精神世界的存在。
    （不要急，慢慢来……）
    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入精神世界的菜鸟，不过安格鲁斯还是默默提醒着自己。毕竟，人类对于精神世界的理解和认知还是太少太少了。
    精神的触手缓缓在无尽的虚空中展开。安格鲁斯需要时间来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不仅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也是给随后即将展开的领域做好准备。
    而就当他确认了周围的环境，准备释放自己的感官时，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忽然降临了。整个精神世界仿佛飘起了晶莹的雪花，周围的空间也在瞬间从小溪流水的平静化为了波涛汹涌的动荡。
    ——这是什么？
    心中刚刚涌起这个念头，一股强大的威压就如同汹涌的巨浪般袭来，瞬间就淹没了他。
    安格鲁斯发出了一阵哀鸣。为了保护自己的存在，他不得不咬紧牙关，调用所有的力量展开防御。但是，刚刚构建的精神屏障在瞬间就被击碎。在宛如风暴般的威压面前，安格鲁斯显得是那样的弱小。
    （……难道、难道这是精神风暴！？）
    ——精神风暴。
    或者也可以称其为“时之乱流”。这是混沌学理论中，随机性和无序相结合而产生的一种推测。安格鲁斯曾经在某篇古代文献中看到过这种只存在与推测中的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有生之年居然能见证这一现象的存在！
    ——这是幸运？或者是不幸？
    安格鲁斯不知道，也无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强烈的精神冲击已经使他头痛欲裂，所以的精力都已经用在构建精神屏障。这种于事无补的自嘲，还是留作之后的感想吧……
    排山倒海而来的威压不断冲击着安格鲁斯的存在，企图将代表安格鲁斯存在的旋律完全的同化，随后将其抹消。
    （……不……不行！）安格鲁斯奋力支起一片精神屏障，（怎么能……怎么能死在这里！）
    就在他打算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奋力一搏时，耳边似乎传来了一个飘渺的声音。
    【……人类的孩子，汝可知晓“世界之理”？】
    飘渺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叹息，淡淡的叹息。一个强大的意志在悄无声息间，降临了。
    【“灵”与“理”，对于倾听者而言，哪一个更为重要？人类的孩子，不要忘记……也不要……】
    寥寥数语让安格鲁斯忽然有所顿悟。
    ——存在。
    在遵从第一法则的物质世界中，人们通过自己的感官来确定自己的存在——通过视觉的观察、通过听觉的倾听、通过触觉的触碰。
    然而在遵从第二法则的精神世界中，感官所带来的认识微乎其微。要确认自己的存在就必须通过自己的“灵”，去感受自己的波长、感受自己的节奏。
    在大多数时，人的本能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偏向于与第一法则的“理”，而忘却了守护着自己的“灵”。而准骑士们之所以难以与妖精达成契约，也正是因为不了解两个世界里的法则，无法在精神的世界中证明自己的存在。
    其实并不仅仅是准骑士们难以在精神世界中证明自己，有不少熟练的施法者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或许他们在元素的掌控上得心应手，但是这不等于他们的精神世界中可以通行无阻。因此，在精神领域有着特殊能力的极少部分施法者就成了沟通准骑士与妖精之间的桥梁。他们被称为“倾听者”。
    但是，些许的顿悟还不足以帮助安格鲁斯拜托困境。已经灯枯油干的他已经无力再次构建精神屏障。
    （……已经……已经不行了……永别了……）
    ——这应该是……遗言了吧……
    但随着这最后的思绪，一种最纯粹的感情从内心深处涌出。其中既有甜蜜、也有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无止境的思念。
    （永别了，拉克西丝。真想……再看看你的脸……）
    早在那与她四目相接的一瞬间，安格鲁斯就知道，自己的时间永远的停止在了那一刻。
    那个独自一人徘徊在圣·米诺雷雅岛的少女，那个与自己定下契约的少女，那个自称是“妖精”的少女，那个被称呼为“羽翼”的拉克西丝。
    （拉克西丝……）
    安格鲁斯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精神风暴撕扯着自己。但是，强大的精神风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周围的威压骤然减轻了不少。
    （……这是？）
    安格鲁斯隐约察觉到，精神世界的法则已被自己握在了手中。
    （……拉克西丝。）
    安格鲁斯紧紧抓住心中涌出的那份感情，并将其化为强烈的思念。
    而借由着这份强烈的思念，代表着安格鲁斯的旋律逐渐稳固。
    ——不必抵抗，只要不忘记自己的存在，忠实地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就行了。
    借由着这份感情，安格鲁斯知道：精神风暴已经无法再动摇自己了。
    “拉克西丝！”
    代表着安格鲁斯的旋律与精神风暴交融在一起，化为一曲和谐的重奏。两股声音化为一种全新的力量，回荡在整个精神世界之中。
    与此同时，那个飘渺的声音又再度在耳边响起。
    【做的相当不错，拉克西丝的契约者。】
    【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了，那一刻的……】
    “谢谢，主宰魔网的女神……”
    ——能自由的往来于精神世界，能自由的操作魔网。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除了魔网女神还能有谁？
    【呵呵，聪明的孩子。就给你一些奖励吧……】
    七颗旋转飞舞的流星从天空中悄然落下，化为七彩的光辉绕着安格鲁斯不断盘旋。
    飘渺的声音也逐渐远去，最终化为一道轻柔的旋律，消失在银白色的精神风暴中。
    ……
    安格鲁斯眨了眨眼，黑白双色的景物似乎与刚进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变化。
    ——梦？一场噩梦？
    （不……）
    不远处那逐渐远去的银色风暴，还有围绕着自己不断盘旋的七彩光辉却毫无疑问的告诉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拉克西丝，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