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束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银乐城的大门之外。
当然他的身边,多了李至霞和安子春两人。
李至霞朝身后的那扇巨大的玻璃旋转门望了一眼。
大门之内,一片漆黑。
只是在漆黑之中,他依然能看见有两道黑影站立在那里。
李至霞朝那两道黑影点了点头。
然后那两道黑影就消失了。
李至霞澹澹地笑了一下,知道对方是怕尴尬,所以并没有选择出来跟自己见面。
不过对于那对兄弟,他也不怎么想碰面。
然后李至霞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七弟子束观说道:
“为师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这次倒是托你的福,能够进来故地重游一番。”
束观嘿嘿笑了一下,没敢接嘴。
因为对于如何让那高氏兄弟同意自己善已观的人进入隐沦之地,他没有把全部事情告诉李至霞。
总不能说自己是用到抵着高卓的咽喉逼对方同意的吧。
因为那样的话,就不得不讲牛耳尖刀的事情,讲了牛耳尖刀就不得不讲老瘸字的事情。
束观是绝不会将老瘸子身上的神秘之事讲给任何人知道的,这是他得一种直觉,束观总觉得如果把老瘸子身上的奇异之事讲给外人,特别事其他修行者知道的话,会发生一些很不好很严重的后果。
这后果可能是要他承受的,但更可能是要老瘸子承受的。
特别事想到自己在择道之礼的时候,关于老瘸子的一切记忆仿佛都暂时消失了,束观就更不敢把老瘸子的事情往外吐露。
除非他能再见到老瘸子,当面问清楚。
另外束观也没有告诉李至霞定世钟委托自己帮它寻找麒麟饰物的事情。
定世钟为什么要委托自己而不早告诉七仙盟?因为他无法跟人交流,直到遇见小艺。
所以要讲定是定世钟的委托,就要讲小艺。
而对于束观来说,小艺的存在是比老瘸子更大的秘密,那关乎他穿越者的身份,所以就算跟李至霞再亲,他也不能讲。
这也是他轻松放过高氏兄弟,没有逼迫太甚的原因。
除了他跟南飞解释的这个世界需要不同的颜色之类的玄之又玄,高大上的理由之外。
主要也是因为真的把高氏兄弟赶出银乐城,那么整件事情中他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所以最后也只能像这样不了了之了。
而刚才高氏兄弟没有出来跟李至霞见面,也是因为束观警告过那两兄弟,到时候我师傅来了之后,你们别出来叽叽歪歪。
然后师徒三人,齐齐望向了对面的久良杂货铺。
久良杂货铺的店门,依然紧紧关闭着。
束观抬手看了眼新买的腕表,上午九点了,这杂货铺怎么还没开门?
又不是银乐城这样的夜店,这么迟还不开门做生意么。
束观滴咕了一句。
到了九点半的时候,久良杂货铺边上得店铺几乎全部都开始开门营业了,但久良杂货铺还是没有开门。
特别是有好几个大婶大嫂,本来提着篮子来到久良杂货铺的门前,似乎是专门来买东西的,看到紧闭的店铺大门,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嘴里唠叨着那老板平常都是天没亮就开门了,今天怎么到现在店铺还不开。
李至霞,安子春,束观师徒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进去看看。”
李至霞沉声说了一句。
……
店铺之内,不出所料地空无一人。
昨天束观见过的那个角落里,还放着残留的酒菜,有一个货架斜斜倒在另一个货架上,货品散落在地,一片狼藉。
安子春即刻走到了角落的那张小矮桌前,他的手掌间握着一把米,此时将米直接洒在了那矮桌之上。
片刻之后,他抬起了头,神情严肃地对李至霞和束观说道:
“已经被人遮掩了天机,卜不出来了。”
“难道那个店老板,真的就是燕子?”
束观皱眉喃喃了一句。
本来这是他推想中最不可能的一种。
但是他昨天傍晚来了一次,一夜之间,这家店铺的老板就失踪了。
连行踪的天机都被人遮蔽了,这自然是失踪。
自己昨天露出了什么破绽?被他察觉了来意?
束观的眉头越皱越紧。
“先找人打听一下。”
而李至霞在沉思了一会之后,如此说了一句。
……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关于这家久良杂货铺老板的事情,基本都打听清楚了。
当然这件事情束观是让高氏兄弟去做的,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另外束观还问了一下关于那个姹女的事,
对于那个姹女,高氏兄弟还真不知道她躲在哪里,虽然岳澜书院口口声声说那姹女就藏身在六井路上,但是高氏兄弟却从来没有察觉到过那姹女的存在。
至于那个久良杂货铺的老板,倒是很容易就打听了出来,毕竟那个小老头,已经在这里开了二十几年的杂货铺了。
那个姓钱的小老头,听说是樊城那边的人,二十几年前来到了荆城,在六井路上开了这家杂货铺,另外他本来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小孩,只不过在十五年前新军进攻荆城的战乱中,他的妻子儿子都死了,只剩下了那小老头孤孤单单的过日子,平常除了有点酗酒的毛病外,做人还算厚道,跟领里之间的关系都还不错。
这家杂货铺老板的早年经历,听去确实不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修行者,毕竟再深藏不露,总不会让自己的妻儿死在战乱中吧。
而在听了束观问那小老头有没有可能是修行者之后,高氏兄弟也是愕然的半晌,接着齐齐摇头,表示断然不可能。
而更多的消息在不久时候都打听了出来,最重要的的一个消息,来自那杂货铺老板的邻居。
那小老头就住在店铺后面的小巷中,一间小小的阁楼,楼下则住着其他人家,据他楼下那户人家讲,那小老头是在晚上八九点左右回来的,回来之后砰砰乓乓不知在楼上折腾什么,然后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上去询问的时候,却只听那小老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异常兴奋的跟他都囔着。
“我发财了,我要回老家了。”
至于再问他些什么,那小老头却是死也不肯说了。
而大概到了十点之后,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自那以后,楼下那户人家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久良杂货铺老板的身影了。
追寻“燕子”的线索,又断了。
就算那杂货铺老板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回到了老家樊城,一个被遮掩了天机的普通老头,又该如何在人海中寻找?
“老七的搜寻方向其实没有错,那只燕子肯定来过这里。”
最终李智霞长叹了一声道:
“可惜了,被他抢先了一步。”
现在的事情很明显,应该是那位神秘的“燕子”,察觉到有人追查到了久良杂货铺这里,然后给了那老板一大笔钱,让他离开了这里,并且遮掩了那杂货铺老板的天机,让人追无可追。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那位“燕子”何以能反应如此迅速,昨天傍晚束观刚来,几个小时之后他就让杂货铺老板“失踪”了。
难道他一直在监视着这家杂货铺?
这想想都不可能,除非是他事前就想到有人可能会通过他折燕子的纸找到这里来,问题是如果他能意识到这是一个可能让他身份暴露的马脚,那么应该早就安排这杂货铺的老板“失踪”了。
所以那位“燕子”必然是在束观来了这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露出马脚了。
李至霞走出了杂货铺,站在杂货铺的门口,目光缓缓从边上的那些房屋建筑上扫过,沉默不语。
……
昨天的好运气,似乎没能延续下来。
眼见有很大希望能找到那位“燕子”了,在最后的时刻,线索却被对方及时掐断了。
如果秋海棠报那边的调查也没有结果,那么那位“燕子”就再次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似乎很难再找到他了。
……不,只要你来过了,必然会留下痕迹,只是我还没想到那痕迹是什么……
……除非,你以后再也不出手,否则你只要出手一次,我就会接近你一步……
离开六井街的时候,束观如此想着。
然后等师傅李至霞和五师兄安子春先行离去之后,束观走向了街头对面的那家茶馆。
走进大门之后,束观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大胖子,毕竟他的身型太过显眼,用鹤立鸡群形容显然不太合适,但是在人群中你总是能第一眼就看见他。
而大胖子坐的位置正对着茶馆的门口,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束观进来,那大胖子眼睛顿时一亮,连忙站了起来朝束观招手道:
“束兄弟,这里!这里!”
……你真的没必要多此一举……
束观心中滴咕了一句。
走到那大胖子的桌前,大胖子很热情地招呼着。
“束兄弟快坐,想喝什么茶。”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还是称呼束观为阁下,如今已经是一口一个兄弟了。
“随便吧。”
束观随意地说了一句,坐了下来。
他也不是为了喝茶来的。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姜云,出身走马门,是走马门第五十七代弟子。”
束观顿时扬了扬眉,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
本来他以为这是一名野修,没想到居然是有宗门的,而且能传承五十七代,听去他们宗门的传承时间,可比七仙盟久远多了。
要知道他自己才是善已观的第二十二代弟子。
不过“走马门”这个名字,听去总觉得怪怪的。
见到束观的神情,这这自称姜云的大胖子摇头笑道:
“我们走马门跟你们七仙盟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我们走马门一直是一师一徒单传,人丁稀少,修的是风水堪舆之术,底蕴根本无法和你们七仙盟相比。”
这时姜云帮束观叫的茶水送上来了。
说实话早上从这里跑回善已观,又从善已观跑回来,束观还真有些渴了。
于是他端起茶碗喝了几口,接着盖上碗盖,抬头看着那个姜云问道:
“对于神猴军之乱的事情,你知道地很多?”
“也不能算多。”
姜云笑着说道:
“因为走马门在神猴军之乱前,就已经在大华传承了很多年,就算遭逢大乱也没有断绝过传承,所以才会知道一些神猴军之乱的事情。”
“另外我们修炼风水堪舆的修行者,行走天下,遍访名山大川,发现一些古代遗迹的机会总要多一些,而在那些遗迹中总会有一些前几个元会的隐秘之事,代代相传下来,我们走马门也算是知道一些很少有人知道的事情。”
说到此处,这个白胖白胖的男人,那小眉小眼间倒是有许多骄傲之意。
“今天早上的时候,你说那处遗迹跟神猴军中的仙人有关,神猴军只是一支凡人叛军,他们中间怎么会有仙人?”
然后束观问出了从早上开始就萦绕心头的那个疑问。
姜云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地道:
“当年的大华天朝,疆域横跨东西两个大陆,国力是何等强盛,如果只是一支普通的叛军,怎么可能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摧枯拉朽般差点将整个大华****?”
束观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当初他读大华通史,看到神猴军之乱这段历史时,也是极为疑惑,凭空冒出这么一支实力恐怖的叛军,实在是不合常理。
只是他没怎么往仙神之事上想,因为大华天朝是代天庭统御人间的,如果神猴军中有仙人,那么天庭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束观当即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天庭没有坐视不管,神猴军之乱时,天庭其实也派下来了仙人帮助大华天朝,只是天庭的仙人最终都战败了。”
“什么?”
姜云的回答,不禁让束观失声惊呼了出来。
“连天庭都镇压不了神猴军,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姜云摇头苦笑道:
“我们走马门,虽然传承时间久远,但终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当年虽然有祖师经历了那场神猴军之乱,但终究没有资格真正接触那些隐秘之事,更没资格去接触那些大人物,许多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以及自己的猜测罢了。”
“不过我们走马门,倒是有一句话一直留传了下来,那就是先有天庭之乱,才有人间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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