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王传

驴闹第四卷:京城浪子 60、牛逼的伯乐

    
    真神不装逼,装逼非真神;
    作秀识马者,必是毁马人。
    冬去春来,转眼数年过去。后唐庄宗李存勖去世,明宗李嗣源即位;后唐明宗李嗣源死后,他的儿子李从厚继位,史称后唐闵帝。一年后,凤翔节度使李从珂杀死李从厚,自立为帝,是为后唐末帝。李从珂干了几年,又被时任河东节度使的他女婿石敬瑭,勾结契丹夺了帝位,建都汴梁,国号为“后晋”。
    短短几年时间,走马灯似的换了四位皇帝,赵弘殷适时表态,哪头高睡哪头,猴子翻跟头似的来回跳,不仅保住了官职,而且由后唐的殿前禁军飞捷指挥使变成了后晋的殿前禁军都指挥。
    赵弘殷的原飞捷指挥使,只管禁军马军,相当于后世的军长之一,而殿前禁军都指挥已相当后世的野战军司令员,起码也相当于京城的卫戌区司令员,其位高权重是可想而知的。
    后晋建都汴京,赵弘殷在汴京置产买房,赵匡胤当然便也很快成了汴京“名人”。
    期间,赵弘殷为他找过几个老师,都不是因他顽劣名头响亮,不敢教他;便是勉强教了不长时间便或是自己不去,或是老师坚决不教。
    转眼间,赵匡胤已经十五岁,在过去的这些年中,杜氏已经又生了二儿匡义、和女儿美娴、美娟,更顾不得管教赵匡胤。赵匡胤的顽劣毛病便在汴京城中像六月的荒草疯长起来。
    他整天东游西荡,几乎三天两头打架闹事。
    这天,赵匡胤带小哥们在乐观街干仗,因打伤多人,把事闹大,被开封府巡逻衙役抓进了捕厅。赵弘殷这才意识到对赵匡胤的不教之过,让管家把赵匡胤要回,捆绑在后院树上狠揍起来。
    少年若天成,习惯如自然。十几年的娇惯放纵,已使赵匡胤的顽劣如一条条细细的丝线,随着不断地重复缠绕变成了一条粗绳,并不是一顿鞭子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赵弘殷狠下心打,赵匡胤并不在乎:“打吧,打死你就少个儿子!”
    一句话说得赵弘殷胳膊发软,手中的鞭子再也举不起来了。
    赵弘殷正在无可奈何,门卫送进来一张名刺。
    名刺也叫名帖。古人通名,本以削木为字,汉时谓之谒,汉末谓之刺,汉以后虽用纸而仍相沿曰刺。名刺就是后世人们向人炫耀自己身份的名片,是没有出名的人让人知道名字的一种手段,是官小的人弄虚作假临时升级的捷径。
    名刺是推销自己的最好方法,你坑蒙拐骗升了个官职,毕竟知道的人很少,印上一大堆名刺,见人就给塞一张,便能加速传扬开去。
    那时候,只有官场高官和社会名士才使用名刺,不像后世那么普及,为了满足虚荣心,卖假药的也要印个“四海医药公司供销科长”、摆摊卖菜的也要印个“环球农贸公司总经理”的纸片炫耀自己。
    因此,门卫将名刺呈上,赵弘殷当即便对来人高看了二分。他捧起名刺细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前朝举人,西蜀教授,陈抟门生辛文悦。
    按今人眼光看,前朝举人是过气的。五代乱世,皇帝走马灯似的换,已经下台的皇帝给没给你评定这个职称,除了家乡,外地人一般不会知道;只要你不闹着落实待遇,谁也不会去追究真假。
    “教授”二字在古时有二个含义。一是指把知识传给学生,如《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子夏居西河教授”,就是在西河那地方教学的意思,不过如“厨子”“裁缝”一样是一种职业称呼;二是指州、县学掌管学校课程安排、考试等事务的官,位居提督学事司(相当后世的教育局)之下,相当于后世的县教办室主任一职,属副科级。那时的“教授”一词很类似后世的“书记”,可能是国家首脑,可能是一省一把手,也可能是乡村不在品的小官,也可能是个在只有三两个人的某个体小事务所管抄抄写写的打工仔(书记员),其职务高低是非常模糊的。
    “门生”身份更巧,本来按原意是“亲授业者为弟子,转相传授者为门生”;后来不授业而登上门生名录者也称门生,甚至依附名势者也称门生。“门生”二字已远离“授业”二字,成为了一种表示关系的招牌。到了后世,更是什么也不是,甚至只是为了沾得一点贵气,只是表示一种客气。比如后世文学界的“老师”,认识不认识都是可以通称的。我说我是文学界哪个大名人的“学生”,是没有人追究真假的;就是他本人,知道了也不过认为是下边小业余作者对他们的尊敬,是绝对不会向官府报案告发的。
    赵弘殷是个军人,对这些名堂不是很熟悉,一看辛文悦挂了这么多衔,又是陈抟的门生,当即又重视了二分,立即向门卫挥手令道:“请,快请辛先生进来!”
    门卫回去片刻,便有一个年约三十多岁,身穿一件宽大袖子的灰色葛袍,头戴一顶后有两个小尾巴的儒生方巾的中年先生迈着方步,缓缓地向客厅门口踱来。那先生虽非一身锦缎,但衣服整洁,做工讲究,且全身佩饰恰到好处,即不显得有意炫耀,又标志着非平民百姓身份,给人一种高雅大方的感觉。
    赵弘殷知他便是辛文悦,像接待贵宾一样迎到门口。
    辛文悦并不像一般先生那样磕头下跪,只抱拳一揖:“晚生西蜀辛文悦莽撞来访,请大人休怪!”
    赵弘殷热情说道:“辛先生不要客气!您是高士,我请还请不来呢!请,请里边坐!”
    赵弘殷请辛文悦客厅坐下,又让下人摆上茶点,斟上茶水,方才问道:“辛先生前来,有何指教?”
    辛文悦并不谦虚,庄重说道:“那天我与我师希夷先生闲聊,说起天下人材,他情不自禁感叹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他还说,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借名人之口,抬高自己,或事前准备,记几句名人名言,当作自己的创新人前卖弄,这是古今装逼精英的惯常方法。
    辛文悦两者结合,借陈抟之口,将《列子·说符》及唐·韩愈《马说》中的名言警句窃为已有;既是对方读书多,知其出处,也会认为是陈抟转述前人之论,可谓窃法高明,进退有路。只可惜赵弘殷读书很少,见辛文悦能与大名人随便聊天,且侃侃而谈,文词精妙,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夸赞:“先生讲得好,讲得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面对夸赞,辛文悦泰然受之,接着说道:“我师希夷先生感叹乱世生灵涂炭,人才凋零,便命我下山,觅一些可造之才,施以教导。那次与吕知府、苟县令几个好友在一起喝酒闲聊,他们都夸京师乃人才荟萃之地,藏龙卧虎。晚生听好友们意见,便肩负师傅重托,特来京师寻求千里马驹、可教贤才!”
    辛文悦说得与名人陈抟及知府、县令一类人物熟得好像从小一起玩尿泥似的,且开口便说自己为救天下生灵,要寻找经天纬地的栋梁坯子施教,直惊得赵弘殷张嘴合不住。
    赵弘殷正为没人敢教赵匡胤而苦恼,如今听说辛文悦“来京师寻求千里马驹、可教贤才”,他当然要抓住机会,把自己这匹无人敢调教的劣马驹子推销出去。
    他不敢贸然开口,先探问摸底:“先生来此寻找千里马,结果如何?”
    辛文悦一声长叹:“唉!走访数月,所见大多是些庸碌子弟,学文识字,不过为经商算账,谋生而已。败兴得很呐!晚生是特来请大人相助的!”
    “先生所寻大才,可要求有什么条件?”赵弘殷将身子探向辛文悦,一脸的崇拜。
    “所谓大才,自是与众不同。平常人看他可能不乖,那是因为他自有主见;平常人看他可能过于刁蛮,那说明他智慧不凡;他可能不爱读书,那是因为教者方法呆板;他可能经常惹事,这正是他王者的霸气表现——‘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寻常人岂能识得!”
    赵弘殷觉得辛文悦所说的大才有点像自己的儿子赵匡胤,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正在想着如何恰当强推,辛文悦却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前天街上路过,已发现奇才一个,只是不知他是谁家公子。大人京城熟悉,今来便是特请大人帮忙查问的!”
    赵弘殷听辛文悦说已有人选,身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又将身子缩回,软在了太师椅上:“你说,他是什么样子,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恶少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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