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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昏迷这数天里,让整个医院的特护一区完全乱了阵脚。
对于主治医师李煜来说,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情况暂时是稳定的。但他却遇到了大学毕业后行医3年来最大的难题,稳定病人家属情绪。
他是院里最年轻的主任医师,临床医学硕士学位毕业。按理说无论是方方面面的表现都极为得人心。可是,在最开始主刀的时候,明明他都要上手术台了。却被人拦了下来。说临时换了国外专家来给病人做手术。
当时他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身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被人当众拉下手术台这件事换谁谁都接受不了。
后来才知道,特护一区VIP病房里躺着的那位,背景硬。连院长也重视到不行。
院长倒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也就应下来。说心里这口气就咽下去了。
谁知道,病人家属反倒对他有了意见。要换医生。
他当时也有些懵。询问情况时,才知道病人家属情绪控制不了,快要把住院部的窗户上的玻璃都拆了。他被几个小护士拉去现场。
被吓了一跳。
那个男孩子满手都是血。神情阴鸷。脸上也被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那张脸偏又生的清秀衿贵。几道血痕,更显嗜血无情。
他不敢劝。后知后觉的有点怕。
这是位祖宗,和病房里那位一样。
可是身为医生终究还是不过心里的那份责任感和使命感。他去劝了。
夜色渐浓,医院天台上,凉风习习。男孩在抽烟。明显他是认得他的。
因为李煜轻轻拍他肩膀的时候,程宋延回眸的那一眼,像是想要吃人。
“怎么不点火。”
李煜摸出打火机。
程宋延摆了摆手。
口吻依旧不善。“我不抽烟。”
“她不喜欢。”
说完,看了一眼李煜手里的打火机。薄唇一抽,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也抽烟啊,医生。”
最后两个字,念得轻轻飘飘,似乎是在讥讽。
李煜到没在意,笑了。有些苦涩。从白大褂的内缝里掏出香烟,叼在了嘴里。动作熟稔的点了火。
晦暗不明的黑暗中,慢慢地吐出了一长串烟圈。然后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你现在站的位置,是我每次下了手术台借烟消愁的地方。”
“从小我就立志要当一个医生,救死扶伤,被人叫做天使。多酷啊。”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做这一行,有很多事情,根本身不由己。”
说完,李煜长长吐出一口气。神色黯淡。然后又接上话头。
“我认识一个姑娘。是我的病人。她出了一场车祸,颅内出血,情节严重。做过很多次手术。她刚被送进医院的时候,经常哭。她说她怕,怕自己活不了了。”
“毕竟,她当时才17岁。是值得向往一切美好事物的年纪。”
“她真的很可爱,眨着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她和普通女孩子一样,爱臭美,追星,写手帐。”
说到这里,不知不觉中李煜已经勾勒起了笑容。
“我向她承诺,我说,哥哥一定能把你救好。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到学校开开心心的上学,高考,上大学。工作,谈恋爱。”
“她当时点点头,说她信我。”
这时候,李煜望向程宋延,眼眶似乎都有一些泛了红。声音断断续续。
“她才17岁,她就像好好活着,过正常人的生活。她有错吗?”
“我没能留住她。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那个爱笑爱闹,不肯剃光头发的女孩,已经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可以努力的留住他们。现在我才发现,有些奇迹真的只是奇迹。”
李煜说完一席话,泪流满面。
一旁的程宋延沉默着。最后,抬起头,望了望夜空。
少年的嗓音喑哑深邃。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李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拍了拍程宋延的肩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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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还算凉爽。偌大的天台只余了程宋延一人。
天上繁星点点。记忆中相似的场景,像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初中的时候,他们去露营。就在家附近的一座山上。
但新鲜的刺激感,让几个小孩子很是兴奋。
陆漾一个人搭了五顶帐篷。自己一顶,剩下的是程颐,他,沈亦言还有安安。
安安比他们小了一岁,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帐篷。选择了和沈亦言一起睡。
那晚格外宁静,只有他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每一次选择的背后,都会有人伤心。
半夜下起了雨,特别大。所有人都被吓醒了。
雨下着下着,就把帐篷就被大风给刮塌了。一行人只能跑到树林里去躲雨。
山路不好走,又很滑。
当时安安是最害怕的,虽然没有吵闹。但是秀气的眉头皱在了一块,本来穿着的漂亮的白色裙,也被溅满了泥土。
安安当时和沈亦言走在一起,挽紧了他的胳膊。
程宋延走在最后,中间隔着程颐和陆漾。
雨势越来越大。电闪雷明。
其实出发前,他们也是反复确定过的。天气预报上面显示的是接连一周都是晴天。
但事已至此,一行人也只有硬着头皮赶路。
“我之前来过,快到山顶的位置有一个602天文台,那儿应该能够避雨。”
程颐来之前是做了攻略的,手上拿着一张地图,向众人比划。
照目前形势看来,雨只会越来越大。一行人只能向山顶走去。
晚安手里的手电筒已经没了电,沈亦言的那个撑了一会也熄了。
陆漾把手里的手电筒往沈亦言手上一放,和他走在了一块儿。还不忘转过头来,对晚安耳语。
“安安,和延哥一起吧。走最后。”
陆漾一席话不知道用意何在,晚安只以为陆漾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要留自己走在后面。
晚安当时倒也不怎么喜欢和程宋延待在一块。
和他在一起的状态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如履薄冰。
程宋延倒显得根本不在意,随意的靠边给她挪了一点点位置。
天很黑,路又滑。脚上踩着泥巴,深一脚浅一脚。不到一会儿,晚安就显得有一些力不从心了。
“啊。”
昏昏沉沉中,好像被石头绊了一下。身子已经快要摔了下去。
突然,腰上一股温润的触感袭来。
凭借着程宋延手臂的力量,晚安站住了脚。
“谢...谢谢。”
女孩心有余悸,埋着头不好意思的说了谢谢。
“小心些。”
程宋延起身时,嘴唇有意无意的从晚安的耳边划过,低醇质感的嗓音,似耳语厮磨。
晚安红了脸。
前头的人还在走路,没有发现后边的动静。
晚安也没有那么矫情,忍着脚踝处的疼痛,跟上程宋延的脚步。
许是注意到,身侧的女孩走的勉强。程宋延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暗示,更没有征得同意。
把手上的手电筒往晚安手上一放,然后把人打横报了起来。
在那个混乱的雨夜,他第一次报了她。
那天在602天文台的小凉亭里,他们坐的很近,一起等雨停。雨停了的夜晚,也有像今天这样美的夜空。
男孩倚在天台的栏杆上,望着天空沉思。
嘴角挂上微微的弧度。
眼里的光彩还是熠熠生辉,让人觉得只一眼便会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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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训练生录制节目现场。
“白姐,我手机呢?”
刚下了节目,沈亦言明显的一脸倦色。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手机。
经纪人白姐点了点一旁的小奇,示意把手机拿过去。
小奇马上从包里掏出手机,给沈亦言送过去。
手机是当季新代言的品牌商送的。手机壳是黑色的,锁屏上是言言和小公主的合照。
每天都能看见言言化妆的时候盯着看很久。
沈亦言拿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先点开通讯录。他总是习惯看看她有没有打来过。
眼神里是有期待的,但是却没有翻到她的名字。
中间显红了的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程颐打来的,程颐倒经常有空给他打电话讲点关于学校里的琐事。
好多都关于安安。
手指几乎没怎么在屏幕上停留,沈亦言就回拨了过去。
那边倒是接的快。
“颐宝,怎么了?”
沈亦言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去,听的那一边的程颐咽了咽口水。
突然就有点不敢给言言说这件事了怎么办。
“没什么事。”
程颐的语气似乎是在发抖。他也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安安生病住院的消息告诉沈亦言。
言言这几年的身体也不是太好,身上那病始终拖着。手术一直又没时间做。
尤其是安安,最了解所以也最担心沈亦言的病情。
沈亦言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是他们一直都知道的事。但安安提醒过他们当着言言的面,不许提这件事。小时候程颐就知道,言言就是一个药罐子。每到有时间都要去疗养院。经常喝中药调理身体。身上也一直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后来上初中,上高中,明明都已经到了可以做手术的年纪了。公司说他正在上升期,红极一时。这个时候做手术,关术前准备和术后调理都要花上小几年。对发展有影响。
公司是自己家里开的,沈亦言也不怎么在乎公司的安排。但是这种手术在国内外的成功率都很低,上了手术台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命留给主刀医生。
换句话说,做手术不一定是好事。有些人做完手术后身体情况不但没有恢复正常还可能会更糟糕。
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其他几个好哥们好朋友,都不怎么喜欢和沈亦言开玩笑或者是恶作剧,吓他什么的。怕他承受不了。
程颐便泛了难,这事要事和沈亦言说了,怕他受不了。毕竟他当初的知道安安在医院至今昏迷未醒的时候,腿都一下子软了下去。
纵使现在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他还是每天提心吊胆。昨天还专门去郊区求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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