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蛰之宝盖流苏

第八卷巧安排闯秦救韩非,助逃亡赴燕探姬丹 第七十七章 劫狱

    
    子夜时分,万籁寂静。
    修长笔直的少年虚螳,一身紫色劲装,站在邯郸客栈最豪华的包间里,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然而他的耳朵却在静寂中,捕捉风流过的声音和气流的波动。
    为了听得更远一些,他慢慢的合上了眼睛,看上去就像一个站着睡着了的人。但是这样,他的听觉和感知会更加敏锐。
    整个客栈的客人都睡着了。虚螳可以听到的只是沉重或轻浅的呼吸声。
    街上远处有两只野猫,更远处,跑过一只野狗。
    四周非常安静,只有秋夜的风肆无忌惮地吹过,卷起抽干水分的落叶,在地面上划出声响。
    虚螳确认一切正常后睁开了眼睛。他将蒙面的黑巾在脑后系牢,轻巧一跃,从客栈的后窗,迅速的翻了出去,毫无声响。
    他就像挂在客栈后墙壁上的一只壁虎,以极快的速度滑下去,落入了后面河边的草中。
    客栈背后的小河一直会通向王宫里。虚螳沿着河边的蒿草,使出遁地术,极快的贴地匍匐而行。
    从远处望去,河边不过是被风吹得更弯些的一片片荒草。
    公子嘉从一卷卷竹简的账目中站起身形。自从邯山院拜师,每日子夜时分,他都要到庭院里去练功。
    他先打一遍行云流水的“破空拳法”,再将陆明法师先后教给他的剑法“扶风剑法”和“流云剑法”分别熟悉一遍。
    他仍然只是用一支两尺多长的树枝代替长剑。当他将全部真气灌注为剑意时,那树枝有盈盈白气缠绕,锐利迅捷。
    一趟拳脚剑术练下来,公子嘉神清气爽。他刚要在院中盘膝调息打坐,却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些混乱的声音。
    他提气几步纵跃,跳上景明宫最高的大殿顶上,向远处张望。
    公子嘉看到有两处似是隐约有浓烟和火光。根据位置的判断,一处应该是王宫大狱,还有一处是司法监大牢。
    邯郸城一共三处大牢,王宫有一处牢狱;司法监有一处;还有一处,便是邯郸府衙牢狱。
    三处大牢竟有两处透出隐隐的火光。公子嘉心下一凛。几乎是想都没想,他便凭直觉,朝那唯一一处没有着火的牢狱所在飞奔而去。
    虚螳这几日在邯郸城中,早就踩好了点。
    甲、丁、戊三个杀手,因在英雄会上众目睽睽之下,施展的叠鬼大阵太过令人惊骇,所以赵国捕获他们以后,一直分别关押在三所不同的监狱,慎防有他们三人合力或被劫狱偷袭的可能。
    那三个顶级杀手既锒铛入狱,便插翅难逃。十二根铁链紧锁,还每日喂他们喝下酥软筋骨、散去真气的草药,几乎已经暂时全被废去了武功。
    轻功卓绝的虚螳,早就在这几日确定了皇宫关的是“甲”,司法监关的是“丁”,而“戌”关在邯郸府衙的大牢里。
    不慌不忙的在两处牢狱分别放了火,虚螳朝邯郸府衙的那座监狱贴地快速游移而去。
    在邯郸城里远远的见了其他两个监牢都遭了火灾,邯郸府衙这一间大约也是严格戒备起来吧。
    可是这一次,虚螳没有在监狱中点火,而是在距离监狱半条街的上风口一个大户人家,好好的放了一把火。
    火势一起,被秋凉的夜风一吹,愈加猛烈。救火的和救人的迅速乱成了一片。
    趁着混乱,虚螳顺着风势将衣襟中的一包药粉向空中一扬。那是叫做“十步倒”的迷魂散,混入浓烈的烟火中,向下风口的府衙监狱吹去。
    虚螳一纵身翻上了监狱的高墙。他的身体仍然是少年人的柔韧,翻过墙时在空中画了一个美好的弧线,声音极轻地落进了院中。
    邯郸府衙大牢,其实是这三个监狱中相对看守最松的。
    虚螳一身紫色的夜行服,黑巾罩面,步伐快捷如狸猫猎物,走在漆黑黑的牢狱院落的阴影中,很难被发现。
    他急行快步来到监牢的入口处,见两个牢头原本可能百无聊赖的守在门口,现在已经中了“十步倒”。
    一个是已经迷迷糊糊头点着瞌睡,而另一个虽然眼睛都还睁着,不过目光已经不能再聚焦的样子,也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了。
    虚螳快速的打出两颗丧门钉,击中二人。二人不曾发出任何声响,就地委顿而倒。虚螳轻扑过去,从他们身上摸出了大串的钥匙。
    钥匙极轻的插进锁孔旋转,咔嚓一声,牢狱的大门就这样打开了。
    虚螳看见里面横七竖八的倒着已经中了迷药的巡逻的兵丁。他一记掌风,首先毁去牢狱大门的门锁。
    如果这个大门被外面给人反锁上,那么撤退的道路就会被堵死。
    邯郸府衙的监狱看守共分三层。最外面两层的守牢人和兵丁已经被虚螳解决了。
    他飞速向前奔跑。墙壁上的灯烛还没有熄灭,忽明忽暗的,让虚螳仿佛穿梭在一条完全没有止境的幽冥道路上。
    两边的墙上有不规则的突起的石砖,恍惚光线中,看上去诡异阴森,好像是一块块墓碑。
    对,虚螳想起来了。他家有这么一块墓碑,就在老屋不远处的荒草里,一半埋在地下,一半歪斜的露在地面。
    那里面埋着他的父母。他们就在一场战乱的袭击中,是一瞬间双双被刀砍死的。
    在前一秒他们还喊着虚螳的名字,后一秒就已经身首分离了。
    虚螳的碧松螳螂刀,现在也可以在十分之一的弹指内,让人的头颅飞离开去,或睁着不甘的眼睛,或张着最后呐喊的嘴,离开身体。
    偶尔有时候,虚螳也会想,这些被他杀死的人,是不是也有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也会需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把这个孩子从刀下救出来。
    但是大多数的时候,虚螳想不了那么多。
    就像现在,他轻轻的翻滚,越过第二道门之后,贴着阴暗的墙壁,躲避开墙上的火烛能够照耀的区域,迅速向第三道门冲去。
    最后一道门的钥匙和前面一样,也挂在那一大串钥匙上。虚螳只试了两下,便找到了开锁的钥匙。
    隔着铁栅栏,他已经打出了又一把丧门钉,迅速放倒监狱里值守的四名还未全部被迷药撂倒的狱卒。
    然后他从空中一个飞扑,撞开最后一道监狱大门。他的动作极轻,背上弓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飞身稳稳落在尽头的一座牢狱前。
    此刻虚螳的眼睛却再不是睡不醒的样子,而是精光乍现,与他少年人纤长的身形和干净的脸庞并不十分相称。
    虚螳稍微费了点功夫,找到了打开了这府衙监狱里最高级牢房的钥匙。
    这间牢房在长长甬道的尽头,几乎是完全封闭的。牢房里面又黑又臭,偶尔可以听到铁链摩擦碰撞的声音。
    虚螳迅速打着火镰,就近点燃墙上一个几乎燃尽的火把。
    一时间牢房中亮起了微弱的火光,但却仍然照不见牢房深处那个被铁链锁着的人。
    “哥,”虚螳的声音令人错觉的微微有些颤抖:“我来了。”
    黑暗中一个微弱的声音问道:“小螳螂,是你吗?”
    “是我,苦蝗哥,我来了!”这次虚螳的声音里带上些激动。
    他用极快的速度贴上黑暗深处那个阴影。他已经从声音和轮廓辨别出了他熟悉的那个人,天干杀手中的“戊”,代号“苦蝗”。
    虚螳身形利落,飞扑到被锁链绑缚的苦蝗身边,双手扳过苦蝗的脸压低声音叫道:“哥,你等下。我们这就走”
    说完,他返回到刚才被他击晕的那些护卫兵丁身边,四下摸着,终于找到打开镣铐的钥匙。
    他返身回到牢房,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解开苦蝗身上的枷锁。
    十二根铁链刚一打开,苦蝗的高大身躯一下子向地上软去,他虚弱的全身没有力气,只又看了一眼脸孔近在咫尺的虚螳,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就昏迷了过去。
    虚螳双膀用力,紧皱双眉,牙咬下唇,直接半扶半扛的将苦蝗背在肩上,尽量提起全身精气,运动轻功,飞闪出那阴暗潮湿的牢房。
    此刻,整个府衙监狱已经被大火带来的浓烟弥漫。
    虚螳从自己身上摸出一粒解药,塞入苦蝗的口中。转出牢房大门,他便向府衙牢狱后面撤去。
    借着墙边大树的阴影,一直到府衙后面拐角的隐蔽之处,虚螳才向墙上扔出飞龙爪。
    他将腰间带着的一卷麻绳解下,把苦蝗用绳子牢牢缚好,背负在身后,双手用力顺着飞龙爪下的绳索攀登上牢狱的高墙。
    翻过高强,因背负大汉的重量,虚螳落地声音显得很称重。
    府衙监狱的院外是一条并无异状的寂静大街。一辆不大的马车,宝蓝色帷帐,在道边并不惹人注目的停靠着。
    那是虚螳为逃亡提前就准备好的,一辆手续齐全,可以随时出入豪门巨贾的精致马车。
    背着苦蝗,虚螳向马车飞跑过去。没跑两步,他的脚下突然一顿,急停站立在当场,手中的螳螂刀横在了胸前。
    因为在烟雾弥漫下,虚螳看见在那马车之上,竟站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那人眉目如画,英气逼人,年纪与虚螳相仿,却有着更胜一筹的沉稳和冷静。
    只见他一手负后,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支及其普通的树杈,背直挺立,一言不发。虽然是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绵绵不绝的威慑之力。
    “你是谁?”虚螳谨慎的出口问道。
    那个月白劲装的身影发出了一声轻笑。
    “在我赵国,我应当算是主人。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是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啊?”
    虚螳犹豫了一下。在不能判断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选择沉默。
    “赢嘉,赵国公子嘉。”那个月白色的影子补充说道。
    虚螳一愣。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阻拦,更没有想到遇到的是赵国的前太子。
    “就你一个人?”虚螳再仔细打量,确认就是他一路跟踪时遇到公子嘉,于是问道。
    “一个人。”公子嘉平静但吐字清晰地说道:“从我赵国大牢,想要轻轻松松救走一个人,应该不那么容易。比如就我这个人,今天也是你必须迈过去的坎儿。”
    虚螳解开腰间绑缚的绳子,将苦禅轻轻放下,让他靠坐在墙边。
    再将左手中的碧松螳螂刀换到右手,画了一个刀花护在胸前。然后他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坎儿,让我的刀来试一试是否结实?”
    说完,他不待公子嘉再有何话讲,直接提刀杀了上去。
    来人正是公子嘉。他从两个起火地点判断出今晚应当会有人劫狱。只不过,赵国平时驻扎在城内军兵数量有限,一时间将这些牢狱要全部围起来,恐怕还做不到。
    公子嘉只是想赶在军兵合力赶到之前,阻止劫狱之人带走要犯。
    虚螳翠绿的碧松螳螂刀在夜色不断发出反射的光芒,看上去如莹莹碧玉,折射着月光清冷。
    虚螳是个快刀手。他的动作就如风中飘逸的一抹紫色光影,跳飘荡起来时,将月光都映成诡异的淡紫色。
    而公子嘉,此刻就似一道皎洁的月光,展开银白色的身影。
    两人斗在一处,飞起落下,如两片纠缠的光影,在烟雾越来越浓的街道上,忽隐忽现。
    公子嘉和虚螳斗了约有三十多个回合,并不觉自己占得上风。他手中树枝以真气灌注,几次和碧松螳螂刀撞击在一起的时候,都堪堪保全,发出了不堪重击的颤抖和嗡鸣。
    虚螳将手中螳螂刀往身后一撤,同时向后纵跃三步,及时躲开了公子嘉饱含剑气的一击。
    公子嘉的树枝变招极快,再次攻到了虚螳眼前。虚螳向左稍一闪身,身体一晃而出,将螳螂刀斜劈向下。
    公子嘉猛一矮身,躲过这一劈,使出流云剑法的“飞云穿”,一个倒提树枝,便刺向虚螳。
    虚螳空中翻越向后,就势将刀平挥一扫,一招“平沙落雁”就向公子嘉的胸前斩去。
    街上的烟尘越来越大,渐渐弥漫人的双眼,看不清对手了。
    虚螳此时听风辨位的绝技刚好施展。他微闭双眼,只听公子嘉树枝剑气所带起的风声,判断攻击从何方而来。
    几招之下,反而让在烟雾中看不清敌人的公子嘉落了下风。公子嘉心中一紧,感觉到虚螳的螳螂刀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他连续两个后空翻,直接落回到车辕之上。站在高处烟雾稍微淡薄,他便看到那个紫衣少年手中碧绿的螳螂刀,再一次旋转着向他兜头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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