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蛰之宝盖流苏

第十一卷五少年密使咸阳宫积石山搜寻行雨令 第一百零九章 积石

    
    积石山是延绵百里的祁连山的一脉,它将空气稀薄、寒凉无垠的青藏高原,与生机勃勃、沃田千里的黄河平原隔开,像一座天然的屏障,挡在华夏的西北方。
    传说当年大禹治水,便是从‘积石关开’为起点,终于成就他浩大的工程。
    在积石山的西北背后,无数雪山拔地而起,便是世界的最高峰也被承托向天;而在其东南坡谷,万条清流,汇聚成东奔的黄河,铺就几千年的历史文明。
    方圆百里,正中最高的便是雷积山,积石山的中心高峰。
    早春时节,山上并无绿色生机,只有灰黑色的砂岩板岩,将高大雄伟的山峰,以嶙峋坚硬和漠然死寂的风貌,展现于世界。
    山顶有皑皑未化的积雪,将史前的寒冷覆盖,映衬得无云的蓝天也沉淀入时间的静止,定格在万年不化的宁静中。
    山上积石如骨,山下列松如翠。
    积石山的谷地尚有些云杉、铁杉和灌木,凑起勃勃生机。墨绿色的丛林里,一头麝鹿忽然从新芽初发的荒草里抬起头。它警觉地转动了一下修长的脖颈,眼睛看向晨雾未散的山脚下。
    在那里有五个身影忽然凭空出现。
    “大哥,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风洛棠关切的去问公子嘉。
    公子嘉含笑摇头。
    自那日公子嘉前往了咸阳宫,就被留在了宫中,既没有得到秦王召见,也没有放他离开。尽管每日里公子嘉与尉缭好酒好菜相谈甚欢,但还是有一种被软禁了的感觉。
    这次去积石山,四人得了成一子的默认,风洛棠几人就将入梦咒等咒语告诉了公子嘉,使他的梦魂可以同往。
    既如此,他们决定留公子嘉的真身暂时在咸阳宫,由谭大和王老师看守,加上玉蝽屋外的守护,应该能保暂时无恙。
    一梦而至千里之外,还真是公子嘉想都想不到的奇遇。天下神奇,亲历为胜。他竟没意想到连梦游也可以如此奇妙有趣,波澜壮阔。
    公子嘉还沉浸在第一次梦穿的喜不胜收中,慨然道:“这回我也可以试试白云鹤师傅教的‘鬼开光’了。”
    “我们虽然用结界,走到这积石山的山脚。可山中的洞穴,难道还真的要一步一步去找吗?”风洛棠又说道。
    “这不是带了些仪器,专门就是干这个用的。”邵易朝自己最大的那个背包里掏,终于拿出个一尺多见方的设备。
    “这是超声波扫描仪,可以穿透到岩层之下5米。拿这个找山洞,应该没有问题吧?”邵易问道。
    “你要用这个在这树林溪水之间找洞?”龙煖辰难以置信地反问道,顺着目光又抬眼看了看在山下这个角度一眼看不到头的高峰。
    “要找这最下面的山洞不用这么麻烦。”林煜眼含笑意道:“地图上说前面有个村子。那个洞据说这边是人都知道。找人带我们去就是了。”
    邵易恍然大悟说道:“还真是。这技术流有时候也不好使哈。”
    风洛棠帮他打开背包的带子,又将那设备放了回去,说道:“进了山自然有用。背着这么个沉甸甸的高科技,没有用也得有用。”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道:“有用,有用,会有用的。”邵易摸摸鼻子,感觉他们几个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表扬他。
    山脚下有一个村子叫韩集村,得名于旁边一座小山“韩集山”。村子不大,有三、五十户人家。
    公子嘉只用几两碎银,便雇了村子里最好的猎户,给他们带路。
    坐标标明的方位自然不会出错。便是千年以来的地质移动也是十分缓慢,所以他们根据坐标穿过结界,所达之处已经是在积石山的南坡。
    由此,跟着猎户行了不到半日,便来到那被当地人叫做“下洞”的著名山洞。带路的猎户到洞口倒身便拜,拜完就怎么也不肯进去了。
    “这在我们这儿,这里叫神仙洞。老人们都说‘不会六博戏,不进神仙洞’。我自小在这山中打猎,下套射箭没说的。只是六博戏没人教过,完全不会。所以就不进洞了。”猎户对几人坦然相告。
    风洛棠众人拜谢了猎户,回身再攀几阶错乱无章的山岩,便走进了一个宽敞的山洞。
    许是洞中总有罅隙通天之处,一束束薄光从上而下射到洞中,让洞里并不黑暗。
    初入洞时,是一座空旷如篮球场大的一所开阔空间。一条可以三人并行的曲折通幽的山洞隧道,带着几人婉转向内,竟走到了一个天宽地阔的大岩洞里。
    从那高达百丈的山洞顶部,一束天光直照入洞中,投射在一处平坦的高台之上。
    在那高台上果然像是有一个天然棋盘,宽六尺,长九尺,竟真的是与六博棋盘完全相同。只是奇怪的是这棋盘上全无一枚棋子。
    “不是说残局吗?这六博残局都残到什么地步了?残得连棋子都没有了?”风洛棠连连发问,吃惊不浅。
    “等等,别急。”林煜说道:“观棋不语。正好我们也休息一下。”
    他拉着几人围坐棋盘四周,闭目打坐。随着五个少年气息流转,身后的龙气渐渐升起,五色彩雾缓缓罩住了整个棋盘。
    投射进洞的自然天光被五色彩幕折射到棋盘上,光怪陆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隐约可见光影聚集,慢慢凝聚成团团的黑气和白气,聚而成形,变成了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
    “果然如裴颉老先生所说的残局一摸一样。”公子嘉说道。
    林煜并未睁眼,淡淡的唤了一声:“邵易。”
    邵易平心凝气,轻轻道:“第一解。”
    然后他将在前日研讨会上,对残局所列一共三解中的第一解,推演了出来。他先将升腾的龙气聚为无形暗风,推动一枚黑子走入十二棋道中。
    随后,龙气再次发动,推动一枚白子策应而动,也入棋道。
    雾气波动,一瞬间无人眼前,仿佛山围大泽,有羊肠小路穿插其间。而在那水泽之中,竟然真的有大鱼嬉戏,翻扑水花。
    第一解为黑棋胜出。运气推动棋子约有一个时辰后,邵易轻吐一口气,直接将大泽中的两尾池中鱼,圈入黑子的下围。几人神思之中,好似还看见鱼尾拍地,溅起细小的水珠。
    大家正为解开棋局长舒一口气,却忽然听得身后,仿佛石门开动。巨石之间摩擦的声音,霖霖作响。
    “不动。”林煜道。他说这话是因为几人元神之中所见的棋局,残局重又再现如初。一切就像刚才一幕从未发生。林煜轻唤一声:“煖辰。”
    只见龙煖辰也并未睁眼。他将双手在天空中一划,掌心向外立于胸前,双掌向外轻推,沉沉说道:“第二解。”
    此解为白棋先行。一枚有器物之实的长方形白色棋子缓缓被推入十二棋道。那被围在正中的方形大泽重又水汽弥漫,巨鱼灵动,跃起时翻开水花,拍击声悦耳清脆。
    第二步是一枚黑子随机而动,被气流推动如棋道,开始了新一轮的搏杀。
    几番厮杀争夺后,这一局竟是白棋获胜。
    当最后一尾大鱼落入白棋的下围时,只听几人身后山上,再次响起了巨石摩擦之声,仿佛机关开启,轰轰作响。
    但只是一瞬,残局复又重现,恢复如当初平静的大泽山野。
    林煜气沉丹田,口中吐出三个字:“第三解。”
    只见他伸出一手轻轻向棋盘推去。此次黑棋移动在先,随着白棋也一动而入十二棋道。这一次的黑白棋厮杀,用了多一倍的时间。
    最终,黑棋白棋各得一尾巨鱼环如自家下围。是为和局。
    只听得周围山岩壁上,机关再起,轰鸣之声不止,而那棋局上的大泽,尽是水雾散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最终恢复成坚硬的岩石,散去了生气。
    五少年收了龙气,一齐龙魂归窍,缓缓收功。头一个睁开眼的便是风洛棠,她热切的问道:“行了吗?是不是解了这残局?”
    剩下几人睁眼后也赶忙向山石上望去。只见原先壁立向天的山洞岩壁已经破开了相连的三个洞口。远望去如整齐的佛龛,两边矮,中间高,竟如甲骨文的“山“字排列岩壁之上。
    无人几个纵身攀上岩壁,跃身进入那新开启的山洞。
    山洞中漆黑一片。风洛棠四人从各自背包中拿出强光手电,照亮了山洞内里。
    洞中前方忽然传来鸣响,一条溪水急急奔来,把几人吓了一跳。那水流从上而下,由刚刚开启的那洞口,汇成一条细小的瀑布,轰然垂落,砸向了刚才的山洞。
    水花所垂落之处,正是那棋盘的正中,原来的大泽。
    几人沿着小溪蜿蜒前行。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才隐约看到前方似有微光。
    这一场景让风洛棠不禁想起自己最早的第一次梦穿,不禁莞尔,回头对邵易低声道:“少爷,还记得‘希尔城堡’吗?我第一次梦到李落棠地儿。”
    而邵易身体忽然贴近,一股热力覆上来,只听邵易耳语道:“那天你穿的是那条白色的裙子。”
    风洛棠一瞥嘴道:“这是重点吗?我说的是我们不会梦穿梦吧?”
    事实上是风洛棠的第六感经常是正确的。
    几人还是很久以后才得到证实,那一条漆黑的山洞中的路,实际上正是时间和空间的一个小小的折叠。
    因为在那座雷积山中根本就没有中洞和上洞。
    不过眼前,大家的感觉非常一致,顺着山洞的幽深迂回的隧道曲折的走着,直到看见前方朦朦胧胧似有光亮。
    “这回应该是中洞了吧?”风洛棠高兴的说道。她轻快地急走了几步。
    邵易忙从旁边拉了她一把说:“洛棠小心脚底下。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着什么急呢?”
    风洛棠顿下脚步,和大家一个节奏向前慢慢走。又走了三、四十步,前方视野豁然开朗,眼见一间巨大的山洞,比刚才所在的下洞,还要大上几倍。
    几人抬眼四处看去,山洞里天高地阔的样子,最上面的洞顶已经全都看不见,而是漂浮着团团雾气,仿佛是阵阵的白云。
    洞中有自然的光线,柔和清冷,刚刚好能把周围看得清楚。
    山洞的正中央依然是光线明亮,一样的高台,一样的棋盘,简直就是下洞的翻版。只不过这次在那棋盘的后面,竟然坐着一位小公子。
    这小少年灰衣布衫,却是身形清奇,骨骼匀亭。相貌更是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小公子坐在棋盘之后,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他额头宽大,洁白莹润。面颊红润,唇色鲜艳,加上他身后正腾腾而出的白气,拂动着衣袖飘摇,真一副小仙人的姿态。
    此时众人见他紧闭双目,口中正振振有词,手捧六支一侧半弧一侧平齐的筷子长短的玉箸。
    在他身后腾腾的白气不断的散出,于他头顶凝聚成一团翻滚的雪白云烟。
    风洛棠几人默契地没有出声,一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似在做法的小公子。此时就见他,手中的玉箸向着空中一抛,扔出的瞬间突然猛睁开眼,清喝一声:“起。”
    随着这个“起”字,从他的手指尖忽地弹出无数条细丝,将那六根玉箸在空中缠绕定住。
    玉箸随后被这些丝线牵动着,如舞蹈的精灵,在空中摇曳翻滚。六支玉箸缓缓地舞动着,渐渐要向地上落去。
    只见那小公子更是收拢全部精神,凝神瞪目,死死地盯着那被他手指尖丝所牵动的六支玉箸。只听得叮咚脆响,六支玉箸依次落地,才露出玉箸所显示的数字。
    平面朝上计做为一。弧度一面朝上计做为零。
    “哎呀!”那小公子懊恼的将尚在空中飘浮的那些丝线一收,双手拍在盘坐的腿上大呼一声道:“还是不行!”
    看他一个人玩得又认真又激动,不速之客们便由公子嘉打头,温声和那小公子打了招呼。
    投玉箸的少年这才抬起眼来,看到洞中来了这几人,却不惊讶,说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难道你是在等我们吗?”龙煖辰问道。
    “可不就是在等你们!”少年轻松地掸掸衣衫,站起身来道:“本来我今日是来喊两个弟弟回家吃饭,出天门时遇到老君。他说今天推算出有人来解这盘棋,就派我在这儿守着。”
    少年这时脸上又露出窘迫之色道:“本来我也只是来看看,没想到这残局还真不好解。我一守就守了这么久。”
    风洛棠走上前去观摩了一下那棋盘,高兴的发现,那残局竟跟下洞里的完全一样。她说:“这有何难?我们刚刚在下面已经解过一盘棋,与此相同呢。”
    可是那小公子却懊丧的摇摇头说道:“这怎么能一样。下面那残局是推子就可定输赢。可是这盘棋,必须得用这玉箸。这些棋子是自动跟着玉箸的数字走,完全推不动。”
    “如果玉箸的数字错了,棋子就按照错的来。所以关键在玉箸上?”林煜问道。
    “你拿丝线控制着也不行吗?”风洛棠问道:“可是刚才我看你用那细线控制玉箸,应该这样的功夫就可以想得到几就是几。不是很难吧?”
    “怎么不难!“那小公子愤然说道:“这倒霉的六支玉箸,必须得自然落地方才算数。我每次到了快要落地的时候,必须放开手中的傀儡线。可是,玉箸就在落地那一瞬间,总是会再次翻滚。最终怎么也得不到我想要的那个数字。”
    看来这六博残局到了这里已经不难解了,只是这玉箸的投法可真真是难上难。
    眼前的小公子显然是高手,但就连他也一筹莫展地说道:“最后一刻放弃法力控制,就是再来几个神仙也解不开。”
    “呀,你说,”风洛棠听话总是能抓住非重点:“你说你是神仙?”
    那小公子轻轻地抬了抬下巴,一扬脸问道:“你们不是神仙?”
    林煜觉得这对话有些好笑,像是黑社会两个帮派对不上来历名头一样。他赶紧答道:“还真不是神仙。”
    “那看样子没有办法了。”小少年神仙叹了一口气道:“连我这神仙手段都解不开。你们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够解得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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