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历十六年春,距考科还有半个月。
大唐国都城,并未受这年四年一度、习以为常之大事的影响。
今日与每一日一样,繁华。
“帝都。”
都城正南门上,以极嚣张的笔法,写着这两个极嚣张的字。
水儿瞪大眼,看着它们,不禁发出激动且震撼的感叹。
“真是嚣张啊。”
城门下,水儿抱着城墙,不明所以地把脸紧紧贴在其上,嘴中还在呢喃类似“终于到了”的话。
所幸城门宽大,要是想喧城那样人多门小,非得堵上不可。
不过这样怪异的行为,显然还是造成了不小影响。
从守卫们挂着黑线的额头上就能看出来。
为人师表,先生竟然不去阻止,反倒看着城门发呆,当视线移到水儿身上时,还笑。
不远处,一名身穿轻甲,头戴黑巾,看装束应该是名小统领的守卫,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走上前,沉声说道:“既已通关,还不速速离去。”
先生不满地看向他。
黑巾统领先是一愣,忽然震惊得颤抖,微作一揖,立即退走,不待找他来的同僚来询问,便将他们呵斥回原位,继续值守。
水儿在城门上用力蹭了蹭,说道:“爹爹,水儿终于到了。”
先生强调说道:“不是水儿,是李淑桐。”
水儿......李淑桐停下胡闹,站立片刻,点了点头。
......
帝都,也叫都城。
它很大很大,以至于听到有人说帝都很大时,不知是在说地大,还是物博。
有人说绕城走一圈,得走上三天;有人说同一时间,在街上行走的人有十万;有人说城里每天都有千万的银钱,在人的手中跑来跑去。
总之就是大,什么都大。
城门大、街道大、房屋大、店面大、馒头大、春卷也大、皇宫远看着就大......还有......妓......舞楼又亮又高又大。
是的没错,先生说的住处就是眼前挤满女人和男人的妓院!
就在李淑桐身在都城,感慨万千,却发现没钱住店的时候。
先生说道:“可以住朋友家”。
李淑桐还想着既然是先生在都城的朋友,那一定不会差,或许是个七、八品官也说不定。
可当李淑桐看着那高高悬挂的“燕子楼”三个字愣住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虽然先生管它叫舞楼,但李淑桐忍不住腹诽。
妓院就是妓院,先生怎么能来妓院这种地方?
这是读书人该来的地方吗?
李淑桐面颊泛红,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好背过身,无论手脚都不自在。
先生和平时没两样,没说什么话,自己先进了去。
李淑桐一回头只看见先生踏进舞楼的后脚跟,只得埋头捂脸也冲进去。
燕子楼足有三层高,每一层都占满了人,充斥着胭脂与酒的味道。
李淑桐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女人的(马叉虫)味和男人的臭味,一阵恶心,咳嗽起来。
高阔厅堂的中央,是一块垒起的舞台。其上四位舞姬衣衫华丽,舞姿妖娆,时而拨衣露肩,时而媚眼挑逗,不胜风骚;一旁的伴奏者的技艺显然十分高超,他们的目光从未在四位舞姬身上挪开;四周散落着许多桌椅,挤满了玩客,他们亦是满脸的痴相。
当先生从那扇宽大的屏风后面出现时,其中一位舞姬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但她十分镇定,并没有让表演出现任何意外。
待先生寻到一处坐下,看向台上时,她飞去一个吻。
李淑桐捏住鼻子,抓着先生的衣服,怒目而视。
那位舞姬觉得有趣地挑了挑眉,轻轻一笑。
这顿时让一旁台下的玩客顿时热情高涨,兴奋地站起来,非说那个吻是向自己来的,而在另一侧的玩客,多显出羡慕和嫉妒的样子。
忽然之间,又有更多的人拥上去,场地变得拥挤狭小,已是接踵摩肩。
李淑桐除去小时候,哪里被这么多人包围过,又都是些恶心讨厌的臭男人,顿时手足无措。
先生把李淑桐拉近,将她放到自己腿上,就像是哄小孩那样,扶着她的背。
“这四个都是燕子楼的头牌,人称‘四燕’。”先生说道:“左边第一个叫‘闭月’,第二个叫‘羞花’,右边的叫‘落雁’,这三个不重要。刚刚对我有动作的叫‘沉鱼’,很重要,你最好跟她打好关系。”
李淑桐就像个小孩子,坐在先生腿上,撅起嘴打量着沉鱼,不说话,眉头渐皱,心想这种地方的女人有哪个好的?
先生也不再说话,认真地看台上四燕的舞蹈。
不久,舞停,曲闭,玩客拍手叫好。
沉鱼只挥了挥手,便下匆匆台,拦住了往楼上走的先生的路。
她弯腰微微作揖,满是妩媚之态,说道:“先生。”
先生顿了顿,说道:“鱼儿。”
李淑桐抱住了先生的腰。
沉鱼朝她笑了笑,却是一变脸色,不满地看着先生。
先生好像有些为难,说道:“知知。”
沉鱼不甚喜悦,说道:“哥哥。”
李淑桐愣住了。
沉鱼说道:“哥哥来做什么?莫非是来看我?”
先生不说话。
沉鱼失望地一叹,说道:“姆妈就在楼上,这会儿应该刚睡醒,你去吧。”
说罢,她转过身,摆弄衣衫。
先生嗯了一声,又想了想,决定把李淑桐交给她,随后便上楼去。
沉鱼气得跺脚,可看向李淑桐时,又变得笑盈盈。
......
燕子楼上下三层,一层最为宽阔,人聚得最多,也最为混乱,主要是可以欣赏绝美的舞姬搔首弄姿。
不嫌腿酸的话,二层也可以停在过道上看,只不过这里拥有更多的房间,隔音的。
而在三层楼梯处,被挂上了“闲杂人等误入”的牌子,变得神秘起来。
先生丝毫没在乎这牌子,绕过它,轻车熟路地来到某间房前,停滞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敲门。
“进来。”
先生仔细理了理衣装,这才推门。
雅致而无奇的房间,一人端坐在床上......衣衫不整,所幸有帘子遮着,看不清楚,先生也讲就非礼勿视,即刻退出去。
那人显然十分意外,赶紧换上自己的衣服,不一会儿,又把先生唤进来。
先生头也不抬,大作一礼,不动了。
那人主动上前将先生扶起来。
两人这才看清对方。
只见,那人是个看不出年龄的平淡无奇的妇人,但是长得不好看。可以看得出,就算让她年轻十、二十岁,也是不好看,但她保养得极好,那面部的肌肤绝对可以用吹弹得破来形容。
她根本没想过先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间意外地无法言语,心中只想着:是他、没变、也是。
先生恭敬说道:“知知姐姐。”
她愣了半响,说道:“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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