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好好想想。”安藤只是这样简单说了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那张孟凡跟顾意的聊天记录,安藤只觉得一阵难受。
剧本是她跟孟凡共同完成的,在那段过程中,孟凡对她的帮助有多少,安藤不会不记得。安藤到现在依然会想起来,那个时候孟凡跟她一起探讨剧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说过的话,无一不表达对剧本的喜爱和重视。
但是现在,也是他提议让他们接受这个不署名的办法。他是不是也想到现在的情况了呢,是不是也知道她一直倔强着不肯同意别人的条件,而《凌霄阁》也已经处于只要不署名就没法拍出来的地步了呢?
安藤原本告诉自己的是,现在的投资方不满意,总会有愿意拍的,只要她坚持不懈地一个一个去找,总会有人看中她的剧本的。但是时间越久,安藤就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就算是有人愿意投资又如何?安藤已经猜到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价格给压低,到时候剧本虽然能够被拍出来,但是质量上一定会有很大的问题。这样一来,这剧本既不能让她在大众视野中重新有一个正面的印象,又不能给她带来金钱受益,可谓一点用都没有了。
考虑过这些之后,安藤才重新考虑了起来。
真的不行吗?把《凌霄阁》的作者让给别人这种事。安藤正想着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安藤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孟凡的新号。
因为在电话里面不好谈论剧本,而安藤最近在写的一个剧本,她认为也还没有到能给孟凡来修改的地步,所以孟凡过去之后,安藤最多时不时问候几句,见孟凡身体不错就没多联系了。所以看到孟改突然打过来的时候,安藤有些惊讶。
“喂,老头?”安藤接过电话说道。
“老什么头?你以前不都叫我老师的吗?后来是跟谁学坏了,老这么叫我?”听到安藤的称呼,孟凡说教道。
“那有什么区别?老头就是老头。所以您老打电话过来是有何贵干?”安藤笑了笑问道。
“也没啥,就是想跟你说说剧本《凌霄阁》的事情,你现在忙着在吗?”孟凡问。
安藤道:“倒是不忙,你该不会是跟顾意一起来劝我吧?”
孟凡大笑道:“当然。你不是都看到了我劝她的聊天记录吗,安丫头啊,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被孟凡这么柔和地问了,安藤突然觉得这些天以来自己心里的委屈突然上涌。明明那么好的剧本,可他们就是因为其他人的颠倒黑白,而根本就不闻不问。这不光是她的心血,对孟凡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们却没有人知道重视。
在安藤的记忆中,除了林贞以外,安藤就没有被什么长辈关心过,直到她认识了孟凡。可以说孟凡像是她真正的亲人一样,或者说比真正的亲人对她还要好。
所以虽然平时安藤嘴上说着老头老头,实际上心里比任何人都要尊重孟凡。
孟凡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这样劝她。
“我就是不想我们的剧本埋没了,但是用别人的名字的话我又总觉得……”
“觉得没法忍受这种事?还是什么?”孟改问道。
安藤被孟改这样直接戳穿了,有点儿无奈,“对,觉得没法忍受。”
“可是安丫头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或者说,世界上很多问题,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安藤突然想到了沈夜。他想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站在舞台上,将喜爱的歌曲唱给所有人听。他站在荧幕里,把喜欢的剧演给所有人看。
但是沈夜却无法做到一直这样,众人所羡慕的他的身世地位,对他自己来说或许才是一个枷锁。这个枷锁让他就算是做喜欢做的事情也不能长久,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商场的尔虞我诈,却依然不得不回去继承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位置。
“我懂,我明白有很多人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妥协,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拼了命地去做并不喜欢的事情。其实对我来说,署名不署名的不重要,为了好好活着,谁没做过几件不想做的事情?我主要是不想老是的心血被……”
“哈哈哈哈,傻孩子,你这样给我考虑做什么?”孟凡突然大笑了起来问道,像是觉得安藤很幼稚一样。
安藤刚准备反驳,就又听到孟凡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现在你不是能任性的时候,该暂时放弃的时候,就不要抓着不放。什么心血不心血的,不如眼前的利益来得实在。尤其对你来说。你注定在舞台上发光发热,跟这个剧本无关。”
孟凡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安藤又还能说什么?尤其是他最后的一句话让安藤突然有钟醍醐灌顶的感觉。才知道孟凡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她幼稚,没错,这只是她其中的一个剧本而已,能代表什么?不争馒头争口气?那不是现在的她应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安藤回答道。
孟凡没有再说什么了,知道安藤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好孩子。”
通话结束之后,安藤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盯着正上方的天花板。很久之后,安藤才又把手机给摸过来,拨通了顾意的电话。
“怎么样?”顾意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刚一拨出去对方就接通了。
“之前你说的,就那样做吧。”安藤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才开口说道。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一定会卖出去一个好价钱的。”顾意显然很高兴,说话的时候都有种干劲儿十足的感觉,听得安藤既好笑又无奈,想生气却也没法生气。
对这件事,她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安藤最不喜欢这种被动。
但是……就像孟凡说得那样,这次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以她的能力,不至于止步在这里。再重视那个剧本又如何?现在卖出去了,之后也能写出来更好的。
如果连这点儿魄力都没有,她重活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点很重要。”安藤突然想起来了另一件事,说道。
“什么?”顾意完全沉浸在喜悦中,问话都有点儿随声附和的意思。
安藤不得不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声音沉了沉,“顾意,先不要想其他的,好好听我说。”
安藤的语气骤然认真起来,让顾意想不注意到都难,她立马把已经看到他们赚翻了的场景从脑海里赶出去,有些严肃地问道:“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在。”
“无论价格高低,有一个人包括跟她有关系的人那里,绝对不能卖。”
安藤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顾意问道:“安沁那边是吗?”
“对,她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买,但是温少谦或者她的其他金主总会有办法,到时候她给人吹吹枕边风,说不定就有机会了。这部片子我就算是在手里烂掉,都不可能让她演,明白了吗?”安藤嘱咐道。
顾意毫不犹豫回答:“当然知道!那个人就是我们最大的仇家,卖给谁也不会卖给她那一伙的,放心吧。”
“那就好。”顾意做事安藤还是算放心,所以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顾意办事速度很快,很快就就把《凌霄阁》以五百六十万的价格卖了出去,卖给了一家叫海丽的公司。安藤之前跟这家公司没有什么往来,印象中一直觉得是个不管是能力还是资源都挺一般的公司,所以这回被他们以这个价格买下来,是安藤真的没有想到的。
五百六十万一次没有付清,合同上面写的是剩下的二百六十万分十二个月给,安藤找张律师看过合同确认没问题之后就同意了。所以当天,三百万就已经到了安藤的账上。
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安藤都还没有什么实感。但是她心里清楚一点,现在开始,《凌霄阁》这个剧本,无论是跟她还是跟孟凡,都没有任何关系了。那是只属于海丽的东西。
当天晚上,沈夜就因为这件事来问安藤了。
“你把《凌霄阁》剧本卖给海丽了?”沈夜皱了皱眉问道。
安藤点头,“不会现在告诉我他们公司有什么问题吧?”
沈夜摇了摇头,只不过脸色依然有些严肃,说道:“倒也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一直都觉得他们公司有点儿奇怪,但因为没有利益牵扯,也就没有仔细查过。”
“奇怪是指?”安藤问。
“就比如说这次的事情,不奇怪吗?明明是个没什么出名的艺人,也没有什么收视率很高的剧的公司,却能以五百多万的价格来收购你的剧本,而且一次性就付了三百万。不说其他公司如何,但是单单以他们公司的能力的话,我觉得很难做到。”
安藤点头,“这一点我也觉得有点儿奇怪,但是我们是跟他们做交易的,又不是去探查他们底细的,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只要钱到手了不就行了?”
沈夜原本并不喜欢谈钱,不喜欢谈生意上的事情,他会站在舞台上,会去演戏,都只是因为自己喜欢。这些年来到底赚了多少钱,收获了多少粉丝,沈夜其实并不在意。
反正不管他怎么赚,都远不及回去继承公司来得钱多。也不管有多少人喜欢他或者多少人骂他,对他的生活都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这些还会让沈夜觉得疲惫,无论是钱,还是粉丝。
但是看到安藤露出这样的表情,一脸灿烂地说赚到钱了就够了的表情,沈夜非但不觉得厌恶,反而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是哦,我跟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大少爷怎么能理解我这种转了几百万就高兴的人的心情。我卖十个这样的剧本,还没你拍一个剧赚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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