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温德海经常用大嘴巴抽温新,但那都是在温新昏迷时的无奈之举,用这么重的力道打儿子还是头一遭,连温母都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大过年的挨了打,温新也是一肚子委屈,他捂着脸回了自己屋,还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这一巴掌下去,父子二人晚饭时的酒意便彻底醒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陈秀芹拿着跌打酒和药棉进了温新的屋,不同于往日的是,这次她并没有帮温新擦药,而是让温新坐了起来。
一向温柔慈爱的陈秀芹,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平日那么温和,而是带着股威严和不容分辨。
“温新,你小时候身体弱,妈妈心疼你所以老把你惯着,你不爱干啥就不让你干啥,甚至连礼貌方面也对你不作要求,你要钱的时候喊爸爸,有钱的时候喊老温,这些我都由着你,但今天的事我绝对是站在你爸这边的。”
听到母亲叫自己大名,温新感觉到紧张了,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老实听教。
“你马上就满十八岁了,有些道理我们做父母的不教你也该懂了,但妈妈今天还是要多说你几句。
先说说你父亲,你可以不关心他,但我想把这么多年他对家里的付出讲一下。
你的爷爷奶奶都是国家干部,所以在那个年代你爷爷家条件是不错的,你爸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他也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
你爸追我的时候,可是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的时髦青年,还烫着小卷卷发型骑着当年不多见的摩托车。
这些你都不关心,你也从来不翻家里的老照片,我今天告诉你不是为了别的,是希望你知道你爸当年也是个帅小伙。
但自从咱家里有了你,尤其是你开始频繁生病以后,这个帅小伙有很多年没买过新衣服,他心爱的摩托车也给卖了,甚至有段时间他连烟都戒了。
你三天两头的病,为了能好好照顾你,妈妈把工作辞了就在家陪着,所以这个家一直以来是靠你父亲一个人撑着的......”
说着说着,陈秀芹的眼泪就出来了,温新赶紧给她递了张纸巾,陈秀芹随意擦了擦眼角接着说:
“妈妈知道你不爱走亲戚,更明白你为啥不喜欢大姑,但你要知道,在咱家最困难的时候,只有你大姑伸手帮过咱们。
妈说这些,并没有怪其他亲戚不帮忙的意思,当时别人家也有他们的难处,但大姑当年不止一次的借过咱家钱。
钱好还,但这份人情咱家是怎么都还不够的。”
温新叹了口气将脑袋垂得更低,母亲说的这些是他从来没考虑过的事,一个神仙哪会去思量凡人间的人情世故呢?但他毕竟身为人子,陈秀芹说话他还是得听。
“你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明,但妈妈觉得你的聪明没用到正道上,你比别人机警,能轻易感觉到他人对你的恶意,这一点本无可厚非。
但妈妈希望,你能学会感受他人的善意。
孩子,妈妈希望你学会感恩。
没有谁帮助谁是天经地义的,你得念别人的好。
所以你爸爸才时常教你,一不要欠人的,二不许占人小便宜。”
温新抬起头看了他妈妈一眼,他没想到母亲是如此的了解自己,也没想到看着没啥学问的母亲,说起话来却是满满的道理。
在玉帝身边混了几千年,如果学不会迅速感知他人的恶意,他怎么保得住自己的金仙之位呢?
人情在权力争斗面前啥都不是,仙界中没有人情一说。
可这番道理是从陈秀芹嘴里说出来的,温新多少听得进去一点。
“也许你觉得你父亲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老喜欢看奥特曼,这件事也许只有我能明白。
十几年前,有许多个夜晚我和你爸爸都是在儿童医院里过的。
我一个女人,听到医生说诊断不出原因只能继续观察时,吓得除了哭啥都不会了,医生说最好住ICU观察,我就让你爸赶紧去缴费......”
陈秀芹说到这,眼泪突然就哗哗的流,擦了好几次才稳住情绪继续说:
“当时咱家没钱了,你爷爷奶奶也刚走,这事对你爸打击也挺大的,而我却啥都帮不上只知道给他压力,他那会还不到三十岁,突然间这么大压力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扛住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你爸爸蹲在一个角落里,脸上还挂着泪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机。
儿童医院的电视机晚上是没有声音的,你爸爸就盯着无声的画面。
电视里放的是奥特曼......
咱们只是些普通人,内心并没有多么强大,谁都需要个精神上支撑。
在最困难、最看不到光的日子里,撑着你爸爸不倒的,陪伴着你爸爸的,可能是奥特曼吧。”
不知是陈秀芹说得太动容,还是这一刻深有所感,温新竟然觉得鼻子很酸。
在这一刻,他有点懂温德海为什么那么喜欢奥特曼了。
“妈妈知道,你爸爸这辈子也许不会有更大的出息了,但妈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也不求咱家能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身体好好的。
可是这种想法也许会把你害了,一个人仅仅身体好怎么够呢?
妈希望你能懂事,能像你爸爸那样做人,将来才能撑起你自己的家。
我能找到你爸爸,说真心话非常幸运,他虽然偶尔会没个正形,但在做人上却是没话说的。
但我和你爸陪不了你一辈子,你懂吗?”
听到这里,温新终于崩不住哭了,他拉着陈秀芹的手说知错了。
在人间这十几年,就算他再怎么冷酷无情,对一直以来无言付出的父母还是会觉得有所亏欠的。
“光嘴上说知错是没用的。
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明天去取两万块钱,你老老实实给同学送去,这件事你不许动什么歪脑子,咱家现在条件好点了,但一顿饭吃一两万也绝对吃不起,这种事你以后不许再干了。”
温新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陈秀芹狠狠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起身出去了,出门前留了一句:
“今天妈不帮你擦药,是希望你记住这一巴掌。
至于跟不跟你爸好好道个歉,你自己好好想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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