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浓得似化不开的墨。
偌大的帅府此时只有一处偏殿里亮着并不明亮的灯光,似这浓墨般的夜色中落入了一粒淡黄色的豆子。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刺杀大帅,给我捆结实了,等着大帅发落。”几个侍卫正在捆绑一个白衣人。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撞到两边的墙上震得门上的纸都“哗哗”地抖了好几下。
一双穿着踏云靴的脚大步地走了进来,身上裹挟着外面的寒气,还有身上浓浓的戾气。盔甲的摩擦声听在耳朵里分外的让人心寒。
言若行此时被绑住了双手双脚侧躺在地上,像是一只随时待宰的羔羊,身上被人按着,额头几乎触到了地上,只能勉强地看见那双靴子,听见那人走向他时盔甲的声音。
不一会儿,那双靴子停在了他的眼前,一只手伸到了他的下巴下面,用力向上一拉,他看见了那双靴子的主人,那是一张极具英气的脸,五官十分立体,棱角分明,眸子里似万年寒潭,又似无底的深渊,只一眼就能把人的吸进去一般。此时他正用这双眼打量着言若行。
薄唇紧抿,眼角处有一道细细的血线,好像刚被利器划伤。
言若行心中一凛,一下想起来那道伤正是原主刚刚刺杀他时弄的。这人就是北梁兵马大元帅,叶连城。原主是南魏的九皇子,南魏被灭国,他就化妆潜入帅府准备刺杀叶连城,结果没把人伤怎么样,自己被困于如此境地,也真是倒霉。而最倒霉的是他,好处一点儿没捞着,刚来就得遇见了这么悲惨的局面。
下巴被他拉到了最高处,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他拉断了,实在忍不了了,挤出两个字,“大帅!”
“大帅怎么处置!”一旁刚刚捆言若行的侍卫问道。
“这就是魏国的九皇子?国都没了,你父皇、母后、太子哥哥都殉国了,你倒是比他们有胆子,敢来刺杀本帅?”捏着言若行下巴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在瓷白如玉的皮肤上捏出几道红痕,鸦翼般的睫毛微微地颤抖,挡住了眼中的光芒。
言若行被捏得眉头紧皱,被迫抬高的头使他说话都变得十分费力,张了张嘴没挤出半个字。
呼吸都变得有些费力,眼圈有些泛红,嘴唇轻轻地抖着。被叶连城鹰隼般的眼睛这么盯着,脊背发凉,后背都渗出凉汗。心里暗道,这人压迫感真强,难怪被人称为人屠!
“你这细皮嫩肉的打坏了就不好看了。”似在思索什么,“对了,上次你们不是和刑狱那边学了个新招灌辣椒水吗?就拿他试试!”
言若行一听,瞳孔都在收缩,老大他最怕疼,这时候什么面子、里子的全不要了,赶紧向前凑了一下,“大、大帅不 要,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罚我倒夜香、刷马桶都行,别、别……”
“呵,堂堂九皇子给我刷马桶?本帅最看不起的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个有些胆量的人,没想到,真替你的父皇悲哀,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说完松开手,向后走了几步,有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他就坐在离言若行不远的地方亲自看着。“挑最辣的灌三碗!”
“是!大帅。”
言若行心里立时跑过了一万匹草泥马,你他娘的就伤那么个小口子就往死了整老子,但自己现在在人家手里,怎么办?头上冷汗直冒,这家伙还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平时号称足智多谋,可现在硬是没想到什么办法。
这时三碗红得像火一样的辣椒水摆在了他的眼前。
他被按着跪在辣椒水前面,言若行脸都绿了,“大、大……”舌头直打结。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捏着脸颊灌进了一碗辣椒水。
立时从喉咙到食道再到胃里,像吞了个火炭一下,火烧火燎得,疼得他差点叫了出来。脸立时就红了,额头上冷汗像水一样流了下来。
伏下身子咳得根本直不起腰来。
胃求生一般地抽搐着,想把里面的辣椒水挤出来,上面就一个劲地干呕。可不等言若行把这碗吐出来,第二碗又被强行灌了进去。
这次他不再像刚才那么乖乖就犯,这次他拼命挣扎,奈何两名强壮的侍卫按着他,手脚还全绑着,一丝一毫都动不了。一碗又一点不剩地灌了进去。
紧接着气都没喘一口,又被强行灌下了第三碗,第三碗的时候有一些灌到了气管里,辣得他直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拼命的咳嗽,但也只换来稍微慢了一点儿,最后还是被完全灌了进去。
胃被刺激得仿佛痉挛一般地强力挤压着,言若行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比野狗还要狼狈,鼻涕眼泪都奔流不止,张嘴想要吐。
可嘴刚张开就被人一把捏住喉咙,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想吐?哪有那么便宜?敢伤本帅就应该知道后果!”
鄙夷地看了看他,像扔麻袋一样把他扔到地上,“看着,他吐一次加一碗!”
冷冷地扔下这一句话,人便走了,他不知道他的这一句话,却给言若行带来恶梦般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帅府议事厅。
叶连城刚与副将孔斌和先锋迟重商量完要将南魏的都城郦都改名为郦城。还有这里的很多国都的行政机构都要进行相应的改制。
只是他们多是行军打仗之人,对于这些治理一城一池之事并不很了解,都有些不知道从何入手。等着国都派专人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郦城的百姓生活不能耽误。所以只能启用一些南魏的旧臣,可到了选用何人又是麻烦事。
正在三人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外面一名侍卫禀报。
“报大帅,那个……那个……”叶连城身边的侍卫多是爽快之人,很少说话如此吞吞吐吐。
“有话快说,那个什么?”迟重更是个急性子,就受不了这么说话的人。
“那个九皇子言若行,要不行了!”
叶连城眉头皱了一下,要不是侍卫禀报他都忘了这个人了。
“九皇子?”副将孔斌有些疑惑地看向叶连城。
“啊,昨天夜里那个脑袋被驴踢了的南魏九皇子竟然来刺杀我,我让人教训一下,怎么就要死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去看看!看着细皮嫩肉的都没让人打他!”
等几人来到偏殿一看,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由得都有些脊背发寒。
这现场何止一个惨,言若行一身白衣此时被染得一片片的鲜红,头发凌乱地散着,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惨白如纸的脸上,更显得发的黑和脸的白,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深深的暗影,鼻子和嘴角都在往外渗着血,地上也是一片片的鲜红,分不清是辣椒水还是血。
在阳光下红得刺目。
言若行整个人都似倒在血泊之中,似乎已经没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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