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汉江,从秦岭起源,跨越陕西、湖北两省,最后在九省通衢的武汉汇入长江。作为长江的最大支流,在流经江汉大平原北端时似乎有意地转了一个弯,就在那转弯处,有一个承载着楚风明文化的历史古城就坐落在那里。
这座古城虽然不大,但在明朝时期作为嘉靖皇帝钦定的全国三大直辖府--承天府,在当时可与北京的顺天府、南京的应天府齐名。在古城的南北两面,分别镶嵌着两个湖泊,一个是南湖,又叫镜月湖;另一个是北湖,又叫莫愁湖。在小城的正中央,有一条南北通透的大街,名叫“阳春街”。在阳春大街上,有一座大酒楼,名叫“阳春楼”。据说这个“阳春”两字,与中国十大名曲《阳春白雪》有着直接的关联。
当历史的车轮运转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期,虽然这座小城惨遭到了日本侵略者的蹂躏和践踏,但厚重的历史和独特的地理位置,依然改变不了她的美丽和繁华。
在阳春大街的阳春酒楼里,老板娘翠花身穿旗袍,一头卷发,略施粉黛,满面春风,娇声滴滴地招呼各位来客。此时,日军第 40师团渡边联队的翻译官丁家驹正在酒楼上宴请联队长等一行鬼子,他看到性感迷人的老板娘,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她那旗袍侧面高高叉口里在雪白丰韵的大腿上捏了一把,把翠花吓得一跳,嗔怒道:“丁翻译,您好坏哦!别着急,待会我亲自上去为你们筛茶斟酒,陪您喝个够。”
“好!好!快来呀!别让哥哥我等急了哦。”丁翻译心满意足地往二楼走去。
翠花摸了摸被捏痛的大腿,无奈地沏了一壶好茶放在托盘里,准备送到二楼雅座包房去。
就在这时,酒店里又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只见那男的一身上门姑爷的打扮,上身穿着一件崭新的蓝大褂,脚穿一双白底黑面的千层底布鞋,头戴礼帽,肩上扛着一个褡裢,褡裢里装着鼓鼓的东西,清瘦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他就是大洪山游击独立大队二中队长王三喜。只见那女的也是新媳妇的打扮,她上身穿着一件花布春衫,下身一条绿布夹裤,手上挽着一个精致的小篮,俊俏的脸上显露出怯生相,她则是大洪山游击独立大队政委肖虹。
翠花一见店里来了新客,刚要上前打招呼,突然发现那男客竟是自己又爱又恨又怕见面的老相好王三喜,一时间吓得手中托盘落地,茶壶摔得粉碎,发出“咣当——嘭”的响声,她双手捂嘴、两腿发软,心想:“完哒完哒,这个挨千刀的死冤家怎么这个时候寻到这里来了?”
正在上楼的翻译官听到响声转身问道:“怎么回事?”守在门外的两个鬼子也端着刺刀冲了进来:“莫西莫西?”
同样认出老相好翠花的王三喜也是一时间脑筋短路,心想她怎么会在这里?自从上次夜袭旧口镇时在她房里将赤裸的鬼子谷川那玩意儿剁成肉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也没有她的任何信息。
此刻肖虹也颇感意外,大脑飞速旋转,双臂貌似恐惧地将小篮抱在怀里,右手下意识地伸进篮中,心想是不是哪个环节出现差错,难道是这次行动计划泄露了?
“哎哟,我的大妹子!可把你们盼来了,怎么现在才到?”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人来,只见他身穿一件厨师们常穿的白色衣服,胸前围着白色的围裙,头戴一顶高高的白帽,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连忙对着鬼子和那翻译官点头哈腰:“太君!自己人,自己人,大大的良民!”
“表哥,总算找到您了!这么远的路,把我的鞋底都磨烂哒!”肖虹赶紧装着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
“老板!这个是我的表妹,那位是我的表妹夫!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那位厨师仍在不停地作揖。
“哦,她是你的表妹呀,原来都是自己人呀,那就好!那就好!刚才一不小心把手烫着了,现在没事了,没事了!”翠花也连忙出来解围,赔着笑脸。
“老板娘,烫着哪了?让哥哥我来看看。”翻译官说着就要上前去拉老板娘的玉手。
“哎——哟——,都说没事啦!”翠花躲开翻译官伸出来的胖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烫着了哥哥我心疼呀,哈哈!”翻译官说完冲着俩鬼子点点头,然后转身上楼。端着刺刀的俩鬼子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冲着肖虹嚷道:“花姑娘大大的漂亮!”
“妹子呀,天气这么热,又赶了这么远的路,大概饿坏了吧!来来,先到后院喝口茶,待我再炒几个菜送上去后,就来陪你们吃饭。”厨师关切地对着肖虹说。
“那就谢谢表哥了!给您添麻烦了!”肖虹拉着王三喜的衣服连忙向厨师点头致谢,向老板娘点头致谢。
翠花看着肖虹那张俊俏秀丽的脸,虽然还弄不清自己的三喜哥现在是什么身份和这次来找她的目的,但看到他俩那亲昵的样子,不由得心生醋意。
而那位出来解围、手中还拿着锅铲的厨师,则是肖虹此次进城首先要找的城区地下党组织的联络员、也是肖虹父亲的亲传弟子、自己的师兄陈清。
陈清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长得白白净净,一双好看的手纤长而灵活。他的厨艺得到了师父肖家勇的真传,把那豆腐宴做得是炉火纯青。他在师父的影响下加入了共*党,一直以来受师父的委派,以厨师身份为掩护为地下党组织搜集各类情报。两年前新四军南山游击队与川军 484团联合捣毁旧口镇的鬼子据点,正是他向游击队提供了鬼子据点大量的情况和据点中队长谷川少佐正在醉仙楼里喝酒寻欢的信息。后来谷川少佐被砍死在醉仙楼里,酒店老板哪敢还在旧口待下去,于是带上小老婆翠花还有厨师陈清连夜逃到荆门城躲过一劫,然后又绕道来到钟祥县城接手了阳春大酒楼。按照党组织的指令,陈清继续以厨师身份为掩护,担任城区地下党组织的交通联络员,因为厨师经常要出城采买,可以轻易通过鬼子的关卡。
对于翠花来说,虽被伙计们称为老板娘,其实她那老男人在盘下酒店后不久就回乡下养老治病去了,整个酒店基本上就靠翠花打点经营着。有陈清的帮衬,那老男人倒也觉得放心。
翠花知道单凭自己的能力没有陈清的帮助,是很难支撑这样一个大酒楼的。所以她对陈清十分尊重,平常都是陈哥长、陈哥短的。面对这个优秀的男人,她也曾动过心思,想把这个男人纳入自己的石榴裙下。然而陈清似乎不懂风情,平常就是把她当老板娘对待,尽心尽力地做好饭菜,帮助自己打点酒店的生意,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其实陈清也不是真正的柳下惠,面对性感迷人的老板娘伸出的橄榄枝,他也曾痛苦地挣扎过,只是他这个人还有一些做人的底线和良心。一方面,他感恩酒店老板知遇之恩和信任,心想“宁穿朋友衣,不惹朋友妻。”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的心思和灵魂早已被自己的小师妹所摄走。与仙女般的师妹相比较,他绝不愿意在老板娘翠花身上图一时之欢而干出对不起小师妹的事来,他觉得冒这个风险不值当。对于干革命,他没有过多去思考,完全是受师傅影响所为,师傅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后来师父和师母先后牺牲,他一度感到非常恐慌和迷茫,好在还有师叔黄友明的关照,他才打消脱离组织的想法,接受组织安排继续从事地下工作。十年后当他看到小师妹从省城读书回来义无反顾地就投身革命,这对他的影响非常之大,他开始热爱这份工作,并且变得积极主动起来,因为这样不仅可以获得师妹的好感,而且还可以隔三差五地见到自己心上人。他也曾经主动向组织申请要求调到新四军游击队根据地去,这样他就可以天天守住自己的小师妹,可是组织上对他这个要求没有批准,为此他心里还颇有怨言。这次陈清得知师妹又要进城与他接头联系,自然是欢喜不得了。然而当他看到师妹与别的男人假装夫妇并且还那么亲热,他打内心难于接受。
当天晚上,肖虹见到了城区党组织负责人欧德才,他的掩护身份是日伪政府保安军司令的专用厨师,同时还是本城商会会长欧本善的大公子。他与肖虹小时候在一起读书,又一起前往武汉求学,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武汉沦陷后,为了确保安全,他将肖虹送回家乡,自己则继续留在武汉斗争。那时候他在学校就加入了地下党组织,领导学生运动,筹集抗日经费,扩大抗日武装,逐渐成为地下党组织的骨干力量。后来他被上级组织派回家乡,担任钟祥城区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专门为根据地的新四军游击队搜集提供日伪的情报。
“关于这次日军的秋季扫荡计划,他们做了 A、B两套方案,我分析,这两套方案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假的。保安军司令手中那一套,昨夜我已趁他喝醉酒弄到了,但看了后感觉该方案在许多地方都存在明显漏洞和逻辑性错误。据观察,本城的日军根本就不相信保安军和特务队,这次给他们的扫荡计划,应该是日本人故意释放的烟幕弹。当务之急,必须尽快弄到鬼子的第二套方案,只有将两套方案放在一起对比,才能得出日军的真正意图和扫荡安排。”
“鬼子手里的另外一套方案,我看可以从那翻译官身上寻找突破口。至于如何争取到翻译官的支持,酒店那个老板娘应该是一个可利用之人。”肖虹接过欧德才的话语说。
“那好!我们今晚就行动,力争速战速决。”欧德才斩钉截铁地说。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