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丞相瞳孔微颤,“罪己诏?”
“若,君昭翰颁布罪己诏,古御、安澜便以晏河为两国之界。百年之内,如非安澜挑衅逼迫,古御绝不主动兴兵。”
御颜熠一边说道,一边握着御蔚桢的手练字。
“御帝,请吾主轮台罪己,属实有伤国体。且,当初是鄙人一力主战,与吾主无尤。如若罪己,也该当鄙人承担所有罪责。”
御颜熠嘴角勾起一抹清浅淡漠的弧度,“臣工上谏,君主决策。安澜丞相一力主战不假,不过,若无君昭翰点头,又有谁敢点兵点将,向古御开战?”
安澜丞相也急了,“御帝,如此逼迫吾主轮台罪己,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君昭翰代表的是整个安澜,若他轮台罪己,整个安澜都责无旁贷。
为了安澜暂缓一口气,日后蒸蒸日上,他可以颜面扫地,却不能让君昭翰颜面有损,在古御面前始终低人一等。
“既然如此,结盟之事,只得作罢!”
安澜丞相硬是被御颜熠逼得青筋暴起,“两国结盟,自此再无战乱纷争,此等利国利民之事,御帝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如若结盟,两国相安无事,百姓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两国交战,古御将士死伤无数。只有君昭翰这个始作俑者轮台罪己,方能告慰将士在天之灵。”
“若要告慰亡灵,安澜可设坛祭祀,何须吾主轮台罪己?”
“设坛祭祀?”
只要不是让君昭翰轮台罪己,安澜丞相就求之不得,当下就眼巴巴地盯着御颜熠,“排场、仪程之类,御帝尽可提要求。”
“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只需要,安澜举国为古御忠魂烈骨斋戒一月。”
安澜丞相都要被御颜熠气得吹胡子瞪眼。
安澜举国为古御烈士斋戒一月,岂不是,整个安澜给古御赔罪么?
承弘大陆自古以来,也只有帝王驾崩,才会让百姓斋戒,而且,也只是斋戒七日而已。
御颜熠提的这个要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比让君昭翰轮台罪己还要刁钻。
毕竟,帝王罪己,历朝历代,还是有帝王被大臣逼迫,或是心甘情愿写下罪己诏书的。
安澜丞相没有权力,也不愿应承下此事,“御帝,此事,实在是难如登天。”
御颜熠很是无奈,“既如此,两国结盟一事,也只能搁置不提了。”
说着,御颜熠又牵起御蔚桢的手,“蔚桢,该去练武了。”
御蔚桢老老实实地跟在御颜熠身后,“是,父皇!”
“安澜丞相若有他事,直接与太傅、杜御史、右相商议便是。”
一直作壁上观的周太傅、杜御史、右相,这才起身向御颜熠拱手,“微臣恭送皇上!”
安澜丞相连忙追了上去,“御帝留步!”
御颜熠并没有止步的意思,不过,御蔚桢轻轻地拉了拉御颜熠,“父皇,安澜丞相好像有话对你说。练武不急的,先听一听他想说什么吧?”
御颜熠这才按捺住不耐之色,“安澜丞相还有何话要讲?”
安澜丞相豁出去了,“御帝,安澜三公主与您皆为夫妻,两国本是秦晋之好,结盟更是珠联璧合。结盟一事,御帝如此生硬地拒绝,三公主又当如何自处?”
反正,事已至此,安澜丞相也只能赌一把了。
老奸巨猾的周太傅,捻了捻胡须,“不知,安澜何时有三公主了?”
杜御史也一脸的疑惑,“安澜丞相,据老朽所知,皇上的正妻,出身古御书香门第,乃容家长房唯一的嫡女。”
右相在御颜熠这个当朝天子、御蔚桢那个未来天子面子,也急着表忠心,“当初,虽然外界传言,皇后娘娘与安澜帝是血脉至亲,可安澜帝却从未亲口承认。”
“如今,安澜想要结盟,便要急着和皇后娘娘攀亲带故。不知,这是何道理?”
周太傅、右相、杜御史的话,无疑是将容清纾和君昭翰之间的关系分得清清楚楚,切得一干二净。
一方面,是不将容清纾置于不利之地。
另一方面,则是,不让安澜丞相借此关系,达成目的。
安澜丞相,这才追悔莫及。
安澜丞相毕恭毕敬地对御颜熠拱手,“方才失言,胡言乱语,还请御帝见谅!”
“转告君昭翰,要么,轮台罪己;要么,举国斋戒一月!”
“这……”
在安澜丞相支支吾吾地开口时,御颜熠又来一句,“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朕会给安澜一月之期考虑。”
御颜熠牵着御蔚桢出去之时,御蔚桢又不忍地转过头,很是关切地安慰,“安澜丞相大人,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件事,如果你做不了决定,就传信给安澜帝吧。”
几乎跌入谷底的安澜丞相,此刻,似乎又见到了一丝丝光亮,“多谢大皇子殿下!”
一出御书房,御蔚桢就兴奋地扯着御颜熠的衣袖蹦蹦跳跳,“爹爹,我刚刚演得怎么样,是不是把安澜丞相给唬住了?”
御蔚桢眨巴着眼睛,就等着御颜熠表扬他。
一想着,刚刚父子俩一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热血沸腾。
“勉强过关!”
“爹爹打算怎么奖励我?”
“是不是,不用做那么多功课了?”
“……”
御蔚桢叽叽歪歪问个没完,结果,御颜熠只是无情地来了一句,“不行!”
御蔚桢拉着长长的驴脸,“那,能不能也给姐姐加点功课?她比我大,都比我轻松多了。”
御蔚桢本着,自己不能轻松点,那别人也和她一起累着的原则,很是不厚道地把自己的长姐给坑了。
“她是姐姐不错,但她是女孩子,得宠着惯着哄着。当初,你们娘亲,就是被容家供起来的掌中宝,谁都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至于我,不分寒冬酷暑,无一遗漏地苦读诗书礼易,苦练武功阵法。所以……”
御蔚桢猜到,御颜熠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连忙打断,“爹爹,娘亲都说了,男孩女孩要一视同仁,你这么区别对待,就是在和娘亲唱反调。”
“亏得你,还进行新政改革,说什么男女平等,你这么言行不一致,以后该怎么服众?”
御颜熠说得头头是道,御颜熠听了后,挑了挑眉,“想给懿和加什么功课?”
御蔚桢来劲了,“比如说,背诵《千字文》、《百家姓》啊,抄写四书五经啊,跟着父皇上朝看朝臣们争辩啊……”
正在被容清纾监督,提笔描摹人体穴位图的御懿和,突然打了个喷嚏。
等御蔚桢数说得差不多时,御颜熠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此事,确实值得考虑。要不然,我带你去和懿和商量商量?”
御蔚桢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父皇直接和她说就可以了,我就不去了。”
开玩笑,她若是跟过去,那御懿和肯定知道,这是他干的好事。
现在,容清纾已经给了御懿和不少毒针毒粉练手,他真的有点害怕,御懿和手上的利器。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澜丞相在驿馆呆了半个月,也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
谁也不知道,安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安澜丞相这边,没有任何的消息。
容清纾这边,却收到了宫襄宸传来的书信。
说是,这几日,就会和君清黛赶来京城。
故人来访,容清纾特意将求索学堂、国子监的事务搁置一旁,整个宫廷,洒扫庭除,只等宫襄宸、君清黛的到来。
完成了功课的姐弟二人,看着容清纾像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地安排宫人的招待事宜,不由得纳闷,“娘亲,是有什么客人要过来吗?”
“是啊,过几日,你们的姨母、姨父就要过来看你们了。”
御蔚桢惊奇不已,“除了吟蓁姨母、周安晏姨父,还有其他的姨母、姨父啊?”
“对啊,而且,姨父还是娘亲的知己。以前,他经常带着娘亲四处……”吃喝玩乐、游街遛狗、逛青楼、游楚馆。
容清纾话到嘴边,又突然改口,“他经常给娘亲弹琴练剑,娘亲也经常给他做饭吃。”
御懿和十分八卦地眨眼睛,“娘亲和他关系这么好,为什么后来嫁给爹爹了?”
御颜熠的略显得意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因为,宫襄宸琴技虽好,却不如我;至于剑术,也胜不过我。更重要的是,他的相貌,也不及我。”
容清纾对御颜熠翻了个白眼,“别听你爹爹瞎说,姨父琴技、剑术、相貌,都是一顶一的好。没有谁比不上谁,只是各有千秋而已。”
“而且,他性子特别好,又平易近人,出手阔绰,为朋友两肋插刀,比你爹爹好说话多了。”
御懿和听到这里,更加好奇了,凑到容清纾的耳畔,“他这么好,娘亲当初为什么要嫁给爹爹啊?”
御蔚桢也一样,在御颜熠的眼皮子底下,压着声音问道:“娘亲,你当初怎么看上爹爹了啊?”
御颜熠气得青筋暴起,“小兔崽子,皮痒了?”
“爹爹最好了,娘亲真是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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