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勒马停下,拨转马头,直面追击者,高声喊道:「将士们,生死在此一搏了!我们即便是牺牲,也不能做个逃兵,有种的人就跟本王冲过去,和他们拼了!」
说罢,他挥舞起长枪,一马当先,冲进对方的阵营。
那些气急败坏的士兵,颇受鼓舞,一个个也不想再逃了。
众人纷纷转过身来,挥起兵刃就与来者搏杀起来。
此时战场上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完全没有了队形和兵法,更谈不上什么战术,仅凭衣着展开厮杀。
千钧一发之际,本来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天地色变、飞沙走石、妖风四起。
卷着黄沙的狂风,迷了京师将士的眼,迎风而立的京师被吹得走不动半步。
这让背风的羽枫瑾之师,霎时便有了可乘之机。
他们立刻振奋起精神,冲进敌军中,一顿左劈右砍。
这番操作让毫无防御的京师一时间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惨呼连连!
忽然之间,又听见「咔嚓」一声,平安身后的帅旗,竟被大风折断!
大旗一落地,这些信奉神灵的将士忽然乱了手脚。
他们个个惶恐不安,都停止了攻击,根本没有心思关注,趁乱逃跑的部队。
平安骑马逆风而立,强睁着眼睛,看到渐行渐远的黑色大旗,心中一惊,立刻高声喊道:「不要乱跑!翊王已经跑了,快点去追!」
然而,他的喊声卷入风中,送入到众人的耳中,不过是一声呢喃。
众人一边为帅旗担忧不已,一边与妖风作斗争,谁也没有心思追上去。
「报!」
一个急迫的声音从平安身后响起。
他猛然转身,只见狂风呼啸之中,一人一骑疾奔而来。
平安心中隐隐不安,立刻打马迎上去,拉住那人便问道:「何事来报?」
那个通讯兵神色慌张地嗫喏道:「将军,不好了,那个……军营着火了!」
平安闻言大惊失色,未及多想便掉头打马狂奔回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才没走出多远,一眼见到河边军营的驻扎地,此时已是一片火海:
那熊熊的火焰遇风见长,越烧越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很快便消失不见。军营中的士兵,一个都没有活着逃出来。
平安跃下马背,惊恐而悲伤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痛彻心扉地仰天大吼着。
恰在此时,身后又传来一阵喊杀声。
他红着眼转头望去,只见前来放火的鬼力赤,见到京师大势已去,便带着朵颜三卫冲进队伍像狂欢一般一顿砍杀。
眨眼间,整队人马又如一股风般消失不见了。
京师大败,连一向勇猛的平安,望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部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无力回天!
昨晚还在喝酒庆功的刘景龙,眼见着败势已定,他看着地上多达十多万的尸体,便二话不说,立刻下令:弃城逃跑!
羽枫瑾一夜之间占领四州、云州守城大捷,再加上险胜猛将平安,几场战役下来,一时间让羽枫瑾名声大噪。
同时,也让各地官府人心惶惶、坐立难安!
大家都明白: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王爷,实力可不容小觑!
看来北渝的江山大厦将倾,随时都有可能易主!
沿途的各个府县,大多都闻风而降,不愿费力抵抗!
也有些人既不投降、也不抵抗,而是躲起来观望,准备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
——一个文官——
一夜妖风的肆虐,天
刚刚放亮,只见怀江上秋水无波,清澈明净。
一望无际的蓝天,仿佛宽阔得没有边际。
茫茫无际的平原上,一位五十岁上下,身着官袍、步履轻健、精神饱满的男子,押着数十辆运送粮食的马车,迎着朝阳往江边走去。
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三三两两、身负重伤、相互扶持的士兵,疲惫不堪地缓步而行。
男子粗略一看,前方大致有上百名残兵败将,便立刻飞身下马,带着几个随扈拿着水壶和干粮,急奔过去。
士兵们见到有人逼近,顿时警觉起来,立刻横倒身前,冷声问道:「你是谁?」
男子一拱手,恭敬地询问道:「你们可是刘景龙将军的部下?」
士兵们相视一眼,警惕地问道:「是又怎样,你想干什么?」
男子裂开微微一笑,柔声安抚道:「大家不要紧张,我是负责运送粮食的官员,担任冀州的参政,铁铉!」
士兵们闻言,纷纷叹口气,道:「还送什么粮食啊!我们打败了,主帅将上百万石粮食留给对方就跑了,我们还不知道去哪儿呢!」
铁铉立刻拿过水和干粮,递给他们,说道:「不必担心,既然你们没有地方可以去,就随我一起走吧!」
士兵们一把抢过水和食物,吃饱喝足之后,才问道:「跟你走?你要去哪里?」
铁铉平静的说道:「回冀州!羽枫瑾的部队,接下来会去冀州,我要回去防守!」Z.br>
士兵们大笑道:「主帅都逃走了,你一个管粮饷的,能守得住偌大的冀州?」
铁铉却面无惧色地说道:「我是冀州参政,守住那里是我的职责!」说罢,他指着身后一支丢盔弃甲的军队,说道:「你们瞧,这一路上本官收拢了许多失散的,被击溃的受伤士兵,正准备把他们组织起来,带回冀州城。」
那些士兵,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偏执,却十分坚定的男子,纷纷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的队伍,随他一起回到冀州。
——攻城失利——
此时的冀州城内,挤满了人心惶惶、慌忙逃难的百姓,和那些打了败仗,对羽枫瑾心有余悸的残兵。
整座城市治安混乱,几乎没有可以拿来战斗的士兵,铁铉还没处理好这个烂摊子,城外羽枫瑾已经兵临城下,准备攻入这座千疮百孔、不堪一击的城市。
城外漫山遍野,驻扎了千军万马,玄色的旌旗在霜晨中猎猎飘扬。
白盔白甲的羽枫瑾,威风凛凛地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剑指城楼,扬声道:「只要我们经过冀州城,这次的征途我们已走过大半,胜利离我们就不远了。」
鬼力赤看着墙头上,站着一名文官,沉声道:「目前冀州城的守城之人名叫铁铉。他是一个参政,一个管理粮饷的官员,专门管理刘景龙的粮草。第一次刘景龙溃败,他却安全地将粮饷又带回去了。」
叶青峰得意一笑,讥讽道:「一个管粮食的人,怕他作甚?」
羽枫瑾却啧啧叹道:「他可是个十分棘手的劲敌!莫要小觑!」
鬼力亦喟叹道:「是呀!咱们这一路走来,许多府县都觉得大厦将倾,纷纷闻风而降,唯有他仍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这样的人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念,确实不好对付,不过时不我待,只能冒险一试了。」
叶青峰一挟马肚子,提刀在侧,洋洋自得地说道:「殿下,交给我吧!我很快就帮您拿下城池!」
说罢,他便一马当先,带着先锋军往城门口奔去。
这场看似胜负已定、双方实力悬殊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铁铉并没有像其
他府衙那样,直接开门投降,而是选择城门紧闭、严防死守!
城楼上的残兵败将,战战兢兢地看着城下的百万雄师,井然有序的在城墙上搭着攻城梯,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爬上云梯直逼墙头。
铁铉虽然不懂军事,却仍然选择亲自登上城楼身先士卒。
他见到这样的场景,却神色微动,只一声令下,墙垛上一时间出现无数个,闪着寒光的箭头,瞄准了爬梯的士兵。
看准时机,铁铉高喊一声:「放箭!」
霎时间,无数的羽箭铺天盖地地射过来,将云梯上正在攀爬的士兵,一次次击退。
这场看似毫无悬疑的战争,却整整持续了大半天,羽枫瑾的部队顶着烈日攻城,除了往下掉落的无数尸体,却再无任何进展。
而城墙上那些垂头丧气的士兵,也因此受到鼓舞,重新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加入到战争中。
远处的羽枫瑾和鬼力赤,脸色铁青的看着墙头上的激战,心中气愤不已。
——中毒——
冀州虽然到了秋季,可是一到中午就异常炎热。
看着身旁口干舌燥、大汗淋漓的士兵们,此时已渐渐萎靡不振,全然没有出征时的斗志。
羽枫瑾叹了口气,不得不下令:鸣金收兵!退回军营中暂且休息!
金锣声急促地敲响,被日头晒得头晕眼花的士兵们,托着疲惫的身躯,纷纷回到大营中休息。
羽枫瑾没有脱下盔甲,只一人恹恹地走回中军大帐,瘫坐在蒲团上发呆。
叶青峰挑帘而入,拿着一碗清水走过来,迟疑片刻,才讷道:「殿下,喝口水吧,您的嘴唇都干裂了。」
羽枫瑾叹口气,接过水碗,却放在一旁。
叶青峰「噗通」一声跪下,拱手道:「对不起,殿下!都怪我年轻气盛、自不量力,才会导致咱们攻城不利!都怪我!请殿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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