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宫殿,烧了地龙的正堂内,崔琬佳一身浅紫色长裙,腰间束了丝带,勾勒出纤细的身形,盈盈一握,堪比柳枝般柔弱。
她坐在兰妃身侧,一张脸上是精致无比的妆容,发鬓处也插了一支典雅婉约的玉兰簪。
“琬佳以为,那周婳必定是染上了什么不得了的恶疾,所以才如此声势浩大的从宫里要了太医。不然怎么解释他们候府如此作为?”
崔琬佳微微低头,面容恭顺无比。
说出的话却是虚伪而又恶毒。
“周婳若是死了,那正妃之位岂不是非侄女莫属?”
她伸手为这位身居后宫高位的姑姑捶捏起了肩膀。
“话是这么说,但那丫头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们却也不知晓,胡乱出手恐怕只会打草惊蛇…”
兰妃一手支着下巴,沉吟道。
就在两人还在苦苦思考对策时,一个婢女从外走了进来。
她手里竟还拿着一封信书。
“娘娘,方才奴婢去御膳房给您和崔姑娘带了糕点回来,刚打开那食盒,就发现它的最底层装着这样一封信。”
婢女不敢马虎,双手呈交给自己的主子。
嘴里还说着:“奴婢觉得这东西应该很重要,便立刻过来交给您了。”
兰妃和崔琬佳对望一眼,皆从彼此眼底看到了惊诧和狐疑。
兰妃伸手接过来信,一边展开去看,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那婢女:“你回来时可都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是发现了什么别的特别的事情么?”
她到底是在后宫挣扎沉沦屹立不倒多年,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件小小的信,有的时候是别人善意的提醒,可有的时候说不定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不可不防。
但是,目光落在信纸上的一行字上,兰妃的面上竟变得迷幻复杂起来。
她看了半响,终是沉默着把那纸转递给一旁一直观望的崔琬佳。
“竟有人按耐不住,已经打算对靖安侯府动手了么?”
兰妃的秀眉微微皱起,面上是思量的神色。
而那崔琬佳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加疑惑不解,立刻展开了信,却见那上面只有八个字。
“周婳身患重病,或是瘟疫。”
崔琬佳的目光渐渐凝固成实质,她此刻竟清晰的听到自己胸腔内那颗心脏在疯狂跳动。
未来的皇妃之位好像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姑姑,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您想,我们就能让那个周婳万劫不复,再也爬不起来。”
————
周婳生病这些天,周齐和周菖找遍了名医,虽都是暗地里寻访,但到底因为动静太大,而惊扰了京城的那些高门世家。
他们都私下里相传这靖安候家的嫡小姐怕是命不久矣,只可惜生的那样好看,却要早早的芳华早逝,红颜薄命。
市井小巷里也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说靖安候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了女儿,皇妃之位也就没了,再想攀上皇族,恐怖不知道到要过多少年了。
大家虽都是当做笑谈,可在候府里,老侯爷周菖却为着那些个传闻气了个半死,眼见着就要提刀去砍了那些个多嘴多舌的人的脑袋,却被周齐与周婳一并拦住了。
周齐知他只是一时气愤,做做样子罢了,不可能真的就无缘无故杀人。
正笑嘻嘻的抚着自己老爹的后背,给他顺气。
而周婳虽则前些日子病的极重,可这段时间经过调养,虽然身上红疹未消,但到底不那么严重了。
至少还是能站能坐,能吃能睡。
就是一张脸苍白的可怕,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
她此时也是端了茶,给自己父亲喝,一边还劝慰着,说:“虽则人言可畏,但人生在世,多了去了不顺心之事,不顺眼之人,我们全当这些不存在,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着这话,眼里是淡淡的,蕴着水波,平平静静。
周菖却是没想到这往日娇纵的小丫头能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周齐这种时候也不忘怼她:“你倒是看的开。就是不知道,若遇着了旁的更要紧的事了,还能不能如此镇定自若。”
周婳便抬眼,冲他挑衅的笑笑,一点也不谦虚的道:“当然能了。”
“切,谁信?”
周齐翻了个白眼。
两人在那里斗着嘴,却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急匆匆往这正厅而来。
三人都扭头去看,就见管家一边拿袖子擦汗,一边急道:“侯爷,外头来了一队人,听说是宫里来的,还拿了圣旨,说有要事要宣布。”
周菖首先沉了脸,宫里什么时候不来人,偏偏在婳丫头生病了这节骨眼上来人,还是带的圣旨。
他一双深沉的眼睛布满风霜,里面极快的闪过什么。
可等周婳抬眼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既然这样,我们得快快去领旨了,莫要怠慢了人家。”
周齐冷哼了一声,把手背到身后,刚准备走。
外头又响起一声尖锐的像是太监的声音。
“小侯爷这话可就折煞咱家了。”
声音落下,一个身穿蟒袍的老太监走了进来。
他后面跟了一队禁卫。
周婳看见他没什么反应,可待看到后面肃然冷漠着脸庞的禁卫军时,晶亮的眼眸闪了闪。
显然周菖和周齐也都发现了。
两人一皱眉,就要发作。
那太监李牧却笑咧了一张脸,和颜悦色道:“侯爷和小世子别急,咱家这回来也不是搞什么劳什子折腾人的,无非就是害怕这圣旨一公布,恐有人不情愿,胆敢抗旨,所以圣上特地给咱家批了一队禁卫军。但若是你们知道圣意后相安无事,咱家和这些人怎么来的,便会怎么走回去。”
李牧脸上挂着的笑明明挺真诚的,但周婳就是怎么看怎么假,怎么看怎么虚伪。
她侧目扫了一眼身旁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的父兄,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首先起身,跪了下来。
只道:“还请李公公宣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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