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上的人

    
    自从上次语文课听完秦凡的作文之后，王佳琪对秦凡产生了更加浓烈的好奇感，但秦凡又始终不是一个有主动性的人，从没有主动找过她，这让王佳琪陷入了苦恼中。
    一个人住校读书的生活是单调的，甚至是枯燥的，个别同学完全变成了学习的机器，每天只能看到他弯着腰趴在课桌上学习，除了上厕所，一天几乎从不走动。有些同学也学着城里孩子的样子，渐渐开始去网吧打游戏，有好几次刘平约秦凡去网吧，他都婉言拒绝了。在秦凡看来，不管游戏好不好玩，前提是自己没有多余的零花钱去网吧，自从来到豊县中学，他始终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他一直认为如果不好好学习，考不上一个好大学，就是对不起爸妈，对不起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他目前仅有的爱好也就一个——下象棋。
    这一天上午放学，城里面的同学都回家了，就只有他们几个住校生吃完饭无所事事地在教室里呆在。秦凡也知道，黄友年也喜欢下象棋，于是秦凡把书包里的象棋拿了出来。
    “友年，来下两局。”
    “在教室里不好吧。”黄友年谨慎地说道。
    “现在才十二点多，老师一般一点半才来教室，下一两局没有问题”秦凡回答道。
    说着，黄友年已经坐到了秦凡对面座位上，秦凡把塑料棋纸铺在课桌上。
    “你要红棋还是黑棋？”
    黄友年说：“我要红棋。”
    说完两个人各自摆弄自己的棋子，車马相士将依次排开，不一会儿，棋子已摆好。
    “红棋先行，输了不臭。”秦凡说道。
    “当头炮”
    “马来照”
    “走兵”
    “滚卒”
    “上马”
    “出車”
    ……
    当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在棋盘上拼杀时，只听见刘平发出两声咳嗽声。
    “咳咳”
    秦凡转头看他，只见刘平使劲瞪眼，给他使眼色，秦凡问他：“你咋了？”
    只听见黄友年叫了声“老师”。
    “老师？”秦凡转头一看，班主任魏老师已站在他身后，秦凡下意识地想拿书本遮盖棋盘，刚拿起书时，魏老师说道：
    “别动，可以啊，秦凡，精力旺盛啊哈，有这功夫不多看看书，背上个单词，就是回宿舍睡会觉也好啊，你爸妈供你来这上学是让你下象棋的吗？啊？”
    说着，一把把秦凡手上的书夺了过来摔在了地上，“还上什么学啊？”
    秦凡、黄友年他们也不敢吱声，笔直地站着听她训话。
    “精力旺盛是吧？你们俩这一周给我站着上课，听见没有？”
    “听见了！”秦凡、黄友年小声回答道。
    说着，班主任魏老师将象棋装进了棋盒子里面，拿走了。
    秦凡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既害怕又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爸妈供我来这上学是让我在这下象棋的吗？况且弟弟还在干农活退还受伤了，妈妈还要在家照看弟弟，我TM真不是人……”心想着就朝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下午上物理课时，只见秦凡、黄友年两人站在教室后面听课，同学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在窃窃私语。
    秦凡还一直沉浸在懊恼中，一堂课都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内容，漫长的四十五分钟终于结束了，秦凡深呼一口气，只觉比在家背几十斤粮食还要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秦凡被罚站的消息四径传开，同学们都不相信学霸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分别衍生出不同版本的流言：“黄友年拉着秦凡一起下棋啊”“秦凡根本就没下棋，他只是在旁边看看而已”……
    “好学生”的形象一旦形成，就是一副枷锁，完美的人设就会绑架你，做事就会战战兢兢，事不由己，言不由衷，一旦崩塌，“世界”就将覆灭。
    王佳琪听说了这件事以后，老想找机会去安慰秦凡，但是话到嘴边总是难出口。
    这天，星期三上午放学时，数学老师安排王佳琪将数学作业抱到他的办公室。中午放学后，佳琪收齐了作业，按照老师的吩咐将作业抱到办公室，办公室门是关着的。
    她喊了声“报告”，没人应答，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人应答，于是她将办公室门轻轻推开了个缝隙，探头看了一下，里面确实没人，于是她便走了进去，把数学作业放在了老师办公桌上，刚转身要走，看见数学老师抽屉里一个盒子上写着“秦凡”两个人字，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秦凡的象棋，她愣住了，她很想帮秦凡把象棋拿走，但又怕，不敢拿，顿时手开始颤抖起来。
    她向办公室环顾了一周，办公室没人，迅速将那盒象棋拿出来塞在了自己的校服里面，匆匆忙忙跑出了办公室。
    下午放学，王佳琪早早来到五班的教室门口等着，看见站在教室后面的秦凡，她偷偷地笑了。
    当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后，王佳琪朝里喊道：“秦凡，出来一下。”
    秦凡早就看到了她，但故意装作没看见，他多么希望佳琪没有看见自己罚站的样子。两人对视了一下，秦凡走向教室门口，王佳琪拉着他的袖口。
    “走，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呀？”
    “走嘛，过去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两个人来到了教学楼后面的花园，王佳琪从书包里掏出那盒象棋迅速塞在秦凡怀里。
    “怎么在你这里？”
    “快点收起来，别被别人看见了！”
    “你哪来的？”
    “我中午给数学老师抱作业的时候办公室没人，在她抽屉里顺出来的。”
    “你这是偷。”
    “嘘……”
    “不许胡说，办公室没人，我只是帮老师提前还你。”
    “不行，你快给老师还回去。”
    “你傻呀！现在送回去大家都知道是我拿的了。”
    “还是不行，万一老师发现了，以为是我偷的，那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万一还要叫家长……”说着，秦凡声音颤抖着，越想越害怕。
    “没事的，快收起来，反正只有我们俩知道，没关系的。”
    “不行。”
    说着，秦凡就把象棋给佳琪塞，两个人拉扯中，象棋掉落在地，滚得到处都是。
    “都怪你，万一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秦凡着急忙慌地说道。
    “怪我，你就知道怪我，我还不是为你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让你为我好？”
    “你……哼……”
    王佳琪被气哭了，头也不回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