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是一个梦。
那这必将是司马卓涯今生今世做的最恐怖的梦。
风不断地在他耳边呼啸。
司马卓涯立身于安阳城中最高的一座建筑上他俯视整座安阳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却始终未有发现那两大一小的踪迹。
他向来对自己的轻功很有自信,但这次却连一个孩子也追丢了,不禁心生疑惑,“奇怪,不过是片刻之差,为何那两个人和孩子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得到一点线索却眨眼间就中断的司马卓涯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无奈之下,他决定先返回之前的那家饭馆,因为不管那两个人有没有抓到那个孩子都应该会回到店里,或许从他们的嘴里能问出一点线索。
司马卓涯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就回到了之前的饭馆。
但当他来到门口时,眼前的景象简直叫他怀疑自己的精神是否出了问题。
因为他眼前所见的哪里是什么饭馆,而是一个赌场!
摇骰子声,洗牌声,叫骂声混成一片,人声鼎沸热闹无比,跟先前那个门可罗雀的饭馆根本是天差地别。
这时,一个伙计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道:“哟,这位爷,您是玩儿麻将牌九还是骰子啊?”
司马卓涯一时被惊呆了,想说话却根本无从开口。
那伙计见他毫无反应,又道:“大爷放心,咱们昌运赌坊向来以诚为本绝不弄虚作假,您真的不进去玩儿两把?”
司马卓涯强自镇定下来,对伙计问道:“你们这里之前不是饭馆吗?怎么又变成了赌坊?”
伙计笑道:“嘿,大爷,你这话可是从何说起啊?咱们这昌运赌坊开了有好几年了,从没做过吃饭的生意,不信您上大街随便拉个人问问,这安阳城里有谁不知道咱们昌运赌坊。”
司马卓涯脸色一沉,决定要去赌坊中探探究竟,“我想进去四处看看。”
伙计面露难色,道:“啊?看看……大爷,你要是来找乐子咱是来者不拒,你这到处看看怕是不妥吧。”
司马卓涯懒得理他,一个闪身就冲进了原先后厨的方向,可他一掀起帘布见到的并不是灶台和锅碗瓢盆,而是一张长长的赌桌,上面押满了各式各样的筹码,房间里的装修精致风雅,里面的人也个个都是穿金带银的显贵人物,他们抽着大烟喝着烈酒,房间里的气味十分呛鼻。
他们见到司马卓涯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面上十分不悦。
那坐庄之人见他无礼,厉声斥责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贵宾房,你怎么可以胡乱闯进来!”
“对不住对不住,坏了各位爷的雅兴,小的这就带他离开,各位爷继续,继续,嘿嘿。”伙计一边赔罪一边将司马卓涯往大门处拉扯,只是他有武功在身,两条腿像生了根一样,伙计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拉他不动。
司马卓涯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双锐目不断扫视着房间想要找出些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庄家见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气急败坏道:“嘿!你个小王八蛋还不走?再不走我可喊人把你打出去了啊!”
伙计见来硬的行不通,干脆在司马卓涯耳旁哀求起来,“快走吧大哥,算我求求你了,我这饭碗还得要呢。”
司马卓涯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不愿犯下众怒,只能于众目睽睽之下悻悻离去。
他和伙计来到门外,伙计愁眉苦脸道:“我说大哥啊,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千真万确是赌坊啊,你要是再这么纠缠下去,我们当家的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抱歉,是在下鲁莽了。”司马卓涯从怀里取出半两银子塞进伙计的手里,“这半两银子全当作是赔罪吧,告辞。”
拿到银子的伙计当场乐坏了,连忙朝走远的司马卓涯喊道:“哎,大爷慢走,有空再来啊!”
此时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远处断断续续传来打更人的打更声。
经过这一番折腾,司马卓涯直感身心俱疲,时辰也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子时。
他如无头苍蝇般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乱逛,如无意外,他今天晚上就要露宿街头了。
并非是身上的盘缠不够,而是出了饭馆变赌坊这档子邪门事儿之后,他就开始对这座城里的任何事物产生了一种不信任感,加上前几天的探子失踪一事,向来稳重干练的他居然觉得有些心底发毛。
司马卓涯走了一会便在墙角处发现了一辆木制的双轮平板推车,他径直走去往车上一躺准备就这样对付一宿。
惟在此时,斜躺着的他一扭头,赫然就发现了他左手边的墙上竟画有一个黑色的扇形标记。
那是六扇门独有的联络暗号!
见此,司马卓涯瞬间来了精神,心中的阴霾也顿时一扫而空。
看来之前来安阳打探情报的几名探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后来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他们来不及将情报送出所以就留下暗号用以提醒后来人。
司马卓涯心中狂喜,他相信只要一路跟着暗号走说不定就能找到那几名探子的下落,更可以揭开这座诡城的秘密,但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随着暗号出现的越来越密集,司马卓涯更是全力催动轻功往安阳城之东飞驰而去,不多时,他就来到一片漆黑的荒野,而荒野上蠢立着一座庙。
一座观音庙。
暗号到这里就不见了,追至此处的司马卓涯现在也别无选择,只能入庙一探。
许多时候,想大多并无用处;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徐徐的步进庙内。
庙内十分阴暗,并无香火,庙内的观音菩萨,可曾感到寂寞?
整座观音庙,此刻只充满了无边的寂寞与黑暗,实在是太黑暗了,司马卓涯不得不取出火招子,燃点墙上油灯,以灯光来填满庙内恼人恼神的空虚寂寞……当灯光一亮之际,他方才发觉,这座观音庙其实并不很大,大约只有数丈丁方上下,然而一座如此细小的观音庙,会否又藏着一些令人意料不到的惊天大秘密?
司马卓涯的目光不由移到观音像上,这座观音神像倒真不小,约莫也有一个人的高度,且手持净瓶柳枝,做工精细,不过……
这座观音神像的表情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世人眼中的观音菩萨虽然法相万千,但无一例外皆是慈眉善目,充满无线悲悯之色。
惟是这座观音像的表情却是凝眉怒目,气势慑人。
为何向来以大慈大悲著称的观世音会做出如此神态?
可能正是因为祂能观遍世间百态听遍众生之音,祂看了太多的邪恶丑陋,听了太多的污言秽语,所以祂开始厌倦,开始憎恶!
祂厌倦了贪得无厌的凡人,祂憎恶这个肮脏不堪的人世,祂再也不愿意施舍哪怕一丝仁慈!
如此恐怖的观音像就连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司马卓涯心底里都不禁升起一股凉意。
就在司马卓涯刚想察视庙内每个角落之际,他陡地发现在观音像左手托着的净瓶上似乎刻了什么东西,由于室内光线昏暗,他就想去将净瓶取下看个清楚。
惟是,就在司马卓涯纵身一跃把净瓶拿下的刹那,他便发觉,净瓶的表面赫然只是刻着一句话:“多管闲事的人,你所能知道的仅止于此,再见!”
再见?
什么再见?
正当他思忖之间,观音神像那只本来持着净瓶的手,嘎地传出“卡”的一声……
司马卓涯霎时面色大变,他终于明白“再见”那两个字的意思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霍地一跳!
接着!
爆!
“隆”!一声巨响,整个观音庙骤然发生一场剧烈爆炸;炸力之强之劲,更当场把整座庙轰个四分五裂,火屑横飞,瞬间已陷于一片火海之中。
而在安阳城外,也有人同样见证了这场惊心动魄的爆炸。
在距离安阳城外二百丈的山坡上,一头青丝随风飘扬,一袭白衣欺霜赛雪,一双眼眸冷如寒潭,一旁便是皓皎明月。
但即便是清风,霜雪,寒潭,皎月四者同聚,也难掩盖其气质之万一。
他旁边忽有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幸亏我们没先入城,否则就要给司马卓涯这小子当了替死鬼。”
另一边也有一个男子的声音附和道:“嗯,这安阳城果然有问题,我们需得小心行事。”
第一个男子稍作沉吟,向那一袭白衣问道:“封逸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封逸?
是林逸峰!而那两个男子正是皇甫靖天赏赐与他的两个仆人——死奴和囚奴。
原来他们也来到了安阳城!
林逸峰面对死奴的询问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等。”
等,这个字对于林逸峰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现在的他最不怕的就是等。
因为只有等,对手才会出现破绽,出现破绽便能有机会,有了机会就可达成目的。
眼下对“城”是如此,将来对“天”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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