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漫游指南

启程篇 第九章 活着的和死去的

    
    反应过来的狼群立即放下了苟延残喘的人类,迅速集结起来。它们挡在白熊和狼王之间。呲着牙,发出沉声低吼,想要阻挡巨熊接近它们的王。这时候的狼群本应撤走,但倒地不起的狼王让他们只能选择与巨熊继续缠斗。
    白熊根本没有留意雪地上仍在呻吟的人们,它的的眼中只有倒地不起的狼王。这是一个一雪前耻的好机会,更是一个独霸一方的契机。消灭了狼王,剩下的狼群就只能流浪,离开这里。它将是这片区域唯一的霸主。
    “还有十二只。”赵当归看了看眼下的局势,使劲给阿吼紧了紧绷带,疼的阿吼眼泪流泪,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引起白熊的注意。
    “不是十一只么?”
    “狼王没死,否则狼群早就一哄而散了。”半边脸笑道。面目狰狞。
    现在还能勉强行动的只有赵当归,阿吼,半边脸三人。其他人或者已经死去,或者无法动弹。他们三人聚拢在熊爷身边,看着之前意气风发的老人如今却浑身颤抖的蜷卧在雪地里,嘴里发着呃~呃~这样无意义的声音。
    “他放弃抵抗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至少心已经死了。”半边脸摇摇头,低头摆弄起他已经断裂木腿,不再去看他的老队长。
    赵当归不置可否,只是走到熊爷身边想将陨刀拿回来,这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防身的武器。谁知道熊爷意识虽然不清醒,但手却紧紧的握着刀。怎么掰都掰不开。
    失去耐心的白熊厌倦了这种对峙,它直立站起,大声咆哮。两只前掌重重的拍打在雪面上,溅起一片雪雾,随后向前迈了一步。
    群狼急躁的发出阵阵狂啸,想要喝退巨熊。它们虽然表情狰狞,身体却在不断向后移动。既凶狠,又害怕。
    一熊进,十狼退。
    赵当归检查完二人的伤口,说道。“身上的伤太多了,可能会发热。咱们身边没有草药,你们要靠自己扛了。”
    半边脸苦笑道:“还想那么远干嘛?他们不管谁赢了咱们都逃不过一劫。还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下。等会还有体力拼一拼。”
    少年想了想,觉的也是这么个理。这里的人除了他,其他人别说是逃走,就是移动都十分困难。于是他也一屁股坐到地上,随口问道:“你很喜欢笑?”
    “也不是,自从脸被毁掉之后人们都很怕我,队长就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多笑笑,这样会显得更和善。”半边脸笑的面目可憎。
    “之后有改善么?”阿吼好奇道。
    “还是那样,孩子照样躲着我走,女子也不敢看着我说话。”
    “我猜也是。你严肃的时候还好,虽然丑,但是很有气概。但你笑起来是真恐怖。”赵当归认真地分析了一番。阿吼随后补充了道:“比狼群还恐怖。”
    半边脸愣了一愣,下意识的想笑,立马忍住了,最后颓然道:“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他看了看蜷在地上的老队长,严肃的说道:“老贼误我。”随手掰了掰熊老的手指,没掰动,于是就此作罢。
    面对步步紧逼的巨熊,群狼终于顶不住压力,率先发动了攻击。为了保护狼王,它们个个奋不顾身,从四面八方冲向庞然大物。
    一时间,四五匹狼扑到了巨熊的身上。它们或抓或咬,用尽办法想要停下巨兽前进的脚步,但普通的撕咬对皮糙肉厚的熊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它只是直立站起,大幅度地晃动身体,将附在身上的狼统统甩掉。而后熊掌横扫,将一匹匹狼拍飞。白熊大声咆哮,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展示着它绝对的力量!
    巨熊的脚步并未因为狼群的袭击而停下,他一边继续向着倒地的银狼走去,一边扫荡着前仆后继向他涌来的群狼。它成功了,伴随着一路的血迹和六匹狼的尸体,巨兽站到了银狼的面前。只需重重的一掌拍下,这场简短又激烈的战斗将就此结束。
    就在这时,一匹衷心的战狼猛的从后方向撞来,它用尽全力想要撞开巨熊。却好巧不巧的将插在巨熊屁股上的弩箭深深的刺了进去。“吼~!”剧烈的疼痛让巨兽短暂的失去了理智,它放弃了倒地的狼王,回身一掌直接将战狼的脑袋拍碎。
    当巨熊注意力被分散的一瞬间,一道白影突然暴起,在它眼前一闪而过。锋利的狼爪从熊脸上划过,割破了它的鼻子,划过了他的双眼。
    又一次,受伤极重的狼王,用他的狡诈和智慧成功偷袭巨熊。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一击必中的机会,即使族群死伤殆尽也在所不惜。这是它作为狼王的尊严!
    “真牛!”正在远处观战的赵当归由衷赞叹道。他忽然觉着这匹银狼和他很像,都善于制造机会来杀伤敌人。“也许我应该叫狼,阿狼比赵当归好听。”少年心中鄙视了一下他的阿爸。
    视野里一片血红的巨兽陷入了彻底的狂怒,它疯狂的挥动双掌,就像一条席卷大地的龙卷,搅碎着身边的一切,无论死活。仅存的四狼三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虽然他们已经远远的躲开,但那恐怖的压迫感依旧让人感到窒息。这一刻,他们感同身受。
    本就重伤狼王没能躲过狂暴的巨兽,它死在了泰山压顶般的巨掌之下,带着它最后的骄傲。狼群中仅剩的四匹狼看到银狼死后,集体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了悲伤与落寞。它们留恋的看了一眼狼王的尸体,转身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
    发泄之后的巨兽爬在地上,茫然的喘着粗气。战斗已经结束了。我赢了,和我作对的狼群消失了,我才是这里真正的霸主。四周只有风的声音。真好,好想现在美美的睡上一觉。眼睛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应该可以吧,现在模模糊糊的也能看到一些影子在晃动。
    不,不对!是什么在那晃动?我好像听到了一些低低的声音,还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在哪闻到过呢?附近的气味太多太杂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对了,在洞口那个扎我屁股,打扰我睡觉的家伙!它还活着!就在这里!我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它却依旧活着!我要敲碎它的骨头!!
    本已安静下来的巨熊,再次站了起来。它双臂张开,向着四周放声咆哮。仿佛在说:
    来呀!胆小鬼,与我战斗,不死不休!
    “看来到我们了。”半边脸扶着刺棍一瘸一拐的站起来,看着远处咆哮的巨熊,严肃的说道:“它现在还不适应没有眼睛,但很快就能凭借嗅觉找到我们。”旁边的阿吼和阿归各自把匕首和铁矢用兽筋绑在长棍上面,做成了两柄简易的长矛。这样的武器面对巨熊远远不够,即使它是瞎的。
    在巨兽开始咆哮的时候,熊爷就已经停止了颤抖。他的胸口随着巨熊的咆哮声剧烈的起伏,如同一只想要破茧而出的蝴蝶。熊爷从卧到跪,从跪到站,缓缓的直起了腰。速度很慢,好像身上压着千斤重担。他的嘴里发出刺耳的怒吼,从低沉到高亢,最后变成嘶声力竭的喊叫。他在回应巨兽的挑战!
    在三人惊异的眼神中,熊爷站了起来。他不在乎仍在流血的身体,不在乎深可见骨的伤口。满面通红的老者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巨熊。独臂持刀,披头散发。
    巨熊没有想到弱小的对手会率先对他发动攻击,当手持黑刀的老人杀到跟前,它才直起身子准备迎战。
    熊爷猛地双腿蹬地,高高跃起,一刀向熊头斩下。白熊看到晃动的黑影,伸掌就是一扫。熊掌带着风压后发先至,扫向老人的脑袋。熊爷见状,只得将身体放低,改斩为撩,一掌一刀交错而过。
    雪地上落下两根熊指,指甲上带着一块头皮。
    落地后的熊爷对自己受伤之事浑然不觉,他手脚并用,像猎豹一样朝着巨熊狂奔。临近,熊爷的双腿再次发力,平平的把自己弹射出去,左手持刀横扫,砍向白熊的后腿。
    巨熊还在吃痛,看到黑影又至脚下,惊怒之余速度也是上了一个档次。它熊掌一按,犹如泰山压顶,猛地拍了下去。
    咔嚓~熊腿被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熊爷也被一掌拍断了左腿。
    老人看了看自己被熊掌压在下面左腿,起手刀落直接砍断,连续翻滚闪了出去。好像这条腿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熊爷的出击太过突然,三人刚刚反应过来,战斗中的一人一熊就已经伤上加伤。阿吼急得不行,看到熊爷斩断了左腿,急忙将自制长矛投了过去,大喊:“熊爷,接着。”
    趴在地上的老人靠着扎入地面的长矛,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拿刀点指正在奔来的赵当归等人,吼道:“站着别动!”声音嘶哑,好似地狱恶鬼。
    说罢,熊爷将黑刀咬在口中,左手持矛,一瘸一拐的冲向巨熊。临近白熊六步,熊爷左手突然发力,将匕首做成的枪头狠狠的插进地面。手握枪尾的老人奋力一跃,借助矛的弹力腾空而起。他在空中取下口中黑刀,大喝一声:“死!”如流星天坠,直扑巨兽心脏。
    视力受损的白熊无法看清对手的动作,它只看到冲到面前的黑影突然消失。
    当黑影再次进入它的视线时,那人已经闯入了它的怀中。
    ...
    巨兽的脸上残留着狰狞而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它的胸口仍在冒血,庞大的身躯死而不倒。
    熊爷浑身的骨头都被双臂环抱的巨熊碾碎,像一滩烂泥一样挂在白熊身上,只有左手依旧紧握着断成两截的黑刀。
    以伤换伤,以死换死。不死不休!
    合而为一的二者,像一座矗立在雪原上的雕像,残酷而美丽。。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荒诞又充满巧合,如果当时追击张当归的战狼没有想要一击毙命,而是与他缠斗。如果银狼没有在少年一出现就要上前击杀,过早的遭遇巨熊。如果忠心的战狼没能恰巧撞到弩箭,让银狼有了反击的机会。如果巨熊的视力没有受损,如果它的的咆哮没能唤醒熊爷的一身血性。如果,如果。这么多的如果只要有一个不能达成,战斗的结果就会大有不同。
    太多的如果组成了必然的结果。强大的都然已死去,弱小的却得生存。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
    ..
    他叫熊,阿爸阿母希望他像熊一样强壮,伟力。今日以熊之名屠熊。此名,他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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