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今天破案了吗

第30章 入霜

    
    笑意一闪而过,白禛只以为自己眼花,定睛再看时,她面色已平静无澜。
    她刚一俯身,便被修长有力的大掌托住手臂。
    白禛柔声道:“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他解下鹤氅,亲自为她系上。
    有些冰凉的指尖时不时碰触到她颈间的肌肤,让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想要往后缩,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极其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大殿里带:“外边冷。”
    沈若皎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春光融融,暖阳和煦,有些呆滞。
    红药一直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悄悄屏退了宫人,自己则拉过树后偷看的敛月和入霜,往偏殿去了。
    沈若皎被拉着坐于榻上,偏头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撤回手,掩住唇鼻。
    手中纤柔的触感消失,白禛抿了抿嘴,也收回手:“红药已和我说了,我说过,放手去做便是。”
    沈若皎面带愧色:“这么大的动作,我应该事先告诉你,不让你为难。”
    “我为难什么,我要的就是一个敲打柳家,震慑柳党的机会,你做得很好。”
    白禛说话时,一直凝望着她,眼底深如瀚海,柔情荡漾,让沈若皎有些不敢直视。
    她垂下了头,又听得他说:“唯一麻烦的是,太后得知消息后,必定会横加阻拦。”
    太后每个月只有半数时间待在寿禧宫,其他时候,都在宝相堂诵经礼佛。
    二月十五,太后寿宴过后,便常在宝相堂,不问俗事。
    沈若皎只知太后铁血手腕,一手扶持白禛登基,却不知太后为何会性情大变。
    但她看得出来,太后并不希望白禛与朝中权臣为敌,有意和缓君臣关系。
    只是,柳党势力益盛,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说缓便能缓了,白禛若退让,柳坚只会得寸进尺。
    曾经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林太后,真的不明白这一点吗?
    沈若皎柳眉深锁,欲言又止。
    白禛轻笑看她:“有何疑虑,但问无妨。”
    “太后……”沈若皎见白禛神色变了变,及时住了口。
    他垂着眸,半晌才道:“此事说来话长,有机会我再同你细说,但你放心,太后虽有心结,但她心里也是以大统为重。”
    沈若皎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又忍不住揣测猜疑。
    太后的心结,会是什么呢?
    为何她从没听说过,太后与柳家有何渊源。
    不过想来也是,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当中,不知有多少秘密。
    她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
    心性高傲的太后都被磨了棱角,这个地方,太容易毁掉一个人。
    想着,她面上又带了几分疏离:“今日崇阳殿上,印离使者可有发难?”
    白禛敏锐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呼吸沉了沉,背过身去:“印离使者很是嚣张,不过被沈相化解了,沈相还当众让柳坚下不来台。”
    父女俩的性子,简直如出一辙。
    天不怕地不怕的。
    想来这也是先帝看重沈相的原因了。
    提起沈相,沈若皎面上才又有了些笑意:“父亲小事糊涂,大事却是拎得清的,绝不会偏私乱党。”
    白禛心里更是刺痛,她有意无意帮沈相说话,因为她还是不够信任他。
    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沈若皎恍若未知,提醒道:“咏絮宫暗卫,不是柳家的人。”
    今日柳贵妃多次想要暗卫出手,但暗卫始终没有出现,最后柳贵妃叫了他的名字,他仍然没有现身。
    这说明,他不是柳贵妃能命令得动的人。
    世家贵族豢养的暗卫,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主人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而咏絮宫的那人,绝对不是柳家的暗卫。
    表面上柳坚是岐国最大的权臣,但他背后,竟然还有其它势力。
    “猜到了,这老匹夫还不至于那么大胆,连司刑局的人都敢动。”白禛平复了心绪,复又转过身来,看着她。
    沈若皎明白过来,难怪杜蘅如此忌惮柳贵妃,并且知道咏絮宫暗卫一事。
    看来,司刑局在咏絮宫栽过跟头。
    沈若皎蹙眉:“那他背后会是什么人?敬阳王?端王?”
    提起白祝,白禛眼神黯了黯,沉默片刻才道:“你可太小看柳坚的野心了。”
    沈若皎一怔,心底涌起寒意:“难道是印离?”
    白禛弯唇,不置可否。
    “印离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一国将军甘愿叛国。”沈若皎眉头紧锁。
    她早有准备,柳坚总有一日,会帮助敬阳王或者端王夺位。
    届时天下易主,可这江山到底还是姓白。
    若是叛国,可就不一样了。
    白禛勾唇讥笑:“位极人臣,也终究是臣,柳将军目光可长远着呢。”
    “那我今日之举,岂不是会让柳坚加快动作?”沈若皎有些后怕。
    “让他加快动作才好呢,越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白禛安抚地看她,“印离使者如今就在岐京,他若沉不住气,最好不过。若是沉得住气,我就再加把火,添把柴,让他火烧眉毛。”
    他说起政事来,眼中光芒万丈,如谪仙神祗,令人不敢直视。
    沈若皎定定地看着他,心神颤动。
    这就是白禛,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丰神俊逸,世之无双。
    这样的男子,同他朝夕相处,说不动心,那都是假托之辞。
    可他是帝王,他身边注定要有许多女人。
    就算他有意专宠一人,太后也不会同意,满朝文武亦会指责她以色媚主。
    帝王之爱,太过沉重。
    将军府坐落在重荣坊。
    这里是达官贵人聚居之所,然而放眼望去,没有哪座府邸能比将军府更加富丽堂皇。
    红墙青瓦,檐角高耸,斜飞入云,檐上四方雕刻着瑞兽麒麟,门前两尊石狮口衔宝珠,怒目圆瞪,威风凛凛。
    府中有曲水长廊,湖心亭榭,假山流水。
    连来往的婢女仆人,都身着绫罗绸缎,摆设用具皆是上乘佳品。
    正房大堂,柳坚让仆从都退了出去。
    房中除了他,还有一人,身穿黑袍,头戴帷帽,身形壮硕。
    此人正是之前与陆黛眉私会之人。
    他嗓音一如既往低沉沙哑:“柳将军,白禛都把刀架到你脖子上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柳坚面对他,竟有几分畏惧:“可是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
    黑衣人讥笑:“西北已被我们把握,你还要等什么时机,等白禛把西北夺回来吗?”
    柳坚哑口无言,怔怔道:“朝中被他清算几次,如今我的人,在朝堂上几乎失去声音。”
    “愚蠢至极。”黑衣人冷冷嘲讽,“举兵攻下西北,十三州便失了四州,疆土失去三分之一,谁还顾得上朝堂之事?”
    柳坚面色沉了沉,被如此唾骂,却不敢反驳,仍然小心翼翼道:“可是西北还有端王镇守,其余三州或许可以轻易拿下,但端州,只怕难以攻下。”
    黑衣人冷哼一声,语气难掩轻蔑:“一个端王就把你吓破了胆,柳将军,你可真是老了。”
    柳坚面色更加难看。
    黑衣人嗤笑,语调悠长:“倘若我说,端王亦可为我们所用呢?”
    柳坚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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