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路

    
    言毅刚刚愣了好几次，这次终于轮到霓裳了。
    她愣住了。
    愣了一会后，她将这番话在脑海里疯狂剖析理解然后融会贯通。
    “听懂了吗？”
    “师兄…要打我屁股？”
    “……”
    你…你就记住这句话了？！
    言毅瞬间破功，严肃脸消失不见，没好气的道：“你是痴女啊你？！怎么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这些低级趣味？就不能想点人事？！”
    霓裳吐吐舌头，笑着柔声道：“我全都记住啦。”
    “……”
    记住了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脸红啊，你又在想什么……
    唉……
    言毅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回你房间去吧，我累了，想睡觉。”
    “现在是大白天啊师兄，你要睡觉吗？”
    “大白天怎么不能……”
    声音戛然而止，言毅看着她那期冀的眼神，再度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无奈道：“罢了，直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逛街。”
    “……要我去？”言毅一想到那天晚上绕了大半个都有城，整个人都不好了，嘴角立马就抽搐起来，有些后怕的退了两步。
    虽然他已经不会累了，但是那种心理上的压力，完全没有削减半分！
    霓裳走上前，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娇声道：“我想让师兄陪我去～”
    “……”
    言毅眼睛直了起来，只觉得这软绵绵的尾音，无形无色，却又仿若透入了骨髓一般，化作丝丝春雨融在身体最深处的灵魂之上，让自己无法产生拒绝的念头……简而言之：摄魂。
    以前没有那么严重的情况发生，然而偏偏刚刚才经历一番狂风暴雨，现在的抵抗力真的很低很低......
    “去嘛去嘛……”
    “打住！”言毅骨头又轻了几两，无奈道：“去，行了吧？”
    “嘻嘻。”
    “……”
    看着她的笑颜，言毅有些迷茫。
    言毅，你真的败退了吗？就因为觉得这丫头太傻，所以就心软了吗？你知不知道一旦放弃了，你的黄金单身期就永远终结了？
    这真的是他心中最后的一次坚持了…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在此刻，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起联盟，也没有想起什么因果，而是找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黄金单身”的蹩脚理由……
    “要去哪里？”
    “师兄想吃东西吗？”
    “刚吃完早饭。”
    “师兄想去哪？”
    言毅心思凌乱，随口道：“我都没来过芳华城。”
    “那我带师兄去看风景吧。”
    “风景有什么好看的……那就去吧。”
    言毅说了一半，却不自觉的改口。所谓风景，无非就是湖边杨柳，茵茵绿草，或是小桥流水，怡人园林，然而他这一次居然觉得自己没有生出什么烦躁的念头。
    二人穿过几条十字路口，走上昨日进府的石板路。
    不过是一天时间，来去的路没有变化，走的人也没有变化，走的人的心，却变了。虽然某人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心理有些变化，但是他的脚既然塔上了石板，那就不需要辩证了。
    来到宅院门口，霓裳突然停住脚步，看向言毅。
    言毅清晰的感受到了某人的窥视，终于从自问不敢自答的迷茫中醒过神来，对着她微微一笑，示意不用管那人。
    霓裳点点头，然后好奇传音道：“师兄你是怎么知道他在那里的？是神识得到加强了？”
    言毅看着前方空旷的街道，淡淡道：“一只阴影里的虫子罢了。”
    听得“阴影”二字，霓裳明悟，不过听着这种形容，她又蹙眉道：“师兄，你刚刚为何要去找表哥？你们说了什么？”
    “他找我治病。”
    “治病？”
    “我一过去，他苍白的脸瞬间就恢复正常了。多亏了他才让我发现，原来我是一个隐藏于人世间的医道圣手，特别是病情与你这丫头有关的时候，我更能对症下药。于是，作为对我的答谢，他还很善解人意的跟我说了些很中听的话语，让我非常开心。”
    “额……”
    霓裳早已习惯了言毅的说话方式，联系了一下上下文之后，她几乎没怎么想就大致猜到了当时的场面，眉头舒展开来，好笑的道：“他威胁师兄？”
    不知怎的，这人一来，言毅心中那蹩脚的理由瞬间灰飞烟灭，很是自然的牵着已经牵过不知多少次的小手，慢步前行，笑道：“是啊，他威胁我，我好怕的，怎么办啊丫头。”
    霓裳握紧他的手道：“师兄不怕，丫头在这呢，谁都欺负不了你！”
    “可是他说你是天上的明月，会回到天上去的。”
    “所以呢？”
    “所以我就留在地上了，孤立无援。”
    “师兄怎么会留在地上呢？”
    “我又不是星星。”
    “师兄不是星星，师兄是太阳。”
    “……”
    言毅失笑，星星和太阳有区别吗？都是日啊。
    “走啦。”
    二人传音说笑着，完全将某个真正的孤儿抛到了脑后。
    ……
    人在地上走，日在天上滑。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言毅与霓裳也回到了城主府。一路上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装到了言毅的黑暗里，于是走时两手空空，归时亦是两手空空。
    霓裳经过这一趟出行，总结出了一个结论：师兄已经快要熟了，除了些许太敏感的话题还谈不了之外，偷偷亲亲和偷偷抱抱，他都没那么大反应了。
    当然，她也得出了另一个结论：自己自五岁后就入了仙宗修行，至今已经十六年了，早就习惯了用修仙者的思维看问题，别说在脸上划一刀，划十刀都没什么，只是会变得不好看了而已，之后再随随便便复原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师兄的反应如此剧烈，看来师兄的思维方式还是和凡人相差无几，以后要注意多说…额不是，要少说这方面的事，否则就要被打屁股了……
    言毅不知道身旁的丫头在那想着什么羞羞的事情，只是走了一半的石板路后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的传音道：“这臭狗还跟着呢，从头跟到尾不说，进了门还跟。”
    霓裳嘴角的笑意骤敛，就准备闪身去把那位表哥揪出来。
    言毅拉住她，淡淡道：“不用你动手，先躲一边去，他讨钭就让他出来。”
    霓裳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师兄你下手别太重了，起码别打死，不然不好跟爹娘他们说。”
    “……”
    果真是至善的丫头啊，先想到的是打死吗……言毅打人的心思差点笑没了，道：“知道了。”
    说完，霓裳便闪身消失。
    言毅也没站在原地，继续往前走。
    几步之后，前方就跳出一个人，面色阴沉的看着他，眼神之凶狠，似要吃人。
    “你把我的话全部当成耳旁风？！”
    秦烨真的出离了愤怒，这个凡人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在那湖水旁边与霓裳表妹卿卿我我！看来他真的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言毅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几息之后，与前一句暴怒的语调完全不同的声音响起……
    “你很幸运，我不知道霓裳表妹走了多远，不好在这里杀人，那就先断你一条腿好了。”
    秦烨面色很难看，但是初始的愤怒之后，为了保持仙人的高高在上的形象和气度，他的语气恢复了淡然，仿佛要表明这在他看来其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是言毅惹怒了上仙理所应当受到的，死之前的折磨与羞辱。而后，他抬起右手，射出一道灵力。
    人前君子，人后野狗，自我优越，佯装城府。
    这就是言公子心心念念的极品，当这种极品的所作所为对付的是一个它才见过两面的毫不清楚底细的陌生人，且这个陌生人是整本书中戏份最多的人时，它往往就会有一个新的名字。
    小丑。
    言毅盯着他看了两秒，笑了。
    他知道秦烨肯定在宁姨他们那里听过自己的名字，虽然好奇他的无知，但并没有开口问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的憨比问题。刚刚去找他的时候不问，现在也不用问，因为他不想也变成极品，他试过了，真的配合不来。
    他只是右拳凝聚黑暗，双腿轻轻发力。
    呼！
    破风声响起，秦烨的灵力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紧接着便觉得眼前一花，左脸一阵剧痛，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
    嘭！
    一声巨响，秦烨狠狠的撞到了一堵被某个丫头施加了灵力的墙上，然后直接反弹而回，以相同的速度和力量飞回言毅跟前。
    言毅高抬腿，落下。
    嘭！
    脚下的地面炸开一个大坑。
    战斗开始，战斗结束。
    言毅下到坑里，背着手，微弯着腰杆，看着几乎烂掉的秦烨，耳朵凑了过去，淡淡道：“来，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秦烨艰难的抬起头，吐出一口带血的碎牙，惊恐的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是这极短暂的时间里，他整个人从暴怒变得完全懵掉然后出离了恐惧……
    这…这是什么力量？！他明明没有丝毫修为，我在做梦？！
    言毅见他不说话，便蹲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拍着他肿起来的左脸，道：“先前，我愿意屈尊跟你说话，是我觉得有趣，能明白吗？”
    “……”
    “现在，我觉得很烦，所以，你就要从这个院子里滚出去了。以后，来一次，就是一个拳头欢迎你，明白吗？”
    “……”
    秦烨面若死灰，左眼被拍出来大堆大堆的眼泪，像是吓傻了一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来一次一个拳头，你猜多少个下去你会暴毙？”
    “……”
    脸很疼，疼得秦烨不停抽着冷气，抽了冷气，嘴里的伤也会很疼，于是他知道，这不是梦。
    他低下头去，额头抵在土里，拳头死死捏紧。
    言毅将拍他脸的右手放在他衣服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然后站起身来，从他身旁走过。
    “记住，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