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心入炬

点燃星火

    
    高佰川明白兵不可一日无将,临出关前,他停住脚步,背对着青钥关的将士,没有回头:“如果我回不来,千夫长墨寒暂替总兵之职,继续坚守青钥关。”
    “墨寒,领命。”此刻,接受他的决定才是对他的尊重,至少他在拼命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高佰川像一点星火,投入到了荒原,风起,草动,一下蔓延了整个草场。
    血液的温度迅速上升,它们翻滚,它们澎湃,士气瞬间高涨,甩掉了颓唐和萎靡。
    高佰川挥着铜戟,对着遥远的沐丰城喊了一句:“西界万岁。”
    “西界万岁。”青钥关的将士跟着怒吼,挥动长矛,击撞盾牌。每一位士兵眼中都迸发出光芒,战的激昂,赴死的慷慨。
    他拖着沉重的盔甲,无比坚信地走过,铜戟在地上划出一道,弯曲的痕迹,随着将士的注目,他站定在了人墙之前。
    他望着冲破飞云宴月针的荒狼,一瞬到达青钥关前,说不害怕是假,可是家国之下哪有懦夫。
    黑压压的一片,仿佛顷刻将他吞没,高佰川挥动铜戟,将胸中恐惧释放成无畏。
    第一只荒狼,前脚落地,奋力一蹬,跃至高佰川身前,他一戟刺出,洞穿了它的喉咙,利索地抽回。
    铜戟上沾染了鲜血,一滴落下,尘沙上只留湿痕。
    血腥味扑鼻,是记忆深处的杀伐,他迎着数万荒狼而去,又是一戟,砍落侧身袭来的荒狼脑袋,落地的刹那,眼睛还在不甘地转动。
    迎面跃来的荒狼,直接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流了一地。
    他脚踏荒狼尸身,心如铜戟,冰冷而锋利,没有犹豫,也没有慈悲,只想杀出一条血路。
    饿狼前赴后继,他毫不手软,很快身旁一队狼尸,杀退一波攻击后,他重重地跺下铜戟,荡开一圈炼力波,他怒吼道:“来啊,畜牲,让我们战个痛快。”
    第一波厮杀,对高佰川来说相当于战前热身,群狼稍一迟缓,又猛扑起来,他旋身而上,带起一圈飞扬的尘沙,一戟扫出,炼力波直冲狼群,数十只天荒幽狼五仰八翻。
    他双腿抬高,一戟劈下,尘烟飞腾,周遭荒狼纷纷炸起,扑腾着,挣扎着,落地时奄奄一息。
    他以一夫当关之勇,狙断万狼入关,直至半刻过去,还没有一只荒狼靠近人墙。
    漠上起风了,风沙扑着眼睛,高佰川不敢闭眼,哪怕沙子钻进眼睛,磨蹭得难受,他依然警戒着虎视眈眈的眼睛。
    荒狼从四面八方猛扑,他手中的铜戟转得飞快,虎虎生风,无数道虚影将荒狼打得落花流水。
    很快,他掉进了包围,像一只羔羊误入猛兽群,绝望的等着死神的召唤。
    他已是化炼巅峰,但在群狼的轮番攻击下,也会殚精力竭,也会难以招架,被它们撕咬,最后连骨渣都不剩。
    这注定是飞蛾扑火的壮举。
    青钥关的将士,默默注视着他在狼群里厮杀,红了眼眶,这一刻,不在乎谁是谁的兵,谁是谁的将,只有危难当头,命运与共的愤慨。
    利爪在他的盔甲上划出火花,锐齿将他的铜戟撕扯,他依然保持冷静,不畏也不退。
    随着愈杀愈烈,驰骋疆场的记忆逐渐清晰,铜戟仿佛有了灵魂,在他的手中灵活自如,人戟合一。
    群狼几次抓住机会,将他扑倒在地,狠狠地撕咬,他都顽强地站了起来,继续反击。
    每一次倒地,沉重的盔甲都撞击得他五脏六腑快要碎裂,嘴角渗出血渍。
    手中的铜戟从未脱落,他死死守护着兵器,就像守卫着青钥关一样。
    地上横呈了近百只荒狼,有的尸体还残留着余温,他一脚踢开挡在前方的狼尸,恶狠狠道:“痛快,痛快。”
    他深感无力,可后方的将士可都看着呢,他不能就此倒下。
    狼群中,是他一个人的刀光剑影,狼血溅在他的脸上,也洒在他的盔甲,铜戟上,血液流成小河。
    手中的屠刀毫不留情地挥向荒狼,一刀,两刀……数不清挥动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荒狼魂断刀下。
    天荒幽狼流淌着深仇血恨,屠刀再锋利,也挡不住它们前进的脚步。
    渐渐的,高佰川体力不支,又一次被荒狼撞得摔出地面,他半跪着站起,双手握着铜戟,粘稠的鲜血从盔甲的缝隙浸出,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喉咙干渴,冒烟一般,他艰难的咽了口水,急重地喘息。
    头盔太重,他缓缓摘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风吹着他几捋油腻的长发,他满是污渍的脸上,眼睛里的光一闪而过。
    他费劲地站起,从荒狼的胸膛拔出铜戟,尽量表现得轻松。
    这时候,青钥关的将士跺着长矛,响起撼天地呐喊:“战,战,战……”
    高佰川知道,他已经赢了,无关结局,无关生死。
    “好,战。”他狂傲地笑着。
    他强忍着浑身伤痛,一戟刺出,铜戟连续穿杀了四五头荒狼,他在后面飞跑,他听见了心跳,在剧烈地跳动,顺手拔出了铜戟,挥开扑来的饿狼。
    他的身影,渺小得像一粒微尘,他的体能几乎消耗殆尽,楚越尘知道,再拼上一两个回合,几乎难脱险口。
    这次,面对同时扑来的十几只荒狼,他难以招架,脸上赫然抓出两道血红,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在风中乱舞。
    他左肩几近脱臼,一咬牙,撕咬他的荒狼,脑袋被右拳击中,只听头骨碎裂的声音,荒狼闷哼一声,无力得瘫倒。
    铜戟脱落在十多米外的地方,几乎够不到,他放弃了。赤手空拳,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他很快败下阵来。
    荒狼蜂拥而上,疯狂地撕咬,他眼中的视野混乱的摇晃着,他挣扎显得狼狈,披头散发,满身血污。
    剧烈的疼痛,几乎凿穿他的心神,一条胳膊被硬生生扯断,连着护腕一起,抛向半空,顿时,断臂处血流如注。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痛不欲生,这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一些将士涌出泪来,他光荣地倒下,他们终将沿着他的步履,继续前进。
    楚越尘拨开第一道人墙,朝着高佰川奔去,海盛没能拦住,眼睁睁看着他冲向狼群,身后传来咒骂声:“蠢货,你不要命了。”
    手中杀器尽数抛出,几百支寸长的银针,如漫天雨下,纷纷射射向狼群,盲中了几只荒狼,有的封喉,有的戳眼,群狼乱作一团。
    楚越尘趁机翻滚,东绕西跳,连续躲过七八只天荒幽狼,吃力的来到高佰川身边,抱起奄奄一息的他,安慰道:“高密使,你挺住,我这就带你回家。”
    高佰川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他虚弱地说:“何苦来白白送死?”
    “一个心中有家国,胸怀苍生的人不该倒在这里。”楚越尘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他被荒狼撕碎。
    高佰川苦笑,他从未想过全身而退,这重重叠叠的荒狼,要想突围谈何容易?
    “走,我们回家。”楚越尘扶起高佰川,几只荒狼拦住去路,眼露凶光,一股腾腾杀气。
    左右两只荒狼,龇牙咧嘴,仿佛在说,想走没那么容易?
    楚越尘一手一针,在它们扑来时,精准的扎进死穴,荒狼应声倒地。
    高佰川很重,楚越尘拖着他艰难的向前,他一边对付荒狼不时的偷袭,一边踽踽前进。
    很快,楚越尘用光了所有银针,面对饿狼,再无计可施,他的拳头注定不能杀出血路。
    他的衣衫被荒狼撕裂,露出干瘦的身材,满身血爪印,殷红刺眼,触目惊心。
    楚越尘依然保护着高佰川,直到一只荒狼撕掉他胸前一块肉,他仰天怒吼。
    声波回荡,莫名其妙的激醒了炼魂术,那些荒狼的血液悄然凝聚成珠,纷纷扬起,小血珠融合成大血珠,大血珠汇成一条血带。
    无数的血液从天荒幽狼的尸体中吸取出来,荒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具具干瘪的尸体。
    楚越尘明白,机不可失,瞬时施展炼魂术。
    他是问路境,他尝试着喊道:“炼魂术,问路。”
    无数的血带继续融合,直至幻化成藤蔓,几十条红色的血藤,迅速凝成冰体。
    红色的血色冰体蜿蜒生长,冲入狼群之中,冰尖刺穿了荒狼的身体,吸收了血液,继续生长。
    十几条血藤,穿梭在狼群之中,疯狂的攻击,荒狼节节溃败,无数的狼尸变成干尸。
    机会千载难逢,楚越尘扶起高佰川,一瘸一拐的朝青钥关逃去。
    青钥关的将士见状,缓舒了一口气,以为就此躲过劫难。
    这时候,狼王按耐不住,冲了出来,一脚踩碎,一口撕断,很快狼群稳住了攻势。
    它一跃,落至楚越尘身前,发出厌恶地低吼,然后,重重一掌,楚越尘拖着高佰川纵身躲开,还是被冲击力连人带物,撞向百米外的盾墙。
    楚越尘喷了一口热血,抬起眼,那边狼王又向高佰川踩去,它一掌下去,几乎会被碾成肉饼。
    来不及调息,再次施展炼魂术,伸展的血藤忽的缠绕过去,将高佰川从狼王脚下拉回。
    有惊无险,施完炼魂术,楚越尘精疲力竭得倒在了盾墙前,青钥关的将士忙将他们拖到后方。。
    那边,天荒幽狼又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朝盾墙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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