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钟言脸上留着黑黑的短髭稀须,面相周正,身穿朱红色官服,浑身散发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气质。而他边上的二公主刘蕴身姿稍丰腴,面貌则端庄而不失明艳,面若银盆圆润美丽而又透着些成熟妩媚,一身明黄色素纹长裙,站在那里便成一副优雅的仕女图。
直到看清楚了领头骑马的朴逸云,况钟言才肯定这是皇帝刘煜所坐的马车。
一日前,他收到皇帝亲自写的信,信中言明他不日将驾临安定城。没想到他们竟来的这么快。
况钟言原本乃是先帝钦定的状元,更是二公主刘蕴指定的驸马。高中状元,又迎娶公主,原本是人生得意莫如此的况钟言,后来却被在京城赋了个位高却清闲无实权的官职,一身抱负无法施展。
原来,先帝多疑,害怕外戚专权。那些皇族亲戚借着血缘优势,占据了不少的重要职位。不但如此他们还培养党羽,最后就会成为朝廷中一股强大的势力。当皇权再也控制不住时,他们甚至会意图谋反。
因此,才华横溢而且生性秉直的况钟言未被重用。郁郁寡欢的他终于在皇帝刘煜扳倒赵普渊之后,看到了曙光。
他在二公主的支持下去求见了皇帝刘煜,并请求刘煜能给他调整官职,给他一个能干点实事的位子。若是怕外戚专权,哪怕是让他任职地方,常年离京,亦是心甘情愿。
刘煜被他的一番诚心打动,更生了爱才之心,便将全国的交通要塞安定城交予他的手下治理。
而况钟言果然也是不负所望,这几年将安定城管治的愈发繁华安稳。皇帝刘煜对他的政绩颇是满意。若非此次丟粮事件蹊跷,刘煜本也是安心他继续管辖安定城,倒不会这么快见到他和皇姐。
“臣安定太守况钟言携内眷恭迎圣驾!”待着便装的刘煜下了马车,跪在地上的况钟言和二公主刘蕴及身后的贴心的家奴几人依然匍匐在地。
刘煜赶忙上前扶起况钟言和刘蕴,口中道:“姐夫,皇姐不必多礼,快起来。”又和气道:“我此次乃是微服出巡,一切从简,你们如此一跪,这城中人便都要知道朕来了。”
“是,是,已经从简了。”况钟言一边起身一边念道。若是依照皇家礼节,现在跪拜在这里的就不单是他们几个人了,恐怕要将这安定的大小官员都召来迎接不可。
“皇姐,姐夫,三年了,你们在此,可还安好?”刘煜看向他的姐姐刘蕴,温和问道。
“我很好,你姐夫他也好。难得他志愿得抒,可以真正的做些事,能为国效力。这还要多感谢皇上的恩施。”刘蕴颇有些激动道。
“姐夫鸿鹄之志,意在效国,这三年,姐夫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朕甚感欣慰。”刘煜语气平和的夸赞道。
况钟言听到夸赞,有些木讷的笑着提醒道:“皇上一路舟车劳顿,快随臣入府歇息一下吧。”。
“对对,看我尽顾着说话了,我从一大早亲自下厨备了一桌菜肴,就等你来为你接风洗尘。”刘蕴热切的引刘煜进了衙府。
边走着,刘煜一边说道:“接风洗尘倒是其次,朕想尽快了解安定城的受灾情况,以及粮食丢失的细节。”
“皇上,您远道而来,一定饿了,先用膳。若是着急,您边吃,臣边汇报,皇上看可否?”况钟言建议道。
“好。”刘煜应声肯定道。
来到桌席上,刘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不禁眉头微皱。叫它一桌子菜,其实并不十分合宜,因为拢共只有五六盘菜,其中有两盘是荤菜,分别是猪肉和家禽,其余都是素菜。与皇宫里面的珍馐美馔比起来,这简直就是粗茶淡饭。
察觉到刘煜的脸色,刘蕴赶忙解释道:“皇上莫要嫌弃,皇姐并不是不善烹饪,只是,灾年困难,流民甚多。府中吃食也都捐了出去,这桌菜肴,已是我能拿得出的最好的食材了……”说完,她微微叹了口气。
“皇姐、姐夫舍己为人,以身作则,朕怎么会嫌弃。”说着他便率先坐下来,执竹箸用膳。接着,他又吩咐宰相兰夏礼和刑部尚书朴逸云,还有沐风一道用餐。
一边吃着,况钟言一边向皇帝汇报了安定城的受灾情况。
此次安定灾情严重,受灾的流民已达数十万之巨,更莫论死亡失踪人数。原本设在此处的粮仓里面的粮食已经不够供给,因此才会想到从本地的贩粮商户那里购买粮食,这才有了商户押运粮食时丢粮事件的发生。
缺粮的那几日,伤病者大量死亡,生还流民饥肠辘辘,身为太守的况钟言只好发动乡绅民众,为流民捐食捐物,即便如此,流民的冤屈怨愤之情已是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因皇帝出发之前已下令从附近郡县的官府粮仓调拨粮食,又着了重兵看守押运,因此顺利到了一批粮食,解了燃眉之急,危情才得已缓和。
同时,况钟言还加大了城中守卫和巡防的力量,派兵看守城门,衙门捕头彻夜巡逻,确保各灾民安置点的安全和有序。
“现在又快到了施粥放粮的时辰,臣要去各安置处所监督查看,恕臣不能再陪同皇上,就让臣的妻子陪皇上,请皇上在府衙歇息。”况钟言躬身含着歉意道。
皇帝刘煜略思索了一下,便立即放下碗筷,“朕同你一道去。”遂站起身,站到况钟言身旁,表情坚定。
“皇上,您才刚到,不歇息一下再去吗?”二公主刘蕴颇有些心疼的看着皇帝,她的弟弟。
“不用。”皇帝语气坚决,又看了看已用罢饭的宰相兰夏礼和朴逸云,又道:“兰大人和朴大人陪朕一道前去。沐风你先在府衙休息。”接着便率先朝门外走去,“姐夫,我们走。”
“遵旨!”兰夏礼和朴逸云,还有况钟言和沐风同时答道。
刘蕴看着几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感叹她的这个当上皇帝的弟弟和她的丈夫一样,都是为了政事不顾惜自己身体的人哪!
……
来到城隍庙,庙内安置了大量灾民。皇帝刘煜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施粥放粮正在进行,一支排队的人在一个一个放粮,另一支队伍在挨个施粥。等待的人们大多数衣衫破旧,甚至褴褛不堪,面有菜色。旁边还有官兵和府衙的人在维护秩序。
认得况钟言的百姓均向况钟言行跪拜礼,衙门的差役也躬身向况钟言一行人行礼。
这时,身后跟着兰夏礼和朴逸云的皇帝刘煜来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面前,老人家捧着碗,碗里是刚打来的热粥,正坐在一棵大槐树下喝粥。刘煜蹲下身,看着老人家一边吹去碗里的热气,一边喝粥,亲切问道:“老人家,来这里几天啦?”
“多少天,老朽可记不住啦,约莫……也有半月有余了吧……”老人家看到面前的男子气度不凡,满脸关切之情,停下了吃饭,回道。
看到老者碗里稀亮亮的白粥,刘煜的眉头微皱,他又轻声问道:“在这里,吃住都还习惯吗?”
老人家深深的叹了口气,回答道:“唉……家都毁啦,拖家带口来到这里,能有一口吃的,再有个地方窝上一宿,就满足啦!哪有什么习不习惯的……”
此时,况钟言也来到他们身边,老人家是认得他的,便趴下要给他行跪拜礼。
况钟言立即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他跪下,一边道:“老人家莫要多礼。”
“况大人,若不是您收留我们在此,怕老朽和乡亲们早就露宿街头,死于非命啦!”老人家涕泪交加,泪流满面,颇激动道。
“这些都是我身为太守该做的……”况钟言丝毫不居功,亲和道。
“你过来。”刘煜轻声对况钟言道,拉了拉他的衣袖。
随着刘煜的步伐,况钟言跟随他来到了一边。
“灾民们每天都喝这些粥吗?”刘煜轻声却严肃问。
“是,一天三餐都是这些粥。前几日连粥都供给不上……”况钟言据实回答。
“如此下去,不妥。”刘煜眉心微拧,紧接着,他又道:“从今天起,白粥都改成菜粥,粥里加入蔬菜,每人每餐再配上一个白面馒头。每五天给灾民们开一次荤。务必保证灾民们的食物全面,吃得饱。散粮的那边也同样需要加上蔬菜和肉食。”
“臣遵旨!”况钟言小声的立即应答。
“另外,除了食物,我看,衣物、棉被、药材亦是紧缺。回去后,马上动员城中商户,从他们手中购置这些紧缺物资,配备给灾民们。”刘煜又吩咐。
“是!”况钟言领旨道。
接着,刘煜又来到老人家面前,老人家隐隐听见他们说的话,料想这年轻男子绝非普通人,便拿目光打量起他来,越看心中越惊讶,有些战战兢兢的吞吐道:“你……你到底是谁?”
况钟言随后赶到,他安抚了老人家,“老人家莫怕。”又对渐渐围过来的灾民们大声道:“乡亲们,从明日起,各处灾民安置点的白粥都改为菜粥,每人每餐再配一个馒头,每五天开一次荤,另外,衣服、棉被和药材等物资会加紧送到各位手中。散粮的同时也会增加蔬菜和肉食,时请大家再坚持坚持,洪灾一定是可以战胜的……”
他的话一出,灾民们全都面露喜色,齐刷刷跪下,口中高呼:“谢谢况大人,谢谢况大人!”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