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叩…叩…叩…
    高跟鞋踏过石板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中，一双纤细的长腿缓缓走出阴影。
    在月光的照映下，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微卷的金色刘海盖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碧蓝色的冷眸深邃得令人发寒。
    “去哪了？”她问，那口气几乎是在审讯。
    “跟…跟朋友去买点考核装备…”莉娅的语气中难掩畏惧，像是老鼠见了猫。
    “嗯？”她轻嗯一声，口气依旧冷淡，“原来你还记得考核，我以为你已经打算好如何给我丢人……”她冷眼扫过亚修。
    没有符文圣袍也没有猎魔勋章，不禁眉头一皱，冲着莉娅不悦道：“你应该清楚，你该跟怎么样的人在一起…”
    “不是！他…”
    莉娅冲口而出，但玛莎却只用了一个眼神就让她哑口。
    “你是学徒或者猎魔人？”玛莎想亲自确认一遍。
    “都不是。”亚修摇头答到。
    显然，他的答复，引起了玛莎的不满，她瞪了莉娅一眼，厉声道：“别忘了你肩上背负着什么责任！”
    后者不敢回嘴，只是傻傻的点头。
    脚步声重新响起，玛莎又踏着她那双高跟鞋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是谁？”亚修一头雾水。
    “我姐姐玛莎…”莉娅道。
    “你似乎很害怕她。”亚修感到好奇。
    “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愧疚吧……”莉娅低下了脑袋，月光没能照射到她那神情黯然的脸庞。
    玛莎是个天赋异禀的猎魔人，十二岁当上猎魔人，十六岁荣升二星，她能够熟练掌控所有冰系圣术，是猎魔人口中的——寒冰女王。
    但在三年前，一场不知名的任务后，她再也无法使用圣术。至此，家族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莉娅身上…
    但是莉娅心里清楚，自己成为不了第二个寒冰女王。
    “莉娅…”
    走廊深处，玛莎冷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想看见蓬头乱垢的家伙出现在晚宴上，我想…父亲也是。”
    莉娅这才注意到亚修那乱如鸡窝的长发，如果有一只苍蝇不小心飞进去的话，也许就再也出不来了。
    “走！趁现在还有时间！”
    慌忙拉上亚修，一路朝着客房奔去，那里早有为亚修准备好的房间。
    ……
    片刻。
    当亚修打开房门重新出现在莉娅面前时，简直就像变了个人，莉娅差点就没认出他来。
    此时的他扎着高高的马尾，显得十分干净、精神、甚至有些俊朗。
    柔和的月光掩映在他稚嫩的脸蛋上，深邃而又灵动的眼眸仿佛能够窥视人的心灵，莉娅的心怦怦直跳。
    时间已经不多，莉娅十分不舍的回过神来，再次拉上亚修狂奔起来。
    “干嘛去？”亚修问。
    “吃饭呀，你难道不用吃晚餐的吗？”莉娅回过头来说到。
    “跟谁一起？”
    “父亲，当然……还有玛莎。”
    “算了吧，给我两块面包就行。”
    亚修可不认为突然加入别人家的晚餐是件合理的事，甚至有些不礼貌。
    而且，与尊贵的国王同时用餐，简直难以想象！
    “不行，必须去！”莉娅的语气不容反驳。
    亚修无奈，虽然紧张甚至有点畏惧，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同意了莉娅的要求。
    皇室的晚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亚修一边奔跑一边想象着。
    他们穿过不知道多少条宽敞的走廊，爬了不知道多少的台阶，最后经过一个满是樱花树的庭院……终于，来到了宴厅前。
    “你们……”亚修喘着粗气，“你们家……吃顿饭都要这么累的吗？”
    “这还不算什么，更累的还在后头呢。”
    莉娅只做了几个深呼吸就缓过劲来，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奔波。
    整理好衣服，莉娅不失优雅的挺了挺胸膛，推开大门。
    咚、咚、咚——
    鼓声、笛声、风琴声交杂着，这也许是亚修这辈子听过最糟糕的曲调。
    杂乱不堪的音乐伴随着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大厅的壁炉里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挂在墙上的火炬也烧出了絮絮黑烟。
    但亚修知道，更多的热量来自于在场的宾客。
    宴厅内早已坐满了人，他们正端坐在偌长的餐桌两侧，欣赏着这“可怕”的乐曲。
    莉娅的入场只让音乐停顿了一秒，这一秒对于亚修来说，可真是太美妙了。
    “哦，我可爱的莉娅公主来了。”
    主位上，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开口道，他头发黄白相间，下颚的胡渣剃得极短，但也还是露出一丝丝白头。
    亚修虽然不认识他，但从他头上那闪烁着光芒的王冠可以看出，他就是洛林的国王——埃里克。
    他冲着莉娅招了招手，示意其在自己身旁就坐，莉娅也示意亚修坐在自己边上。
    亚修战战兢兢的放下屁股，那动作极轻，轻到像是害怕会将椅子坐坏。
    埃里克十指交扣抵住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孩子，怎么称呼呢？”埃里克语气十分温柔。
    “尊敬的埃里克国王，我叫亚修…”
    亚修难以掩盖自己紧张的情绪，即使大腿已经被自己给捏疼了。
    “亚修，是个不错的名字，你懂精灵语吗？”埃里克的问题有些奇怪。
    亚修摇了摇头，他听说过精灵，但却从未接触过。
    “在精灵语中，‘亚修’意味着‘改变’，嗯…世界无时无刻都需要‘亚修’，需要改变。”
    埃里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一旁的玛莎却显得十分不悦。
    “你既不是学徒，也不是猎魔人，能改变什么？”在这暖烘烘的房间内，玛莎那冷淡的语调，依旧让人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哦？”埃里克露出一脸惊奇，眉头一皱，“那你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吧，毕竟你可是莉娅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对吗？”
    埃里克向莉娅投去一个眼神，一个包含质疑、审问甚至不满的眼神。
    “他…他善良。”
    莉娅的回答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能够掌控一切，善良，不过是弱者的借口。”
    埃里克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刚才的慈祥已经荡然无存。
    见状，亚修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你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什么样的人才配与你共享这份权利。”玛莎甚至没正眼看过一眼亚修。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连学徒都还不是。在猎魔人的世界里，已经足以称为……废人。
    “不不不，他可厉害了，他独自在丘上生活了半个月！你们知道吧，丘上……”
    莉娅本想为亚修炫耀下那些丰功伟绩，但当她提到丘上时，一股凝重的气息淹没了整个房间。
    “您是说，他是半个月前被送去丘上的鱼…难民？”一个宾客皱着眉问到。
    “是…是的。”莉娅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都出去！”玛莎用盖过乐声的音量命令到。
    身后的男女侍从、乐队、卫兵以及一大部分宾客全都自觉的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餐桌上的四五名宾客，以及…那压抑到无法呼吸的气氛。
    烦躁的奏乐声终于是停下了，但亚修并没有因此觉得好受。
    “你也出去。”埃里克拍了拍莉娅的肩膀，那语气像是要求，但更像是命令。
    莉娅虽然不明所以，但玛莎那冰冷的眼神根本不容许她开口，最后…她只能极不情愿的离开房间。
    餐桌上的人，此时全都向亚修投来了冰冷严肃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利刃刮在亚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