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客坐天地人,八方人,一方魂,还有一方敬仙神。
听闻“十方客”里来了新伙计,唇红齿白分明是男子,却像个小姑娘,十方客的老板是有名的大美人,不仅人美更加爱美,手底下的伙计一水的帅小伙,这新来的伙计男生女相,虽是老幺却受尽了众人宠爱。
这十方客内有一个规矩:入得十方客,斩断红尘根。
因而不论是老板还是伙计,都要做无情人,可偏偏有人坏了规矩。
坏了规矩的这个人,便是进入十方客三年的王轶,十方客里化名轶十七,因知晓了一些辛密,他逃离十方客,招出惊动三界的“十方诛杀令”!
……
城西下雨,城东晴。
凤城的天诡异莫测,凤城的景光怪陆离。
城里的道旁栽满梧桐,每年六七月时,梧桐花开香满城。
今年却怪异的很,刚五月而已,天气初转暖,城中的梧桐花一夜之间,竟然全部绽放。
花开异期引来无数人观赏,赏花合影的人随处可见,直至入夜大街小巷方才归于平静。
入夜后,有一白一红两道人影自东而来。
轶十七雪夜入得十方客,之后更爱雪色无瑕,常着白衣。
厉九爷最爱红色,他常说“是血染了衣裳”。
路的另一边,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那老道着一身宝蓝道袍,云袜十方鞋,架着拂尘,掐着法指。
相遇之时,二人停下,轶十七转头看了厉千尘一眼,又向前跨出一步,将厉千尘护在身后:“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老道回答:“白羊观云虚真人。”
“白羊观!”
轶十七暗自攥紧拳头,他与厉千尘逃出十方客一路南下,拦路的人不尽其数,都不是厉千尘的对手。
在离城时,有一青衫道士拦路,自称师出白羊观,与厉千尘交手百招,所用道术精妙,厉千尘险胜,重伤之下将那道士废了修为,厉千尘至今没有痊愈。
“清风道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厉千尘问。
云虚答:“清风是我弟子。”
“原来如此,你这老道是替清风报仇来的?”厉千尘邪魅一笑,上前一步,他虽有伤在身,仍不畏惧。
“是也不是,自十方诛杀令出,已有十三人遭你二人残害,贫道本不愿造杀业,而今,只能杀了你们。”
这云虚,答的云淡风轻,不是他自吹自擂,是实力差距太大,他不过在陈述事实。
先前所见不过尔尔,厉千尘修罗入道,杀业越重,杀势越强,入十方客以来,三下阴曹,杀过阴兵,屠过阴魂,奈何桥头不死木上,留有他的刀痕,人间更鲜有敌手。
只是对上云虚,厉千尘并没有把握能胜,伤势无关紧要,即便全盛,对上云虚,胜率一样渺茫。
遇上了云虚,厉千尘深知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却期冀能让轶十七存活。
“白羊观的老道也喜欢说一套做一套的把戏,云虚,你拦我们去路,于公也好于私也罢,我接下就是!”
明知不敌却还是要战,只是在祭出修罗刃后,厉千尘传音让轶十七离开。
轶十七入十方客不过三年,修的万物有灵道,即使是寻常妖物邪祟也堪堪不敌,又何况,半仙之境的云虚真人。
可轶十七未退一步,回了厉千尘一句:“你若归去,我不独活。”
这一战,退无可退,不可避免,唯全力以赴,或许尚存一线生机。
初一交手,厉千尘开了修罗域,血色的雾气如纱幕,将云虚裹在其中。
十万修罗,开启修罗域者不足十人,只因这域是由万千刀下亡魂所铸,杀一人,多一分血气,想要铸域,至少已有百万亡魂。
修罗域场内,这天地就是厉千尘,厉千尘就是域内的天地,只是他却不敢贸然进攻,那云虚自始至终没有动作,身处域中,依旧云淡风轻。
“上天有好生之德,厉千尘,你杀业太重,戾气已蒙蔽道心,若再放任你为非作歹,他日必然成魔,贫道今日,便渡了你吧。”
“是人如何,是魔又如何?我叫厉千尘,来了这红尘,又怎么可能一尘不染?你们逼我入魔,那我,便入魔好了!”
“冥顽不灵,散了吧!”
那云虚挥了挥拂尘,缭绕在周身的血煞雾气消散,他将拂尘高举过顶,拂尘转动,道道纯白的炁,形同波纹,激荡开来。
只此一招,厉千尘的修罗域便破了。
血煞雾气渐渐消散,露出厉千尘的身影,他单膝跪在地上,修罗刃横抵在身前,似有一股磅礴的势力向他碾压,他跪着,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修罗域要融自身心血,这样才能使得随心所欲,云虚用先天真炁,借了天地大势,强行破了修罗域,更用大势碾压,厉千尘先遭反噬,后被天地大势碾压,如今周身,经脉尽毁,若非修的是修罗道,此刻已然是具尸体。
“千尘!”轶十七呼唤了一声,厉千尘没有回应,径直倒了下去,轶十七上前,跪坐在一旁,将厉千尘拥入怀里,厉千尘浑身染血,右膝可见森森白骨,吐了几口血,晕死在轶十七怀里。
“卑鄙!”轶十七含恨怒骂,那云虚暗中借天地大势,方才的对话,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
“贫道前来只为除魔,见面时,战局已开,轶十七,厉千尘已垂死,你若亲手斩断与这魔头的纠葛,贫道可向人王求情,饶你不死。”
“直到现在,你这老道还是这么虚伪!言之凿凿,冠冕堂皇!你伤千尘,我便杀你!”轶十七睚眦欲裂,红了双眼。
云虚捋了捋长须,摇头道:“不自量力,贫道已是半仙之境。在人间,虽不是无敌,却也近乎无敌。你入十方客三年,修万物有灵道,这种不擅攻伐的道法,凭你,如何杀我?”
云虚修的是势道,万物有形,或吉或煞,有气则有势,大到天地大势,小至形角风煞,一念生,诸般势力加持,挥手投足,便是天地。
轶十七不服,进入十方客后,唯有他与万物通灵,可启万物之灵。
万物有灵道不擅攻伐,轶十七修行日短,只能令草木玉石启灵,一路走来,若非厉千尘庇护,他早已亡命。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轶十七不是为了杀敌,他是在求死。
“那你,就好好看着吧!”
轶十七借心头精血催动,融形化灵,以至千棵梧桐树,瞬间花落,一只梧桐花凤,平铺在夜幕下,栩栩如生,却又缺一点灵魂。
凤舞于天,展翅百米。
云虚缓缓摇头道:“凤舞九天方为仙,如今徒有其型,如你一般,外强中干,化了吧!”
拂尘挥舞,天地灵气受其影响,躁动不安,空气突然燥热起来,接着,热浪排空,梧桐花瓣转瞬枯萎。
云虚动作不停,轶十七七窍流血,笔直一点,体内的炁倾泄一空,汇做炁柱灌入花凤。
梧桐花燃起火光,与此同时,点睛启灵!
一道尖鸣破空,花凤浴火而生!
“凤凰!杀了他!”轶十七用尽最后力气,说完之后,晕倒在厉千尘身上。
凤唳九天,滔天火焰由红化作黑色,随着一声凄鸣,变作满天飞灰,消逝于夜幕之中。
凤凰终是散了,轶十七用尽全力,竟真的让梧桐花凝形启灵,那声嘶鸣已非凡音,呜嘁之声震散万里积云,震落满城梧桐花,只可惜终差了一丝。
“乾坤有法度,万物皆有灵。此子点睛启灵,竟然令凤凰降凡,若非行差踏错误入歧途,一朝得道不堪设想……”
轶十七炁绝昏迷,厉千尘经脉尽毁晕死,此时却有一道声音飘荡而来,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却不见人影。
“你这老道已是半仙之境,却厚颜在此欺负晚辈,好不知羞。”
“大音希声,万里传音!何方高人,贫道白羊观云虚真人,奉十方诛杀令在此诛魔,若是道友,可否现身一见?”云虚脸色微变,大象无形,大音希声,非得道高人不可为,心头暗自一紧,来者是敌是友?
“小小道童,无耻之尤,讨打!”
音犹在耳,滔天之势覆顶而至,刹那间,云虚跪倒在地,双膝入地三分,一身铁骨纷纷断裂。
云虚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白须,额头汗水如雨,他以势入道,最擅借势运势,如今竟被势压的抬指都无比艰难。
“噗……”
云虚胸口如同遭大山猛然一击,再吐了一口血,不得抬头,即使说话也要用尽全力:“前辈在上,晚辈亦是听令行事,轶十七、厉千尘叛逃十方客,十方诛杀令下,三界追杀,前辈大能,但十方客非比寻常,前辈执意出手,应想清楚后果……”
“本尊行事,何时要看十方客的脸色?封你气海,废你修为,回去告诉人王,本尊将人送入十方客,她却要斩,他日必踏破十方客,所有来犯者,定会百倍奉还。”
云虚一身骨头根根断裂,血流不止,来人并未现身,万里之外只一声怒喝,废了他修为毁了他气海,半仙之境,犹如土崩瓦狗,若非对方有意饶他性命,此时已经是一摊血泥。
轶十七二人凭空消失,同时,云虚顿感如释重负,气血逆行,又是呕血不止,最终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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