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轮回
陶臣末紧紧贴着兀考先,让他十分窝火,自己出不去,援军进不来,十多天过去了,眼见人手越来越少,兀考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他遣人前去求战,要求陶臣末与他光明正大打一场,陶臣末只回了一个字“否”,兀考先气得直骂娘,但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困在这里,他是草原的狼,要死也要在战斗中死去,所以思来想去,决定全军尽出,誓要与陶臣末决一死战。
但城门只有那么几处,也只有那么大,数万大军不可能一涌而出,陶臣末在每个城门之外都设下强弓阵型,出来一个射翻一个,出来两个射翻一双,兀考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将士前仆后继的倒在城门前,尸骨成山,出路几乎被完全堵死,如此持续了两个时辰,兀考先突然有了一丝希望,因为他知道,云卫的箭矢不是无穷尽的,自己组织的遁甲方阵此刻完全可以抵挡住越来越稀疏的箭阵,所以他没有停,继续派人突围。
果不其然,云卫的飞箭越来越少,突围的士兵终于有了进展,一旦获得足够的空间,狼骑便可以横冲直撞了,出城的人马越来越多。
“大将军,南城门箭矢用尽,狼骑开始涌出城来!”曹焕急匆匆的前来禀报道。
“挡不住别硬挡,放他们走。”陶臣末淡然道。
“可如此一来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围城必阙,年轻人,他不出来,咱们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他,他真要拼命突围,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陈振纲笑呵呵的说道。
“是,卑职明白了。”听陈振纲这么说,曹焕突然明白过来,这种战略他之前也是见过的。
“你传令下去,让北城的将士们松一松,放他们走一些人,兀考先也不笨,他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挤在南城,或许他正等着我们其他几处城门人手调动好伺机而动呢,各管各的,实在堵不住,这一次本将也不会追究。”陶臣末交代道。
曹焕听陶臣末这么一说,自是开心,立马前去传令。
其实他这个人,打起仗来很是卖力,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不会陷入纠结的处境。
陶臣末还是有些预料失误,兀考先还真是把所有主力都集中在了南城,因为经过前期的试探,他感觉南城的防守最弱,他料定陶臣末一定不会轻易从他处调兵支援,所以干脆专攻一处。这一招在持续了半日之后果然见了成效。
陶臣末预判失误,但也不会影响大局,反正他也不会让兀考先把所有人马都带走,见着兀考先先头出城之后,陶臣末终于下令西城大军移向南城,目的是截断兀考先后续人马,同时下令李秀、魏文忠摔飞云骑追击兀考先,兀考先终于摆脱城池束缚,率领突围出来的两万余人一路向北狂奔,长岭城下,被截留的狼骑与云卫将士杀成一片,毕竟云卫大军人数占优,经过近一日的围追堵截,大部被斩杀,剩余各自逃散。
解决完长岭之后,陶臣末没有休整,而是立马与陈振纲兵分两路即刻北上,兵临滁州,他的目的很简单,入冬之前,将北弃人赶回北境荒原,最多还有两个月时间。
虽说狼骑来去如风,但经过陶臣末的连番围困,从长岭突围出来的兀考先部终究难敌疲惫之态,人如此,战马亦相似。
加之李秀与魏文忠率领飞云骑在其身后穷追不舍,兀考先第一次感受到了狼骑战马的疲弱,滁州各地守军并不多,因为先前为了对付渤州云卫,狼骑主力几乎都在渤州一线,经宛城、长岭一战,主力折损过半,加之先前李秀、魏文忠在外围的围点打援,各路有生军力亦损失不少,而李文顾又由东向西不断蚕食狼骑驻地,渤州能聚集的兵力已经不多,兀考先权衡左右,终究还是放下了与陶臣末立马决一死战的打算,决定干脆传令各镇守军,全部先退回北境再说,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渤州战局牵动着千里之外的图兰冰穆,他本想率军东进,前往渤州支援兀考先,但他又十分清楚,一旦自己摔主力离开,飞柳关的秦筅必然会毫不客气的收下整个桐州,左右为难,他最终只得祈祷兀考先能顶住陶臣末,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能在陶臣末手下幸免的没有几个,兀考先这样自负且极端的人更是不可能,他开始想念邱心志,邱先生如果还在,不说一定能对付得了大渝铁骑,起码自己还会有更多选择,《堪天七策》算是妙计锦囊,但自打自己的王妹战死,他的决定便已经让邱先生的心血白费了,说来说去,他和兀考先并没有太大差别,因为他们都太想战胜陶臣末了,有些事情,越是想越是适得其反。
也不知向北跑了多久,终于见不着飞云骑的影子了,兀考先决定停下来,修整修整。
他还有近三万人马,好好修整一下,再集合一些人手,和飞云骑正面干一仗也不是说就一定会输。
“此地是何处?”
问了一圈,没有人答上来。
“看看你们一个个,熊得跟那羊崽子似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这一次算是着了陶臣末的道了,今后你们可给我记住了,无论怎么样,一定不能陷入自决之地,狼骑之所以难逢敌手,就是因为我们弯刀利、战马快,可这陶臣末十分狡猾,他几乎从来不与狼骑对攻,总是会用防守来卸我们的力,今后不能再上当了。”
众人不言。
“最近的驻地离我们有多远?”兀考先继续问向众人。
“我们行军太快了,也不在时常走的道上,要想知道最近驻地离我们多远,还得弄清楚这是哪才行啊。”伯羽揣着粗气说道。
“那他娘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问,这是何处。”
“这,这里好像离平溪不远了。”其中一个人嗫嗫嚅嚅的回答道。
“平溪?”兀考先心里微微一动,他自然是记得的,当初正是因为在平溪干了一件大事,他才被贬去放羊。
“你去,探路,我们就在此地等候,若是离平溪不远,便让平溪的赶紧前来接应。”兀考先冲着刚才说话的那小兵说道。
“是,小的这就去。”这小兵一时之间有些后悔说太多,但既然得了命令,只好去做。
兀考先并没有等太久,约莫半个时辰,这小兵便打马而来,说道:“此地正是平溪辖内,越过前面那片小丘再往前二十几里路便可见平溪城。”
“城内可有异常?”
“小的已与守军对上话了,城内都是咱们的人,并无异常,他们已经派人前来接应了。”
“传令下去,先到平溪修整,再议对策。”兀考先一声令下,狼骑开往平溪。
兀考先进入平溪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核算城内人马,这里是座小城,守军并不多,约莫只有五千来人的样子,兀考先左右合计之后决定将就近的人马都召集过来,不然云卫三面夹击,他的兵马只会被一点点消耗,大军汇集一处,进可与陶臣末硬战一场,退可整合剩余主力集体北撤。
他的命令发出去还不到一日,前线来报,说是飞云骑来袭。
“多少人马?”
“估算两万以上。”
“云卫大军现在何处?”
“暂时不见踪影。”
摒退来人,兀考先陷入沉思。
“各位可有主意?”
“敌军士气正旺,而狼骑刚经历长途奔劳,不可与之正面交锋。”伯羽担忧道。
“我兀考先打了一辈子仗,从未如此窝囊过,难道我们要一直退任凭他陶臣末像撵羊一样追?”兀考先十分不服。
“可此人阴险狡诈,从不与我们正面交战,阴谋诡计处处针对,我们确实难以应付,先前数战,狼骑损失惨重,卑职只是怕……”
“吾王派我到渤州以分担西线压力,我本胜那陈振纲一筹,眼看大计将成,却不料来了个陶臣末,先前的大好局势瞬间荡然无存,我不仅未提王上打开局面,反倒连丢十余城,再退便连滁州都守不住了,还有何脸面回去见王爷和众兄弟。”
“可是将军先前还交代不要中了陶臣末的奸计,这会儿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问你,陶臣末现在何处?”
“这……刚刚斥候不是说暂未见陶臣末大军,所以卑职不清楚。”
“不奇怪,陶臣末领着云卫大军,怎么可能跟上飞云骑的速度,他仅仅以为我们在长岭败了,想要趁热打铁,所以才会让飞云骑狂追不舍,现在你们想想,在眼前的只是两万多人的飞云骑,这点人咱们打不赢吗?”兀考先有些阴狠的说道。
“可万一是陶臣末的奸计呢?”
“奸计个屁,我看你是让他打傻了,我们一路狂奔,狼骑的速度你我比谁都清楚,就算是他飞云骑,也整整落后我们一日时间,陶臣末领着步卒,起码落后至少三日,现如今在眼前的飞云骑就是一支孤军,老子得出这口恶气。”
“可飞云骑也是名声在外啊?”
“真他娘磨叽,你还是我弃族男儿吗?传本将军令,吃好睡好,准备迎战飞云骑,我倒要看看是他飞云骑技高一筹还是我狼骑更显神威。”
伯羽无奈,只得照做。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微光混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弥漫着大战的气息。
伴随着一个“杀”字,铁蹄踏起飞泥,天地混成一片泥浆,世界上最强的两支骑兵终于正面厮杀在了一起。
断肢残甲,哀嚎闷哼,雨水落地汇集成了暗红色的河流,双方都只进不退,但求一死。
喊杀声持续了一个时辰,飞云骑退去。
兀考先下令追击。
伯羽劝阻,他害怕前面有埋伏。
兀考先杀性大起,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而且对方露了败相,憋着怨气的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丢开伯羽令众人继续追杀。
李秀、魏文忠南退一段路程之后转道向东,兀考先继续追击,两军时而有些接触,但并未有绝对机会再纠缠在一起,追击了半日,兀考先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了,他发现这飞云骑的撤退路线甚是怪异,因为再往前正是李文顾攻来的方向,兀考先虽有不甘,但前车之鉴不久,所以只得放弃追击。
见兀考先没有再追,李秀、魏文忠终于停下来歇了一口气,相互包扎伤口,然后清点人手。
损失数千人。
“狼骑果然名不虚传,虽由长岭溃败,但应战之时依旧自成阵型、相互掩杀、大有章法,陶将军说得没错,如果与之硬拼,我们绝无完全之胜算。”魏文忠感叹道。
“北弃人可是在草原之上奔忙了数百年之久,他们的骨子里就是骑射,马上作战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家常便饭,飞云骑才组建几年时间,真要硬拼自然是难,但我们胜在气势,因为我们有余勇,相反,他们一路败退,士气并不高。”李秀分析道。
“但按照陶将军的计划,这一仗必须得打,先休整休整,明日继续去平溪。”
“好,找个开阔之地,兀考先以为吃定了我们,想必不会就此放弃的。”
二人安顿好大军之后,立马派出了两拨人,一拨前往平溪方向,暗察兀考先动态,一拨继续往东,打听李文顾大军消息。
第二日,李秀、魏文忠率军调转马头,继续杀向平溪城。
兀考先不料这两个手下败将竟然还敢回来,一时犹豫不知是否有诈。
“兀考先,都跑了两百多里路了,缩头乌龟当得够久了吧?”魏文忠在城下喊战。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叫做缩头乌龟,兀考先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又不敢妄动,实在是让陶臣末给折磨坏了。
“老子今日休战,不与尔等小人计较。”兀考先怒道。
“素闻北弃狼骑天下无敌,图兰兀考先草原不败,怎么到了中原被我大渝将士打得如此灰头土脸,看来是名过其实了。”魏文忠继续挑衅。
“一夜之间竟然忘了,也不知昨日是谁败逃,今日还敢出言不逊,真是恬不知耻。”兀考先反讽道。
“那是你爷爷我想遛你玩玩儿,如若不信,今日再战一次。”魏文忠嬉笑道。
兀考先气得七窍生烟,但他此刻心烦意乱,不愿再与魏文忠逞口舌之利,干脆转身走了。
李秀与魏文忠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继续辱骂,而是下马活动起了筋骨,万全没有要走得意思。
“将军,咱们还是撤吧。”伯羽左思右想,向兀考先提议道。
“此事没那么简单,你想想,昨日这渝军明明就被我们击败了,今日却还来挑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兀考先嘀咕道。
“将军,卑职觉得这事儿也简单,无非就是因为陶臣末的主力拖后,而眼下这些人又不能一口吞下我们,所以他们故弄玄虚,想要托出我们,一旦陶臣末主力赶到,咱们可就没有退路了。”
“嗯,我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可是伯羽我问你,你我在草原上可曾受过此等窝囊气,当年枕风沐雪、饮刀含枪,何曾如此憋屈过?难道我们真打算就这么一路败退回北境草原?王爷当年贬我牧羊,后又重新用我,目的不就是希望我能扭转乾坤吗,可如今我这算什么?”伯羽第一次见兀考先如此悲观。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陶臣末诡计多端,而且气势正盛,避其锋芒何尝不是一种手段,退一步讲,连王爷与他正面交锋都败下阵来,将军何必过多自责?”
“他当真无可战胜?”兀考先像是在问伯羽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将军,你可是向将士们交代过,不可再上陶臣末的当,此刻他明摆着就是要拖住我们,将军可不要明知故犯呐。”伯羽无比焦急。
兀考先摆摆手,问道:“北路还能集合多少人手?”
“最近的营城三千守军已经到了,剩下短时间内能赶到的应该还在两万人马左右,其余人马还得更多时间,也不敢尽数南下。”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
“将军的意思是?”
“以陶臣末的胃口,绝对不仅仅满足于吃下我这么两三万残兵,先前我就觉得城下飞云骑去了又来甚是奇怪,陶臣末不会想不到我会一路合并大军,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想等我将滁州北境的驻军都聚集在前线与他对峙,如此一来,北境空虚,他一定会分兵突袭,彻底断掉我的后路。”
伯羽后背一凉,他只是想到陶臣末打算将兀考先这一路大军彻底吃掉,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阴险的计划。
然而,这正是陶臣末的真实想法,寒冬来临之前,将北弃人彻底赶回北境荒原。
“那我们怎么办?”伯羽问道。
兀考先沉思良久,这才缓缓道:“你去传令,未拔动之大军便不要再南下了,一切等候王爷军令,即将到来的援军尽快赶拢,就驻在城外,不要入城,否则会让陶臣末故技重施,本将要在此地与陶臣末做个了断。是非成败,就此一战。另外,你亲自去桐州,向王爷详细说明此地战况,让他尽快决断,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将军不可,不值当,要退大家一起退。”
“老子十三岁上马杀敌,如今已过三十载,向来未曾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对手,陶臣末是个小人,但同样是个高手,我本不打算再与他决生死,但让我一退再退也绝无可能,更重要的是,他想耗着我我也就能耗着他,我们需要给王爷留下足够的时间来决断,北境驻军不能再被陶臣末一嘴嘴吃掉了,我也跑累了。”
“不,我不去!”
“你可以不去,我另外找人传令便是了,你可想好了,留在此地凶多吉少。”
“将军都能背水一战,卑职又如何会苟且偷生,将军要留,卑职也留!”
“好,路是自己选的,老子不喜欢什么生离死别,但是你得立马安排人手向王爷传信。”
“卑职这就去办。”
“你说兀考先会不会悄悄撤了?”城下闲得无聊的魏文忠问向李秀。
“这可说不准,但是不管他打还是扯,都已经处于必败的局面了,正如陶将军所言,我们要的是地,人一时不能杀不影响。”李秀道。
“这样的仗打着才有意思,那我们就等着。”
兀考先并未趁机撤离,也没有出城应战,很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一个没有经历过失败的人是很难接受失败的。
陶臣末领着数万步卒如流沙一般缓缓涌向平溪,像是快要淹没掉本就不太大的平溪城。
“终于来了。”城头的兀考先哈哈道。
伯羽看看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又看看似笑非笑的大将军,心里五味杂陈。他们在草原所向无敌,未曾惧怕过任何对手,但城下的那个人,莫名的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准备应战!”兀考先厉声道。
伯羽领命而去。
“平溪!看来有些事情当真是注定要发生,他兀考先不继续逃跑,想必也是心知肚明。”看着眼前这座不太高大的城池,陶臣末缓缓道。
“天道轮回,兀考先当年在此屠杀无辜百姓,血流数日,今日恐怕是要亲自下地府去给数万冤魂请罪了。”魏文忠也感慨道。
“形势如何?”
“城北有约莫三万人北弃人马,想必是想就地驻守,好与城内的兀考先成相辅之势,李秀兄弟正盯着。”
“其余人马可有动向?”
“再往北两百五十里地便是滁州与北弃临界,各关口都多多少少还有些驻军,但据探子来报,部分人马出动之后又返回了驻地,并未尽数南下,卑职分析,兀考先有可能看穿了将军的计划,以自己为诱饵,将我大军定在此处,好让北境人马从容撤回北弃境内。”
“兀考先只是自负并不愚蠢,他最终能识破我的计划也不奇怪,一旦他冷静下来定然会首先想到保住剩余兵力,而他决定留在平溪大有赌的成分,或者侥幸赢下这一战,以便彻底翻盘,再撤回北境也不至于太过丢脸,或者以死相拼,尽可能消耗云卫战力而为北境守军赢得时间或是参考。”
“那将军打算怎么做?”
“你有何计划?”
“平溪城内守军不到三万,加上眼下驻扎在城北的援军,加起来也就五万来人,李文顾此刻离此地只有五六十里地,加上我们,现目前我方人马超过十五万,小小平溪城用不着耗费这么多人,既然我们推测兀考先想要为北境人马争取时间,我们就不能让他如愿,留下一半与他对战,其余人马绕过平溪尽快向前推进,尽最大可能对吃掉北境的北弃人。”
“嗯,我看这个计划值得一试,这样吧,你派人前去传令,让李秀率领所有飞云骑前去与李文顾汇合,而后尽快北上攻城,记住先易后难,打下一城是一城,城北的北弃援军交给你来防,平溪城我与陈将军来攻。”
“卑职领命。”魏文忠兴奋的前去安排了。
事情的发展有些许变化,陶臣末并未第一时间攻城。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重新评估了形势,一番盘算之后,他决定让魏文忠主动攻击城北的北弃援军,而自己就死死的定在平溪城下,盯着兀考先的一举一动。
魏文忠领着两倍于敌的大军发动突袭,城北之地瞬间砂石滚烫,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当兀考先知道陶臣末已经分兵北上之后,知道自己想要截留云卫大军的计划彻底落空了,所以他十分清楚,再继续等待只会让陶臣末一口口吃掉自己的臂膀,所以他没有过多犹豫便决定开城迎敌,与陶臣末决一死战,毕竟这一次算是陶臣末主动求战,他需要最终确定一次到底是不是技不如人。
而结果终归是让他意难平,因为他还是败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难以接受。
陶臣末太擅长围城攻伐了,而他对北弃狼骑显然也作了很多功课,所以惊云弓所指几乎都是北弃战马而不在乎骑士,兀考先的战马多半折损在了威力巨大的惊云弓阵下,加之人数的劣势,带着愤怒和不甘冲出城门的北弃人在云卫面前并没有获得任何奇迹,战事持续一日,北弃人完败,不可一世的兀考先求战得战,在经历数番缠斗之后,再遇上陶臣末,显然已经难再起风浪,陶臣末以逸待劳,二十个回合便将他挑落马下。
“若不是你以众乏我,陶臣末,你能有几分信心赢下我,你为何始终不愿与我公平一战?”被擒下的兀考先愤怒的质问着陶臣末。
陶臣末长枪一指,冷冷道:“你问问你脚下的数万冤魂,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将公平一战?”
“都是借口,你若不用阴谋,你根本跨不过我狼骑铁蹄。”
“打天下,既建功名也为苍生,无辜百姓的鲜血怎可成为你功劳簿上的笔墨?兀考先,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本来有很多路可以走,有很多选择可以做,但冥冥之中却陷在平溪寸步难行,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今日本将是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值了,老子死也有几万人开路,你能耐我何?”
“所以你才会败,因为你只知杀伐而不怀仁义,且永远不会自省,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今日你便亲自去地府看看,数万百姓是为你开路还是在等着噬你魂魄。”
“地府是你们汉人的,弃族勇士死后只会魂归雪狼神殿,哈哈哈,陶臣末,你报不了仇。”兀考先依旧没有丝毫畏惧,更别说什么愧疚。
陶臣末摇摇头,转身离开,他不想再与这个疯子说半句。
“陶臣末,你有本事杀了我,你杀了我呀!”
“兀考先,你刀下的冤魂可不仅仅只有平溪的数万百姓,你在渤州滥杀的无辜此刻同样在等着你,你可能见不着你们的雪狼神了。”陈振纲此时冷冷道。
“本将向来不与无名之辈说话。”兀考先并不认识陈振纲,但看他甲胄他也明知对方是个什么位阶,但他就是故意这样想要激怒对手。
“图兰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在渤州以屠杀无辜百姓的手段引我出兵,这就忘了?”陈振纲并未介意。
“原来是你领的兵,哼,我不与手下败将说话。”兀考先一脸不屑。
“哦,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听说你们北弃人相信如果自己被强大的敌人杀死,英魂就一定会被收入雪狼神殿,但如果是被比自己弱小的人杀死,则永远也别想进入雪狼神殿了,有这个说法吗?”陈振纲煞有介事的问道。
“你想干什么?”兀考先突然有些慌神。
“图兰大将军不必惊慌,为了让你永远也进不了所谓的雪狼神殿,我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陈振纲大手一挥,兀考先的眼前立马出现了两个陌生的面孔。
兀考先一脸茫然。
“图兰将军一定不认识我们吧,做一下自我介绍,在下元仲烈绉,这位是陀鞍,元仲曾被你们北弃击败,算起来,我二人算是将军的俘虏,今日我二人打算将将军留在地府,不回神殿了,将军有何想法?”这二人正是当初被李秀从死人堆中拉出来的两个元仲幸存者,陶臣末一直想要收为己用,以获知北境情形,今日算是他为这二人奉上的第二份大礼了。
“陶臣末,你卑鄙!有本事来和你爷爷光明正大打一仗!”听到此处,兀考先显然失去了刚才的无畏和傲慢。
陶臣末并未理睬他,甚至或许根本就没听见兀考先的呼喊。
陈振纲盯着兀考先,很怜惜的摇了摇头,说了声“可惜了”便也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只有兀考先逐渐衰弱的呛着血水的吼叫之声。
平溪城在原有的百姓被兀考先屠杀之后完全就成了一座空城,后来北弃人为了驻军运转,强行征调了一批百姓入城为驻军劳役,这一次云卫攻城得手,这些百姓自然是如获新生,在陶臣末允许他们自由离开之后更是感恩戴德。
入夜后的平溪,好像较平日安静了很多,也可能只是因为初冬天气使然吧。
在平溪简单修整一夜之后,陶臣末领着众人继续北上,再行三日左右便可抵达滁州最北线了,他的计划很快就会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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