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火行

    
    王希尔将银色长剑收于背后，凝视着蚊子溜走的那片空气：“居然让它跑掉了……这蚊子怎么这么大，是兽族吗？”
    “应该是兽族吧，我在库木城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蚊子。”在一旁观战良久的艾琳也十分惊讶这林子里居然有这么大的蚊子。
    “我们已经进入兽族领域了吗？”
    “不好说，不过，至少应该离得很近了。我们的方向是没有错的，继续往前走吧。”
    “嗯，好。”王希尔点点头。
    说着二人就又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了有节奏的脚步声和风穿过树林的声音。
    “不过……”不知走了多久，艾琳突然发话，边走边打量王希尔，“你知道那两只巨大的蚊子为什么只咬你而不咬我吗？”
    王希尔现在被人注视时也像戴娜一样，浑身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说道：“难道是我因为我只穿了草裙？”
    “对啊！你终于发现了！”艾琳一说话就像春日里随风摇摆的小树苗。
    “我原来有一套衣服的，但是我浑身冒火的时候，烧没了……”
    艾琳似乎想象到了他当时的场景，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以后你得多备一套衣服了，是像刚才那样从后背释放火元素能量吗？”
    “不是，是全身都在释放，我觉得我当时已经变成一个火人了。”王希尔淡淡地说道。
    “啊？”艾琳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惊道：“你全身都可以释放元素能量吗？”
    “是啊，只不过用手释放会比较方便一点，怎么了？”
    “真是太奇怪了，我认识一些拜地教的教徒，他们也可以用身体的其他部位释放岩土元素，但是这些人是极少部分的人，他们也不可以像你一样，全身都可以释放火元素能量。不对，不能说释放，严格说来，岩土族人的体内没有岩土元素，说操控比较准确。”
    “是吗？原来是这样。”
    说着，王希尔伸出了右拳，从拇指开始依次伸出手指，每伸出一只手指，指尖便冒出一小团火焰，又忽地握拳，指尖的火焰全部消失，又突然从胸口冒出五簇小小的火焰，然后又消失不见。
    艾琳瞧着变戏法一样的王希尔，瞪大了眼睛：“虽说我是第一次接触火元素感知和操控者，但你也太让我意外了。”
    “我有一位朋友，叫戴娜，她感知到的是冰元素……”王希尔话说一半，就被激动到不行的艾琳打断。
    “什么什么什么！？冰……冰元素？”艾琳本以为大世界中有火元素感知和操控者就已经是件不得了的稀罕事了，但没想到居然还有冰元素操控者。
    “对，冰元素，”此时王希尔有种自己见识很广而艾琳没见过世面的感觉，“她也可以全身释放元素能量，或许只要是觉醒的人族都可以？”
    “戴娜……她既然也是元素力量的拥有者，怎么没和你一起跑出来？”
    “她为了保护自己，把自己冰封起来了，不过，我觉得她还活着。”
    “冰封？”
    “嗯，人族的历史循环，我，冷沁，藏锋是这么称呼人族命运的。人族觉醒似乎是每多少年便会出现的一种现象，其他人族都会把人族觉醒者作为力量的向导和自由的指引，但是几乎每一个人族觉醒者都死于非命，戴娜把自己冰封起来，仿佛也陷入了这个循环。但我要打破这个人族的历史循环，而且我还要救出戴娜。”
    艾琳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旁边的这个草裙火焰少年，眼神充满了坚毅，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领袖或者王者之气：“或许，你将来是王也不一定。”
    “王？那我倒没想过，我只想变强，回去救我的伙伴，然后解救困在大世界的人族。但现在我的实力还不够，还需要不断提升火元素的操控技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操控火元素的效率特别低。除了释放小火焰小火团之外，每次要操控得精确和复杂一点的火焰形状，我就要重新感受一边火元素能量在我体内的运转，到释放出体外，然后才能操控。”
    “嗯，你没有理解到元素力量的操控心得。”她无意间想起了拜地教的那些老执事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她无意模仿，但语气不自觉地逐渐低沉。
    这变化的语气让王希尔专注起来，但说到“操控心得”，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戴娜那天晚上转述的巴赫操控心得：“是操控元素的心意？”
    “不准确。”艾琳摇了摇头。
    “是心声？”
    “和心意是一个意思，不论心意还是心声，最终都会变成声音。”
    “是声音！”王希尔以为自己说中了答案，“我每次释放火元素能量时，都会用一些特定的字词，比如‘燃烧吧！’就是我常用的字词，有时我也会猛拍手掌发出声音，感觉这样体内的火元素能量便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我来告诉你答案吧！”艾琳显然不希望让王希尔无休止地猜测下去了。
    “是言语！”王希尔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是命名后的言语。”艾琳的声音低沉，她在教授，语速如秋日里快要冻止的流水。
    “命名？什么意思？”
    艾琳没有回答。此时二人正好走在了缓坡的坡顶，坡下的广阔翠绿尽收眼底，河水如大风中的银色丝绸顺流而下，远处的巨大山影如天空破了个大洞，逐渐清晰。
    “你看，树木以静立的姿态过完一生，河水以流淌的动作流到尽头，风以无形的方式吹拂万物。它们在或静或动中，保持沉默，它们是沉默者，同时它们也是聆听者。它们一直在聆听，动听的、刺耳的、嘈杂的，它们都听，但那是平凡的声音，无法使他们有所回应。但它们会听一种声音，一种有意义的、有言语内容的声音，那就是命名之后的声音。”
    王希尔觉得艾琳在歌唱或者吟诵，但又觉得她的确只是在说话。
    艾琳接着说道：“这是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你要学会命名的力量，这是元素感知者独有的力量，不是那些璃玉武器持有者所能体会到的。”
    王希尔望着天空，若有所思，他缓缓说道：“有命名的规则吗？或者说，该怎么去命名？”
    “看。岩土，聚！”艾琳指着河水旁的一片沙地，轻声说道。
    只见那片沙地上的细沙石子振动几下便迅速浮起，一眨眼的功夫便旋转汇聚，一个深黄色的石球便浮在了空中。
    “好快的元素操控！”王希尔感叹道。
    “去！”艾琳命令道，那石球嗖一下飞击到了旁边的一个大树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个大树躯干便被穿透，轰然倒在了地上。
    “岩土，是它们的名字，只有元素感知者喊出它们的名字，它们才会接受进一步的指引。而‘聚’，便是我独有的对元素行动的命名。我经过无数次练习和交流，才将‘聚’这一命名让元素接受。元素一旦接受元素感知者的某一命名，它们便能毫不犹豫地迅速做出命名所包含的一系列行为和动作。”
    好久不出来的小雪突然自王希尔肩头冒出，说道：“她说的很有道理，但你是火焰之主，你命名即可，也不必喊出，心念一动即可。”
    艾琳如听到了小雪的话一样，说道：“可是，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将命名喊出，因为你和火焰之塔的那种联系……”
    “命名吗？就是我要提前给复杂的元素操控做好命名，然后就可以以命名的力量让元素作出快速反应吗？”王希尔既是说给艾琳听，也是说给小雪听。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给我一点时间，我尝试一下。”
    艾琳点了点头：“要停下来等你一会儿吗？”
    “不用，不要停下脚步。”王希尔一脸镇静和肃穆，仿佛此刻他就是一名聆听者。
    这让艾琳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她很期待王希尔的尝试会有怎样的结果。
    “小雪，我当时变成火人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现身，你有那时的记忆吗？”
    “有，那时火元素能量突破了自我，失控了。”
    “嗯，有记忆的话，你还记得我当时释放了一种菱形的火焰，如牢一般将巴赫困在其中吗？”
    “记得。”
    “好，现在，我将其命名为‘牢’。”
    “‘牢’……好！”
    在艾琳眼中，王希尔如同低头沉思的老人，她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百步之内，王希尔就完成了别的元素感知者上千次尝试才能完成的命名。
    “火元素，牢！”
    王希尔如巨龙开口般喝道，双手合十，火焰之流如横流的瀑布倾泻而出，艾琳清楚地看到火焰流动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旁边顺坡而下的河流，她张大了不可思议的嘴巴，火焰自空中分开，又汇聚，一瞬间便在面前的草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菱形火牢。
    王希尔心念一动，菱形的火牢便化为袅袅的黑色轻烟，升于半空，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菱形黑色印记，那是青草刚刚还欢愉过的地方。
    王希尔看着眼前升起的黑烟和草地上留下的黑色印记，激动但十分平稳地说道：“就是这种感觉……”
    艾琳依旧张着惊讶的嘴巴，过了好久她的表情才恢复冷静时的模样，淡淡地说道：“还行吧，继续努力吧。”
    “好！”得到艾琳的肯定，王希尔的眼里如有火苗跳动，他的语调微微扬起。
    “这家伙……”艾琳看着这个少年，心想：“人族的时代要来临了吗……”
    “艾琳，是不是到那个山脚下，我们就能进入山林兽族的领域？”此刻的王希尔渴望将火焰烧至那背靠着天的山影。
    “那是……”艾琳凝视着前方。
    一大团灰蒙蒙的阴影在前方飘动，阴影中还有无数个不安的颗粒在持续地跳动。
    “我们已经进入山林兽族灵域了。”艾琳看着那团飞来的阴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