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自己给一点好处,比如找个借口晋一晋他们的爵位。再比如,子弟出息的再给与一定减免,收服他们还是很容易的。最难弄的,便是手中掌握着话语权的文官集团。这些人利用朝廷需要用他们治理地方,根本就离不开他们的特点,恐怕抵触情绪是最大的。而且这些文官在位的时候,通过各种手段大势捞取的钱财,大多数都被他们给用来置地了。
读书人吗?向来是看不起商人的,让他们经商比杀了他们还难堪。别看他们收起商人孝敬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手软,可骨子里面还是看不起商人的。士农工商,士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再加上朝廷对官员经商有严格的限制,而且经商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靠谱的投资。所以,他们大多数人做了官之后,便立即开始买地。天下再怎么乱,土地是带不走的。
相对于不靠谱的经商来说,土地才是最为稳定的投资。所以,这些文官恐怕是反对最为激烈的。黄琼早早的便命高怀远,对各地文官进行严密监控。那些反对最为激烈的,无论是在位的还是致仕的,手脚肯定不干净。或是干脆,替某一个利益集团代言。这样的官员,见一个处理一个。虽说黄琼没有杀一个官员,可这种取消任何待遇的处置,却是近似于羞辱式的。
而且这些官员,还要面临名下土地,一样被官卖的处置。见到朝廷如此从重从快,甚至可谓是雷厉风行的处置方式,那些反对的声音渐渐的淡了下来。在推行的第一年,即便是面对某些人的顽强反对,朝廷岁入仍旧比前一年,增加了足足四成有余。到了第三年,朝廷每年仅农业税便增加两倍七。而也是这一年,黄琼明诏以这一年农税为基准,永不再加农赋。
这一道明诏下来,天下原本的议论声,也就彻底的销声匿迹了。虽说这项政策最终还是推广了开来,但这其中明面上的,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几乎与全天下官员、宗室,还有那些勋贵、豪强较量,从一开始便让黄琼疲惫不堪。便是一向支持自己的傅远山,以及吕端,还有从广南西路调回来的吕蒙正,都多有反对之声。认为应该徐徐图之,而不应该如此操切。
他们三个,包括于明远在内,名下倒是都没有土地。几个人的名下,都只有黄琼赏赐的职田几千亩不等。这些所谓的职田,只能在任职期间收取佃租,作为俸禄额外的补充。但是没有所有权,一旦致仕朝廷还是要收回的。整个朝廷上下,也只有他们四个,加上几个功勋武将才有的待遇。黄琼的意思很清楚,不希望这几个肱骨之臣,为了一些钱把自己折腾进去。
俸禄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的增加,那样也坏了朝廷的规矩。更何况,给他们几个涨,其他官员涨不涨?若是都涨,朝廷也付不起这个钱。可一大家子的吃穿,迎来送往,养家丁丫鬟都需要钱。所以,黄琼便采取了这样的办法,额外给他们几个人贴补。傅远山与于明远,是其中最高的,不过每个人一万亩职田。吕蒙正与吕端,两个人每人是八千亩。
原本一心想要做名臣的几个人,都是不打算要的。但黄琼说了一句话,大家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都有一家老小要养。朕不希望,你们或是你们的家人为了几个钱,把自己折腾进去,以身试法。朕也不用你们感激,好好配合朕,把天下政务处理好。使得天下富足安康,就比什么都强。几个人见到黄琼态度坚决,想想也是这个理,倒也收下了这份超额待遇。
但几个人,包括家族在内都没有土地,并不意味着他们对黄琼如此激进推行变革赞同。几个人,都是治大国犹如烹小鲜的坚定执行者。他们认为凡事应该循序渐进来,而实在不可操之过急。他们都是为相之人,天下的弊病到底出在那里,他们自然都是清楚知道的。可问题是,此事涉及到几乎天下所有的权贵、官员,一味的强硬推行,只能引发天下动荡。
几个人并不反对黄琼的变革,但还是认为稳妥一些为好。革除天下这百余年来累积的,几乎是历朝历代都有,往上说上千年都没有能够解决的弊端,过于强硬会导致上下离心离德的。哪怕黄琼觉得已经很稳的这些举措,在他们看来还是有些操切了。几个人一致认为,将宗室、官员、勋贵,分为三个批次,一个批次一个批次的逐步推行,还是相对稳当一些的。
单单就说服这三个,自己依为肱骨的重臣,黄琼都费尽了心思。更别提,与那些平日里面,无论政见在不相同,相互之间再争权夺利。但在反对此事上,却是相当团结的官员之间的斗争,几乎逼得黄琼差一点放弃。三年下来,黄琼苍老了不少,但为君之道却也更加的老练。在处理政务上,也更加的成熟与自信。虽说艰难,但也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变革农税,以遏制土地兼并,这一条最为艰难的路走开,其他的变革也就容易多了。相对于这两项最难的变革,其他诸如重整军制,整顿水师、漕运、河工,倒是因为牵扯的人不多,阻力反倒是没有那么大。甚至是鼓励出了五服的宗室,放弃爵位出来做官,这样一个同样触动文官利益的举措,引发的反对声,以及遇到的阻力都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放下手中太府寺关于今年岁入,以及户部上奏的明年预算折子。黄琼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走到温德殿的门外,看着天上今年的第一场雪,却是感叹又是一年冬来到。从老爷子手中接掌大位,到这一冬,已经七年了。三年平叛,四年变革、勤政,革除开国以来,积累百余年的弊端。黄琼自认这七年,自己也算是为这天下的百姓,多少还是做了一些事情。
不过微微犹豫了一下,黄琼给自己这七年的表现,最终还是只打了六分。认为自己很多事情上,还是有些顾虑太多。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即便推行下去,效果也不过是差强人意罢了。治大国犹如烹小鲜,想要从根基上改变一个已经腐朽的王朝,当真实在是太难了。想到这里,黄琼突然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回到温德殿之中,却是失去了批折子的兴趣。
丢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向着后宫走去。只是他刚走到后宫,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妇人,低着头正从王雪梅的寝宫离开。看到这个妇人良久,黄琼却是突然想了三年前的那一日。这才认出,这不是王雪梅的那个嫂子吗?三年未见,这个妇人非但未见变化,反倒是更加清丽了不少。看着这个妇人,黄琼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给王雪梅所出公主过两周岁生日。
只是王雪梅给自己诞下的公主,生日是三日之前。这个妇人这个时候才来,想必是刻意的躲着自己。看着妇人丰盈的身材,尽管对那日已经所记不多,但再一次见到这个妇人,黄琼依旧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火热,不由得生起。从这个妇人身上,又想起了那一日另外一个妇人。还有此时,带着给自己诞下,已经两岁的儿子,正在何迎春宫中小住的南宫韵。
想到这里,黄琼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那个太监听到黄琼的吩咐,便一路小跑的向着那个妇人走去。而黄琼则转身,悄无声息回到了温德殿。直到那个小太监回来奏报,黄琼才起身向着后殿走去。当黄琼迈入后殿的时候,那个被太监引来,并不知道什么人要见自己,更不知道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但心中却是隐隐有种不安升起,总觉得要出事的妇人。
见到进来的人,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的便要下跪请安。只是当她跪下,正准备磕头的时候。下巴,却被黄琼伸的一只手,给轻轻的抬了起来,不由自主的看向黄琼。下巴处的手指,眼前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日,不由得身子多少有些颤抖。三年前的那一次意外,让她在王雪梅那里整整躺了三天,才能勉强下地行走。
她也是成亲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的妇人。可那次的经历,却是依旧让她一想起来,便感到后怕。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男人的那个可以那么大。更是第一次知道,男人居然可以坚持那么长时间,就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像牲口一样的折腾。而对她来说,受创的不单单是身子,更为严重的是心理。这三年,她过得谨小慎微,就怕被别人知道三年前的那场意外。
虽然是被迫的,可那是七出之首。而若是被人知道了,就公公那个老古板,非得逼着丈夫休了自己不可。为了孩子,她只能煞费苦心的隐瞒。甚至一度,便是宫中都不愿意再来。可丈夫,却是总是让自己往宫中小姑子那里常跑。丈夫的心思,她还是知道的。这些年,不是在鸿胪寺,便是在太常寺这一类的清水衙门打转转。好不容易,趁着太府寺职能转变。
调入太府寺半年,却因为不懂财物上的事情,又被调到了太常寺。这些年,还是正五品。如今趁着朝廷格局大变,一心想着谋一个外放。在资质和人脉都极其平庸的情况之下,一直都苦无门路。最早想着妹子嫁给了纪王,与天家攀上了亲戚。可没有想到,纪王在朝中根本半点根基都没有,更无法给他提供任何的助力。就是想要帮他们,都没有地方施手。
虽说那些年,官职也算是按部就班的升到了五品,却依旧连实权都没有。整日里,不是管着礼仪,便是操持着祭祀,再不便管着膳食。好不容易,等到妹子转身又成了宫中嫔妃,原想着让妹子吹吹枕头风,给自己谋一个外放。哪怕不是正职掌印官,做一个同知,甚至通判也好过在京城就这么干熬着。可没有想到,这都整整三年了,自己依旧还在原地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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